六博棋古時候就有,由雙人執(zhí)棋對戰(zhàn),雙方各有六子,其中一枚為王的棋子叫梟,另外五枚相當于卒的棋子叫散,是一切帶有兵種棋戲的始祖,象棋、將棋都是由這種棋戲演化而來,也是深宮大院中和投壺一樣最受人喜愛的游戲。
楊侗此刻就在下棋,還是在大業(yè)殿內(nèi)下棋,面前的龍書案上擺著棋盤,棋盤邊是香爐,奇怪的是,這本該處理政務(wù)的龍書案除了筆墨紙硯以外,一本奏疏都沒有,而他,下棋也沒有個伴。也對,現(xiàn)而今大臣們都將奏疏送往了鄭公府,誰還會往他這兒送呢,王世充巴不得這位小皇帝整日嬉戲荒廢政務(wù),等真正廢帝時,起碼又多了一條口實。
不會下棋的阿姑則陪在楊侗身側(cè),她不是老楊要來的,是劉太后給的,皇帝身邊沒有個可以信任的人實在太危險了,有了她在,起碼楊侗傳宗接代時,不會再有人趴窗戶根。至于劉太后自己的安危,這位母親怕是早已顧不上了,如今娘倆一條命,只要楊侗活著且還是皇帝,就不會有人越過這位帝王來危害后宮之主。而今天這種局面,正是那女御口中的魯國公元文都所造成的。
那時宇文化及、李密都在洛陽附近,王世充更是屢屢敗于李密之手龜縮在洛陽不敢冒頭,此刻,元文都獻計驅(qū)虎吞狼,招安李密命其攻打宇文化及。他算準了李密一定會驅(qū)兵前往,因為貴族出身的李密太知道手下這幫泥腿子其實并沒有多少凝聚力,若不是自己手中占據(jù)回洛、洛口兩座大倉能讓他們填飽肚子,怕是這群烏合之眾將會瞬間瓦解。李密也有自己的思慮,他打洛陽打得太久了,兵疲將累,很多人都有了放棄的心思,若是應(yīng)了大隋朝廷的這次招安,等打敗了宇文化及,洛陽文武群臣總得讓自己到東都述職吧?那時,無論是趁機強搶東都還是歸順朝廷起碼都算是一個正經(jīng)選擇,比站在洛陽城前攻也攻不進去、退還退不了的強了太多。
于是,瓦崗軍這群烏合之眾調(diào)轉(zhuǎn)槍口攻向了剛剛弒君的宇文化及,一群泥腿子與散兵游勇的戰(zhàn)斗就此展開,不巧的是,整個隋末上半場一直占據(jù)主角光環(huán)的李密又贏了。
驅(qū)虎吞狼最狠的地方在于無論誰贏了朝廷都會得利,可那時的王世充卻希望贏的人是宇文化及,因為他有自信可以擊敗宇文化及一雪前恥,更在和李密征戰(zhàn)的這些年中與其積攢了大量仇恨,盼著他死。因為萬一真的是瓦崗贏了,朝廷迎李密入朝,那等于弄回來一個巨大威脅,自己斬殺了多少瓦崗的親人,他們能消停么?
在如此擔憂之下,王世充開始痛恨以元文都為首的刀筆吏,更是時常在軍中辱罵那句:“迎李密入東都這是要陷我于死地,誰敢去迎我便殺了誰?!眮硇梗瑓s不知這句話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傳入了元文都的耳朵里。
元文都自知招安李密一事觸犯了王世充的利益開始緊急召喚盧楚、段達商議對策,最終定計在百官上朝時埋下刀兵,見到王世充便立即上前撲殺。政客一旦撕破了臉皮,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仇恨,只是元文都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一次血濺宮廷的竟然會是自己。因為,段達叛變了。
對東都勢力分布了如指掌的段達擔心元文都干不過王世充連累自己,連夜將這暗殺計劃告訴了對方,王世充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即刻起兵進攻含嘉門,至此,他對親手扶上皇位的楊侗已經(jīng)有了恨意,死也不信這件事背后要是沒有這位幼帝撐腰元文都這個文臣敢在朝堂上對自己下手。聞訊而來的元文都真是‘忠良’,他先將小皇帝‘保護’在‘乾陽殿’,又派兵去應(yīng)戰(zhàn)王世充,楊侗已經(jīng)成了這位魯國公保命的最后一張王牌。
結(jié)果前去迎戰(zhàn)的跋野看見無有邊際的敵軍又降了,王世充就此殺入宮廷,曾經(jīng)洛陽七貴被他殺了四個,逃了一個,當其拎著帶血的屠刀走向小皇帝楊侗時,真恨不得一刀砍下去,他本來就是來殺主謀的。只是,這一刀的代價太大,砍下去,護衛(wèi)大隋的最后一位忠良怕是轉(zhuǎn)瞬間便會落得與宇文化及一樣的下場,那時洛陽上上下下離心離德,唯恐再也擋不住李密的進攻了。
