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開始了獨自的解放‘碎片’。
和紫發(fā)少女——分手后,他一邊擦著因為太熱而止不住的汗,一邊暫且離開住宅區(qū),朝街上走去。還沒有遇到契影。
他的背上背負著月瑤。還是沒有醒來的樣子。
雖說這個年紀的人,月瑤還算輕的,但一直背負在肩上也很難受。由于天氣炎熱,水分和體力不斷消耗。他要是病倒了,就得不敷出了,所以經(jīng)常去無人的店里弄飲料。
……另外,他盡量不去在意從背后傳來的女性特有的香味。
就這樣,他們來到了黑白相間的街道。
“……”
一邊走一邊環(huán)視四周,街道很冷清。
鱗次櫛比的樓***叉路口巨大的廣告牌
街道確實留下了人形,卻不吐出最重要人的喧囂。
那給了他莫大的違和感。雖然是自己從小就熟悉的街道,卻感覺自己走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當然是這樣。他一定不知道這個地方吧。
在未知的領域行走。那里宛如“現(xiàn)代的遺跡”。
因為人類已經(jīng)滅亡了。把剩下的東西稱為“痕跡”也沒什么奇怪的,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這里也看不到那高高的墻。
以前臉朝向設置在領海邊界上的外部隔墻。那個遠遠高于構成城市的任何建筑物。
“實際上那里并沒有墻壁。雖然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不過是利用集體無意識的楔術,把巨大墻壁的形象印進全人類的意識里而已。
“那是一種復雜得難以想象的巨大思想楔術的結果?!痹?jīng)某人這么對他說過
早已灰蒙蒙的信號燈,在無人的道路上左右移動著。電子告示牌上寫著“現(xiàn)在的氣溫:36度”,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只有那文明的“痕跡”空虛地烙印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
這么說來,人類是如何滅亡的呢?
他又陷入了想象之中。
是人類瞬間蒸發(fā)的隕石,還是巨大的炸彈
……那樣的話,這條街也會隨之消失。
只溶解構成生物的物質(zhì)的劇毒的雨在全世界降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建筑物里避難的話,能得救的人就得救了。
或是那些在墻外面的未知的契子突破了墻壁?
但是沒有滅亡的痕跡,周圍的植物也沒有死就奇怪了。
他想了很多,還是不明白。
他又嘗到了和剛才一樣的沮喪,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茫然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那是……”
找到了。在這灰色的街道上,那顏色。
發(fā)出的是藍色的光。漂浮在空中的正八面體玻璃狀物體。
“信息碎片”。這就是今天的解放‘碎片’對象。
即便如此,運氣還是很好。月瑤說那個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區(qū)的某個地方,但他們在這三天里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盡量減少“釋放”之前的時間損失。
“可是,城市嗎?曾經(jīng)的城市的再現(xiàn)……我該做什么?”
想到這里——
信息碎片里長出一對翅膀。
“……啊?”
由于事情太過突然,他發(fā)出了愚蠢的聲音。
那是什么呢?那種事以前從來沒有過。
不祥的預感……
信息碎片旁邊長出的翅膀,開始扇動翅膀。那風也輕微地傳到這邊。因為是熱風,所以絲毫沒有讓燥熱的身體冷卻。
——笨蛋……笨蛋……。
動起來,優(yōu)雅地盤旋,一邊滑翔一邊飛行。
啊,那簡直像鳥一樣。眼看就要展翅飛向這雄偉的天空了。
——……。
怎么回事?那只鳥真的會飛向遠方嗎?
就像是在給他道別說:再見了,自由地生活。
“嗯……嗯……那個……”
他只能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然后發(fā)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事實。今天的信息碎片——會移動!
“喂喂喂,騙人的吧,喂喂喂,不要飛啊?!?p> 由于受到了太大的打擊,他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語。
當然,解放‘碎片’是相當殘酷的。
朝著飛走的方向追趕,試圖在再次找到的地方“再現(xiàn)”那里,但信息碎片很快就飛向了下一個地方。雖然到處跑了一圈,但關鍵的“再現(xiàn)”還沒怎么進行。
天氣這么熱,他一邊喊著一邊快步追趕。一不小心就會中暑。
這次,他們來到了位于市區(qū)外的游樂園。
據(jù)他所知,這里的生意應該還不錯。但是,這里既沒有人,也沒有顏色,看上去就像一個已經(jīng)成為廢墟的游樂場。
在這種情況下,無人的游樂設施白白吐出明亮的旋律和灰色的光,擅自移動,令人毛骨悚然。一切都像鬼屋一樣。看來生意會興旺起來。雖然沒有人來。
——那片天空,是帶著翅膀的信息碎片。
“呃……在飛走之前,必須趕快解放‘碎片’……!”
