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氣大陸,以斗氣為名,斗氣已深入這片大陸之上所有人的骨髓之中,從古至今,無數(shù)人在斗氣之下,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話,因為斗氣的存在,一切的不可能都成為了可能,而我,就是出生在這樣一個神奇的大陸。
可悲的是,我卻與斗氣無緣。
我名為雪夢蘭,出生于東域雪家,雪家是一個大家族,我的父親和爺爺皆是斗宗強者,再這樣的家族里,我本應(yīng)該是幸福的,然而我卻在出生之后不久便被檢測出是罕見的斷脈之體,終生無法納斗氣入體,無法修煉。
起初我并不理解這意味著什么,但隨著年歲漸長,看著身邊與我同齡之人每天樂此不疲地修煉著那神奇的斗氣,而我卻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那時我方才明白,生于斗氣大陸卻無法修煉,是一件何等悲哀殘忍的事,就像一只螻蟻,永遠只能仰望著別人的光輝而自慚形穢。
但我也是幸運的,我的家人長輩并沒有因為我不能修煉而嫌棄我,父親和爺爺都對我疼愛有加,我的姐姐更是從小寸步不離地守護著我。
與我不同,姐姐雪馨蘭天賦過人,是雪家的天之驕女,修煉的速度始終遠超家族同輩,我們雖是姐妹,卻是有著天地之別。
盡管如此,姐姐卻并沒有因此而疏遠我,反而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每當有人欺負我時,她都會狠狠地教訓(xùn)他們,慢慢地,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不過姐姐雖然能夠讓他們閉嘴,卻也阻止不了那些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在他們眼中,我雖是雪家二小姐,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一個只能靠著家族蔭蔽而活著的人。因為這些目光的存在,父親和姐姐不允許離開青楓城,就算是在這青楓城內(nèi),也只有在姐姐的陪伴下才能離開雪家。
我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因為我知道她們是害怕我在外面受到欺負,畢竟有姐姐在身邊,那些目光確實不再那么明目張膽了。
在姐姐她們的照顧下,我漸漸放下了不能修煉的執(zhí)念,轉(zhuǎn)而寄情于筆墨丹青,心情逐漸祥和了下來,那些或隱晦或直接的包含著鄙夷不屑的目光也可以做到無視了。
十七歲那年,我趁著姐姐修煉的時候,央求著鐵叔帶我出去,鐵叔是除了姐姐她們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所以我相信他一定會帶我出去的。
不出所料,鐵叔經(jīng)不住我的哀求帶我出去了,后來我又想辦法偷偷甩開了他獨自一人在青楓城內(nèi)閑逛。我一直很想這樣做,但若是姐姐在的話,她一定會寸步不離地守著我,今天終于是有機會了,我對此很高興,少年人,總是有著一些叛逆的情緒,我也不例外。
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一天的經(jīng)歷,我仍舊覺得那是我此生最正確的決定和最大的幸運。
在青楓城內(nèi)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個小攤上的吊墜吸引了我的注意,那翠綠溫和的吊墜我很是喜歡。本想買下它,可攤主要價很高,而且說什么也不肯降低一點,我?guī)У腻X不夠,因此也只能不舍地將它放了回去,那時我真的很失落。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來,那是一道如清泉般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溫和,在這道聲音主人的幫助下,我成功買下了那枚吊墜。
我向那人道了謝,也偷偷看了一眼那人,雖然她以輕紗遮住了面容,但也能看得出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子。
她說她叫云韻,名字和她的氣質(zhì)很相配,我叫她云姐姐,她來自青楓城外,我一直向往著外面的世界,因此便邀請她隨我回了雪家,雖然姐姐常跟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我相信云姐姐不是壞人,因為她看向我的眼神很是溫柔,沒有絲毫的鄙夷之色。
那一夜,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去拜訪了云姐姐,聽她講了一個結(jié)局并不好的故事,但她說那個故事時的神情卻是無比認真,臉上全是懷念的神色。
那時我便意識到那或許并不單單是一個故事,眼前這個淡然溫雅的女子,也許經(jīng)歷了我所不能想象的悲痛與糾結(jié),僅僅只是聽著敘述,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與無力。
這一刻,我竟是開始心疼起了這個看上去風(fēng)輕云淡的女子,想想還真是奇怪,一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居然會心疼起一名斗王強者,多少有些荒誕。
第二天,我本想再次去找云姐姐說說話,卻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就連爺爺也出現(xiàn)了,并且對云姐姐態(tài)度頗為恭敬,爺爺已經(jīng)是八星斗宗,能夠讓他這般對待,云姐姐的身份或許不是我所認為的斗王,而是那傳說中的斗尊強者了。
云姐姐注意到了角落的我,來到了我的身前,我有些拘謹,斗尊強者高高在上,我又有什么資格能夠與其相交呢?