弒君,不是誰都擔得起的罪名,起碼李密還在的時候王世充擔當不起。
王世充沒殺楊侗,卻把他當成了籠中鳥,將左右備身府、左右監(jiān)門府官吏換了個遍,還上演了一出‘臣實迫不得已’的大戲,沖著小皇帝又哭又喊,聲稱‘臣真不是造反,乃元文都有謀害之心再先,陛下若是不信,請誅殺王世充全家,一個不留’。楊侗信不信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和老賊王世充的爭斗徹底喪失了主動權(quán),只能聽天由命。為了保命,楊侗不信也得信,還要信得真誠,這才一揮手直接封了王世充為太尉,反正從今天開始,朝堂也與自己無關(guān)了。
緊接著,新上任的太尉立即親自巡城以安民心,命親眷把持軍隊,將親信安插在朝廷的所有要害部門,鏟除異己。見其勢大,朝廷所有未被牽連的官員只能依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東都之主乃是王世充,甚至可以說就連伺候楊侗的太監(jiān)都是他的人,否則怎么會有皇帝與女御相處都有人趴窗戶根的這種事情發(fā)生。
端坐在大業(yè)殿內(nèi)的楊侗想起了這段歷史笑得有些無奈,這個局面還真是殘酷到了頂點。
此刻,老太監(jiān)拿了一份奏疏走了過來,輕輕擺放在楊侗面前后說道:“啟稟陛下,鄭公府小公爺有本上奏。熊州傳來喜訊,鄭公擊敗史萬寶克復(fù)熊州,自天下大亂始,至今以六年有余,我大隋才聞喜訊理當擺宴慶賀,故,奏請陛下于今夜大宴文武群臣?!?p> 楊侗一皺眉,心道:“這是在拿老子當吉祥物顯擺??!”
是,熊州重新回歸理當慶祝,在皇宮擺宴也無可厚非,但這些話該由你說出來么?這不是僭越是什么?你別以為心里想的是啥沒人知道!
你等著,等著!
“阿姑?!睏疃被仡^看了一眼,呼喚道。
“在?!彼饝?yīng)了一聲。
“為朕尋一些泥土來?!?p> 楊侗說完這句話,阿姑充滿疑惑的望著這位皇帝,老楊沒給她開口詢問的機會,繼續(xù)說道:“去宮內(nèi)老房子里找雨水未曾沖刷過的泥土,在豬、牛欄屋處、庭院老墻角、崖邊較容易發(fā)現(xiàn),一般來說這種泥土要是經(jīng)過太陽暴曬會變成紫紅色,實在分辨不出來的話,帶塊木炭,將那泥土一小部分放在灼燒過的木炭上,能爆開的,就是需要的,否則扔掉。”
“陛下要泥土何用?”
楊侗沒解釋,因為他解釋了阿姑也聽不懂:“另外朕還要酒醅、瓷碗、竹節(jié)再到通真玄壇找煉丹道士索取密閉抽貢釜,將所有物品送至仙居殿?!?p> 阿姑越看楊侗越覺著神秘,這些東西她幾乎都沒聽說過,卻依然領(lǐng)命而去。
片刻之后,這些東西被太監(jiān)宮女們搬到仙居殿,楊侗也在此處,他命人將竹節(jié)挖空當成導(dǎo)管,粘接在一起,又將竹節(jié)粘在密閉抽貢釜上,另一端以酒甕接著。隨后再讓人往密閉抽貢釜內(nèi)注水燒開,蓋簾、屜布、加熱至開鍋冒氣,控制火候?qū)⒕契敋鈨喝鋈?,接下來等著就行了。如此反?fù)。
這密閉抽貢釜是道家煉丹之用,經(jīng)過楊侗的改造已經(jīng)變成了蒸餾釜,將酒醅頂氣撒入就是為了蒸餾,蒸餾出來的氣體通過硝石入水獲得的冰塊冷凝后,酒精含量便會增加,因為水的沸點比酒精低,如此往復(fù)便能獲得酒精。
有了酒精,自然也就有了酒精燈,楊侗讓人把瓷碗底部挖空倒扣在盛滿酒精的碗內(nèi)插入燈芯,一個簡易酒精燈便成型了。再把阿姑找回來的泥土反復(fù)攪拌后,以一層麻布一層細布過濾掉無法融化的殘渣,最終點燃酒精燈,將這些可以使用的液體放置酒精燈上加熱,直加熱至這東西‘噼啪作響’,甚至有晶體飛出才算作罷。
“陛下,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姑不解,十分不解。
“做硝酸鉀?!?p> “什么?”
楊侗不解釋,解釋也沒用,以阿姑的眼界即便是將獲取酒精的化學(xué)公式以及獲取硝酸鉀的公式擺在她面前也沒用。
“阿姑,取些糖來?!?p> 當糖被拿至手中,楊侗以3:2的比例將兩樣?xùn)|西勾兌好后,用麻布蘸油包裹好塞入細小瓷瓶內(nèi)這才心滿意足。就在剛剛,他制作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