讓月瑤躺在長椅上,趕緊坐上附近的游樂設施。在這里,僅憑這些就能“再現(xiàn)”。
他隨便坐到附近的一輛車的最前面,上面有個看起來很結實的扶手,從上面下來,把他的身體固定在座位上。然后開動的交通工具在軌道上前進。
突然,他看到了那條軌道的目的地?!钙碌纳掀侣?。
“……啊?!?p> 現(xiàn)在才知道這是過山車。
他最不擅長的。
“啊啊啊啊啊啊!!”
雖說很著急,但沒確認是什么游樂設施就鉆進去了。后悔的時候已經(jīng)上坡了。
“快下車!快下車!站住!你這家伙!!”
即使發(fā)狂,當然也解不開座位的束縛。過山車也停不下來。
——噴氣式鐵路上坡路的途中。只有一個人在無人乘坐的過山車上,焦急地喊著要下車。
如果有誰看到了現(xiàn)在的光景,也許很難,但請不要笑。即便如此,當事人還是很拼命的。對于討厭過山車的人來說,現(xiàn)在的狀況是嚴重的危機。
那一刻已經(jīng)來臨。過山車到達坡道的頂端,在一瞬間的寂靜之后——。
“哇——哇!!”
在他臨終之際,世界加速了。
幾十分鐘后。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在讓月瑤躺下的長椅旁邊,有一個正在狂吐的傻子。
惡心。頭暈目眩。不知道什么是快樂。他要繼續(xù)憎恨創(chuàng)造出那樣悲傷的怪物世界。因為剛吃的東西也吐了出來。
“……可惡……現(xiàn)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快點解放‘碎片’……!”
吐完后感覺很輕松,再次抬頭仰望天空。信息碎片還停留在空中。
趁現(xiàn)在趕快,在那東西飛走之前。下次找個舒適的游樂設施吧。
回收月瑤后開始在游樂園內(nèi)移動。那是在尋找旋轉(zhuǎn)木馬附近的東西,途中經(jīng)過園內(nèi)中央的舞臺附近時發(fā)生了一件事情。
那個看起來有點遙遠的舞臺。在那上面有什么在動。
陰森森地搖晃著的生物。
終于遭遇了。是契影。
很難說出哪邊是腹背側(cè),從這邊看,應該叫頭部的東西向后微微傾斜,好像在俯視腳下,所以他現(xiàn)在應該是背對著這邊的吧。
想盡量避免戰(zhàn)斗,就這樣屏住呼吸,正要離開的時候——那個契影的腳邊出現(xiàn)了顏色。
淡淡的藍色或白色。到處可見的膚色。邊緣的黑色。
衣服、皮膚、頭發(fā)。沒錯,那是人。
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那個契影站在那里,仿佛在監(jiān)視那個人。
“……”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褲子口袋。
從那里伸出的是剛才幼女給的手槍。
她說是防身用的。
仔細想想,即使擁有這樣的東西,也無法與身體能力壓倒性的契影正面交鋒。它不像她的機槍那樣能打出靈素,每一顆子彈都能避開,就這樣被壓制住就結束了。
也許應該逃跑。
對方好像還沒有注意到他,既然這樣,他就應該盡量避免硬碰硬地挑起戰(zhàn)爭。
——但是,如果那個人還活著的話,他想救人。
恐怕和他們一樣是生存者。如果得到幫助的話,也許會協(xié)助他完成這一艱巨的解放‘碎片’。
擊退契影。雖然是殘酷的任務,但是考慮到今后的事情,應該達成這樣的目標。
在糾結的過程中,他把背負的月瑤當場放下,從口袋里掏出手槍。
那把手槍。這樣重新拿起來感覺非常重,而且感覺很大。
帶著這種東西,感覺就像第一次去搶銀行一樣。對從未做過的事,莫名的恐懼。緊張得像是要面對某種無法明確理解的東西。但這些東西反而麻痹了他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他一邊抱著這樣的不安,一邊前進。
壓低聲音,壓低腳步聲,從觀眾席侵入。一邊躲在陰影里,一邊慢慢地、安靜地、可靠地接近那契影。
如果正面交鋒也能避開子彈的話,在注意到之前一擊就可以了?,F(xiàn)在要做的不是戰(zhàn)斗。突襲、暗殺。
所以絕對不能被發(fā)現(xiàn)。而且,必須用這一擊將其徹底消滅。如果打不到,就會被對方回過神來反擊。
但使用手槍當然是第一次。說實話,他完全沒有猜對——
沒人注意,終于走到了舞臺前面。
那個舞臺的高度有他的胸部那么高。只要伸手就能一口氣爬上去。但是再靠近就危險了。
為了不發(fā)出聲響,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臂放在上面,把槍的目標鎖定在稍遠一點的契影的白色核上,慢慢釋放靈素到手槍內(nèi)。
安全保障什么的都沒了。之后只要扣動扳機,子彈應該就會射出。
他知道他的手在顫抖。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都會受到巨大的動搖。
手槍應該是對著那個白色的核的,可是那槍口真的是對著那里嗎,他都擔心起來。
(冷靜下來……這一擊就能決定一切……!)