“夢蘭,這枚玉佩給你,能夠保護你在五星斗宗之下不受傷害?!?p> 一如昨日溫和的聲音傳來,淡青色的玉佩便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云姐姐對我的態(tài)度沒有絲毫變化,她的眼神依舊溫柔,甚至還擔心我自保能力不足,給了我一枚護身符。
她,是真心待我的,并沒有因為我們之間巨大的身份差距而有絲毫芥蒂,也許就是從這一刻起,這個名為云韻的溫柔女子,在我的心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并且終生難以磨滅。
后來的日子,云姐姐的身影時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我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每當想起她,我的心總是很溫暖,我迫切地想要再次見到她。
為此我甚至嘗試起了早已經(jīng)放棄的修煉,結(jié)果自然是白費力氣,在認清現(xiàn)實之后,我的心前所未有地沮喪,一想到我們以后可能沒有再見的可能,我的心就好像破了一個洞一樣,怎么堵也堵不上,難受得緊。
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于是我開始拿起筆想要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但我的筆下無論是畫出了什么都不能讓我平靜下來。
終于有一天,我畫下了一個人像,雖僅僅只是一個輪廓,但我知道那是誰,而我的心也在這一刻恢復(fù)了寧靜。
提筆看了那幅畫許久,我突然苦笑了一聲,我知道我已經(jīng)逃不掉了。
罷了,逃不掉就不逃了,遵從自己的本心又有何不可,世俗倫常又如何?就算是永遠不可能又怎么樣呢?
我就是喜歡
再后來,東域大亂,我在云姐姐玉佩的保護下活了下來,隨著姐姐她們輾轉(zhuǎn)來到了中州,聽霧曦前輩說,云姐姐是中州花宗之人,我的心突然有些期盼,期盼著再次見到那個人。
再次見面,她已經(jīng)是斗圣了,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畢竟她會不斷前進,而我,只能一直待在原地。
盡管如此,她對我的態(tài)度還是一如既往,這讓我心中的不安消減了很多,在得知送給我的玉佩已毀之后,她并沒有責(zé)怪,反而是笑著說會再送我一塊,聽聞此言,我的心暖到了極點。
看著那張我朝思暮想的臉龐,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我什么也沒說,能再次相見已是上天眷顧,我又豈能奢求更多,說出來也只能讓她為難而已,我不愿看到她因為我而有任何的為難,就讓我在背后默默的仰慕著她吧,于我而言,這便已足夠。
她成為了斗帝,是拯救大陸的英雄,而那個她所一直等待著的人也的確如我所言回來尋她了。
她們終于在一起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我笑了笑,真好,笑著笑著我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唇邊,那味道在口中散開,苦澀難言。
原來,即便心中知道不可能,仍然還是會心存奢望。
……
“咳咳……”
“小姨,你還好吧?”
床榻之旁,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關(guān)切地看著床上不斷咳嗽的女子問道。
“我沒事,暫時還死不了?!?p> 雪夢蘭面色蒼白,勉強一笑道。
“把藥喝了吧,娘說你的病會好的?!?p> 小女孩端起一碗藥送到雪夢蘭嘴邊勸道。
雪夢蘭倒也沒有拒絕,順從地將藥盡數(shù)喝下,她知道這藥是姐姐費盡心思才找到的將丹藥融入水中,在不傷害她身體的情況下盡可能保存藥力的方法,她不能辜負這一番心意。
“蕓兒,告訴你娘不要再費心了,我的病不是外力能夠治好的?!?p> 喝完藥,雪夢蘭看著小女孩輕聲道。
“小姨,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病得這么厲害?我問娘她也不肯說,只是嘆氣?!?p> 小女孩聞言眼眶紅紅地說道。
雪夢蘭搖了搖頭道:“你還小,現(xiàn)在還不懂,不過我倒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懂?!?p> 言畢,雪夢蘭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在手中摩挲片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許久之后,她將玉佩遞給蕓兒,淡笑道:
“蕓兒,你馬上就十歲了,小姨也沒什么送給你的,就把這個送給你吧?!?p> 蕓兒接過玉佩,此物她見過多次,是小姨的貼身事物,每次看到它,小姨臉上的表情總是似悲似喜,讓人看不懂。
而當她問起之時,小姨卻是淡笑著說是故人所贈,這是小姨珍藏之物,卻在今日送給了她,她雖年紀尚小,仍從中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這個一直對她很好的小姨,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
雪家二小姐雪夢蘭,憂思成疾,藥石難醫(yī),雖有丹藥溫養(yǎng),卻終是無力回天,香消玉殞。
臨終遺言,是將其親手所繪的一幅畫與之一同下葬。
三尺長的畫卷之上,乃是一位持劍而立的白衣女子,衣帶飄飄,氣質(zhì)出塵,絕美的面龐之上帶著淡雅的笑意,神色溫柔。畫卷的兩角,娟秀的字跡書寫著兩個名字,被那畫像分隔開來,遙遙相望。
云韻
夢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