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腹黑皇子(31)
大燁朝監(jiān)禁皇室成員的若盧獄正吞噬著殘余的斜陽,將微弱的光明掩于無際的黑暗中,只剩下幾盞閃爍的油燈,似乎風一吹,它們便無聲無息地滅掉。
前幾日常常下雨,若盧獄的牢房彌漫著潮濕的陰郁氣味,這里常不見天日,到處是腐爛破敗的氣息,這里關押的犯人幾乎個個身份不凡,所以即使環(huán)境如此壓抑偏僻,但無論是飲食,還是看守的態(tài)度,卻是普通牢房所不能比擬的。
容楠正盤坐在一層編織的舊麻上閉眼小憩,這個簡陋又薄薄的,甚至不能稱之為布料的便是他每日入睡的床鋪。
謝嬤嬤手里拎著精美漆器的食盒,跟在獄卒的身后,不留痕跡地觀察著周身的環(huán)境。
幾乎是漆黑,看不清腳下的路,她又為了緊跟獄卒,不下心腳下一踉蹌,再仔細端詳腳下的“罪魁禍首”時,卻發(fā)現(xiàn)那是拷打犯人的刑具,上面還隱隱約約有著粘膩的液體,嚇得她心中一駭,加快腳步跟去。
走到容楠的牢房門口的轉彎處,獄卒突然停下腳步,向謝嬤嬤指著那間陰暗的牢房后便挺直背對著墻壁所站,她笑得和藹,眼角的皺紋深如溝壑,往獄卒手中塞進幾錠沉甸甸的銀子,才轉身離去。
“九皇子殿下,老奴受太后所托來給你送些你平日里喜歡的飯菜。”
隔著銹跡斑斑的柵欄,謝嬤嬤看到太后娘娘一直惦記著心底的九皇子殿下竟然頂著雜草似的頭發(fā),身上白色的囚服也臟兮兮的,甚至還有一塊碗大的補丁,如玉俊朗的面容此時也蠟黃瘦削,眸底不禁劃過一絲心疼。
她跟隨太后這么多年,容楠幾乎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如此落魄的模樣,她也是打心底心疼的。
也不知道皇上為何遲遲不肯放過自己的親弟弟。
正閉目小憩的容楠聞聲睜開眼睛,一雙渾濁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在看到熟悉的面龐時,霎時難掩激動的色彩,宛若看到救命稻草似的立刻起身迎了過去。
他快走幾步,卻在不知道想到什么之后,驀地那透露出的半點生機也恢復了原先的平靜,只是輕輕握住束縛著自己的鐵柵欄,面色平靜問道:“是母妃不...母后有什么所囑托嗎?”
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里待久了,竟然有片刻的失神恍惚,如今的大燁已是他親兄長容洛的天下,而自己的母親也不再是毫無恩寵的貴妃,而是天下最尊貴的太后娘娘。
容楠的嘴角自嘲似地扯起,如果當初自己不與兄長為敵,是否自己也能混得一個閑散王爺之位,只不過他一步錯,步步錯,落得如此境地他自認,他也不會委屈求情。
“殿下,過幾日便是太后娘娘的壽辰,她特意請求皇上將你放出一日陪她過家宴。這是您向皇上求情的唯一機會,她囑托老奴交代與您,那天一定要態(tài)度誠懇向皇上求情,皇上與您是手足同胞,如果......”
謝嬤嬤細致地將太后所囑托的話一字不漏地告知于容楠,但她還未說完,便被容楠迫不及待地打斷。
“夠了?!?p> 只見他眉梢間皆是濃重的郁色,胸口不停起伏著,似乎在壓抑著莫大的怒火,握著柵欄的拳頭青筋崩起,急躁不安的大吼一句將謝嬤嬤嚇得一愣,手足無措地盯著他不敢再接著說下去。
容楠咬咬牙猛地闔住眼皮,將滿腹的火氣壓下,才掀開眼皮擠出掩藏完美的笑容,似乎是誠心接受太后的囑托,嘴角的弧度優(yōu)美,就好像他依舊是那個還未逼宮的九皇子殿下。
“嬤嬤,你告知母后我已明白,我會按照她的囑托向皇兄求情?!?p> 明明已經(jīng)完成了此行的目的,謝嬤嬤還是心有余悸地摸著胸口,撫慰那被容楠一吼而嚇到的脆弱的小心臟。她輕鎖著眉頭,心底還是那塊沉重的大石頭似乎還沒落地的空虛感,總覺得此事并沒有那般簡單。
只是她也不敢再出聲詢問去解答心中的困惑,只是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放在獄牢門口,留下一句“一會兒獄卒會拿進去,都是太后特意吩咐小廚房準備的?!北闵碛按掖业仉x開。
容楠盯著那食盒愣愣地發(fā)笑,那瘆人的笑聲聽得看守的獄卒心尖微微顫,打開牢房將飯盒遞進去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神情沉沉。
看來他親愛的皇兄還留有余情,并未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全盤告知給母后。容楠一時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家宴......
“你是說今晚的家宴會有容楠?”宋嬌兒蹙起剛剛描畫好的柳葉煙眉,盤玩著鏤空牡丹紅瑪瑙珠釵的柔荑微微一頓,銅鏡清晰地照映著她此時疑惑的神態(tài)。
苓如弓著腰一邊耐心地捋開百蝶飾物上的流蘇,一邊回答道:“是呀,雖說九皇子是代罪之身,但今晚是太后娘娘的壽誕家宴,一切以太后的心情為準,特意準許他出牢獄參加家宴?!?p> 這么大的事情居然自己是最后知道的。
宋嬌兒撇撇嘴,輕輕撩起散落在耳邊的青絲,自己這個未來國母居然一點都不知曉,可見太后對她的成見頗深。只是太后看不慣她,她又何嘗想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對于這種偏心的母親,她唯有憐惜容洛之情。
她今晚參加家宴的衣物都是按照皇后規(guī)格所選,這個家宴也是容洛正式向全后宮的人告知自己便是未來的皇后。
容洛也是體貼周到,知道太后與自己有矛盾,就在宋嬌兒發(fā)愁給太后娘娘準備什么樣的壽禮時,他倒是早早替她準備好一切,囑咐自己去家宴當一個端莊有禮的花瓶即可,其他操心的事情皆由他負責。
宋嬌兒樂得清閑,不到黃昏便催促著苓如替自己梳洗打扮,嚷嚷著自己要靠眾人不能及的容貌儀態(tài)為陛下掙得一口氣,畢竟她只有這么一個任務,那便要做到最好。
只不過這個家宴的不速之客容楠,宋嬌兒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底有一絲發(fā)怵。
容楠那種陰郁似毒蛇般的人會這么輕易地放下自己失利的仇恨,與自己的母親兄長和諧地度過一個家宴嗎?
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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