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后只怕每步棋都舉步維艱,就好像在刀劍上跳舞,越忘記越刻骨銘心,她須得費勁心機,此處好比宮中,盡是彎繞斷腸,大意不得。
她叫來桑桑:“眼前我們更是要小心不可張揚。他人若見我們?nèi)绱?,只怕也會來費盡心思?!?p> 桑桑眨了眨眼睛看著她。
她知道像桑桑這樣的平民女孩沒在宮里待過沒甚心機只怕不懂她說的什么。
但只聽她說:“我的阿姐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下我只一心向著你,無論何境地,我與你同在。”
她所料不錯,在此處阿勒迌是難得有善心會關心她們這些難民的人,因此未出三日,便有女子用技法頻繁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了,不是在他面前突然蹙眉暈倒就是直接來聲淚俱下求收留,誰都想要這等好運,有錢有權的男子到哪都不缺女人自然都會有女子想著依附,她也不確定自己現(xiàn)在得到的好是否是獨一份,可他看著著實有些不近女色,嗯……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了。
趁著現(xiàn)在他還對她有所特別,她想牢牢抓住他的心。
她給他剝了個橘子,他抬眉看她:“你在討好我?”
“沒有,但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p> “是,你沒有別的選擇。”他把橘子丟進嘴里,“我可得提醒你,你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了?!?p> “你說什么?”
“就快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p> 黃沙漫野,他們一行人的車駕駛?cè)媵喑食?,韃靼們的大本營,他們的部落。
這座建在大漠之上的皇宮有著圓圓的頂白白的柱子雖不比羽殤的富麗堂皇精工鑄造,卻也不失貴氣。
也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路行顛簸,這幾日離鏡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總是昏昏沉沉。
臨了時日竟夜里高燒昏了過去。
“不要……父皇……阿娘……”這時她感覺被一雙溫暖的手握著,那人似乎在對她說什么。
“我這一生總是猜忌多疑巧言善辯機關算盡,可我獨獨沒有想過要騙你。有些事你終究是不明了,我不怪你?!?p> 昏沌中她忽然想起從前和父皇母妃一起出宮去國寺祭祀,那時秋高氣爽,落葉漫天,車轎行在山林間,皇兄們在后面因為季節(jié)問題吵了起來。
“我言秋日勝春朝。”大皇子鐘飏氣宇軒昂的說到
“我不敢茍同,夏日更好,秋日何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盛景?!比首隅娯贯镜?p> “要我說還是冬日好,只道是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蔽宓茜娭t道
爭來爭去沒個結(jié)果倒是到了地方,進了寺只見庭前有一小和尚在灑掃落葉,也是好笑他掃一堆風吹散一堆,他只能一遍遍掃不厭其煩。
離鏡看著覺得好笑就打趣他:“小和尚你不嫌累嗎?”
“我……只將清掃作為己任。”
“真是冥頑不靈?!?p> “皇妹,你莫要打趣小師傅了?!?p> “哎呀,皇兄,我哪有,我這不是在教他做事嗎?”
此時微光正好林翀從大雄寶殿走出向寺外走去,見她和諸位皇子在此便行禮。
她知道林翀定是來探望他那位被先皇罰為尼的老母姜夫人的。
前朝之時大學士林朝為護駕擋刺客一劍故去后3年他的這位遺孀姜老夫人可謂不安分竟煽動逸洲水患難民造反然后就被先皇貶來此處了,本來做個一品浩命夫人不錯偏要跟著境外侯裴鈺共謀大業(yè)舉兵造反。先皇仁慈才留她一命。
只怕當時也是為著她腹里的這個遺腹子。
她雖知緣由深深打量了一眼林翀,只見他站在那里風光霽月她忽然生出了想和他搭話的念頭。
“先生怎來此?”她上前行禮。
“看望先母。公主也來禮佛?最近課業(yè)可有長?”他笑容可掬的看向她然眉眼不展有一分淡淡的憂愁。
“你是阿姊的先生豈管我的課業(yè)?!?p> “你即叫我一聲先生,我定也要一視同仁。”
她抬頭正好對上他和曦的眸子。
她忽然覺得神行漸穢,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人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遙隔千里。
她的那位惡友梁綮說過:“喜歡的東西就要自己去爭取只有這樣才能牢牢的把它握在自己的手心里?!?p> 她深以為然,她忽然有了一種把他搶過來的想法。
她本就是天朝貴女所求所要便沒有一樣是不達的,以她的性子來講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管是人還是物件。
秋日此等暖陽她約了羲和在后山相見。
“皇妹找我何事。”羲和今日只穿了件素雅的水色長襦,很是素雅清秀和身穿桃色襟襦美艷動人的她形成強烈對比。
她素是愛這些艷色衣衫。
她看了眼枯黃凋零的竹柏。竹林間微光照塵。
她垂眸光影在她的眼下打下了個很好看的弧度她淺笑勾唇看向她:“皇姊,你的好日子到頭了?!?p> “你說什么?”下一秒,她的嘴就被梁綮捂上了,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叫第三人知曉?!?p> “能為公主做事是小人之幸?!?p> 她揚起頭頗為滿意的看了他一眼,看來她的眼光沒錯,一條狠心精明的狗比任何一把鋒利的刀都要來的好用。
這時她忽然聽到一陣悅耳琴音。
她把這里交給梁綮處理而她則尋著琴音向密林深處走去,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走了一段路后,一座幽靜的禪房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不知道林翀的老母姜老夫人居在此處。
她走到近前才見庭前有一棵參天的銀杏。
枯黃的銀杏葉飄落在秋日的暖陽中樹下坐著林翀,他正在撫琴。
琴聲悠揚,奏的是胡人的曲子,她沒聽過。
光影越過他高挑的鼻眼。
滿頭銀絲的姜老夫人站在樹下手里抱著一個黑檀木制的靈牌望著樹干發(fā)呆。
她楞楞的看著這一幕。
無意間踩到枯枝。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