沒事。這把槍瞄準了白色的核。剩下的就是用那只手牢牢地支撐著,不讓它晃動,扣動扳機。僅此而已。
在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下,他反復在心里告訴自己要冷靜,盡量抑制手的顫抖。
他身體上的靈素讓槍產(chǎn)生了優(yōu)化,然后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第一次在近處聽到的槍聲,聽起來就像自己的內(nèi)側(cè)破裂了一樣。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然后因為沖擊向后倒下。
砰的一聲,帶有靈素的空彈殼在地面上彈起。之后的聲音就聽不見了。
慢慢地睜開眼睛。
整個視野都被從舞臺上飛奔過來的契影填滿了。
“……!!”
心臟仿佛被抓住了一樣。飛起來似的往旁邊一甩。
那契影倒在了他剛才坐過的地上。
——之后,它再也沒有動過。
它頭部的白色核上有個漂亮的洞?,F(xiàn)在似乎是它剩下的最后力量。契影化為泡影,就那樣消失了。
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回過神來,爬上舞臺,慌慌張張地跑到倒下的人身邊。背對著他的是一位女性。
“喂!你沒事吧?!”
一邊喊著一邊抱住那個女人——瞪圓了眼睛。
黑色長發(fā),端正的容貌
那個和他一樣,預備軍校模樣的少女。
“嗯……嗯……”
那個少女的意識恢復了。
慢慢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這邊——
“啊,……顧城雪,你……”
叫他的名字。
他也呆住了,喊著那個少女的名字。
“花仟竹?”
與“以前”的重逢
“啊?這里是哪里……怎么了?”
少女環(huán)視著這個黑白世界,大吃一驚。
她那瘦弱的身體穿著平??磻T了的預備軍校校服,而是極其普通的便裝。
花仟竹嗎?那個少女是他的同班同學。
她茫然地四處張望,他也同樣感到不安。
“為什么……你……”
花仟竹這個少女有點奇怪。
如果保持沉默的話,看起來是個清秀的美少女也不奇怪,但她的價值觀卻和別人有一點差距。
具體來說,就是不太考慮自己的損失吧。
因為他在那個超級特訓班被疏遠了,但她總是對他照顧有加。
只有她爽朗地對獨自一人的他說。
“顧城雪,這個問題,你能告訴我嗎?我努力想過了,但還是不太明白,楔符到底是什么?”
“所謂楔符,是楔術士在紙等媒介上與楔術一起預先包含相應的想法而制作的楔術工具的總稱。
不需要每次使用楔術時都有對應式的念頭,在特定的狀況下會自動使用大氣中的靈素發(fā)動,但也可以任意使用。這些問題你自己多看下書吧”
“要不要一起組成搭檔?顧城雪,你絕對很厲害啊!你必須努力,不要讓我拖后腿。所以我們兩個人一起努力吧。”
一開始,他不耐煩地退避三舍,但她卻毫不氣餒,多次來找他。
在這樣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他不情愿地接受了她。不知不覺放棄與人接觸的他。
和她在一起,感覺很舒服。聊著聊著,很開心。
“呵呵,太好了,顧城雪,你終于笑了。”
他對她這樣笑著,那笑容很耀眼。
但這并不是他該怎么辦的問題。
在周圍的人——討厭他的人看來,這是相當令人氣憤的事情。
他是異端的存在,和他們不同的生物。
不同的生物與自己無關。所以,顧城雪應該被疏遠。這就是他們的見解。
所以想要顛覆它的人——和他一樣,把它當作異端來認識。
在這種隨處可見的幼稚體系下,她被排除在人群之外也只是時間問題。
花仟竹,她腦子真奇怪啊。他以前就想過——
——聽說你對那個顧城雪動了心?真的不可能——
他對花仟竹也說了他平時對她說的那些壞話。
如果是他的話,怎么說都可以。所以,請你不要對她說。
正因為如此,他也開始對她說些冷言冷語。
“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謝謝。其實,能跟她打招呼他很高興。有她在他身邊,他很高興——
“你這個多管閑事的人,只是讓人郁悶罷了?!?p> 她的溫柔,一直拯救著他——
“所以,你不要再管我了?!?p> ——這樣就足夠了。因為他不想看到她那樣悲傷——
那是為了讓她遠離他。為了盡量消除對她不講理的惡評。
討厭花仟竹的只有他一個人就可以了。他希望她討厭任何人。希望不要被討厭。
希望她不要變成和他一樣討厭人的丑陋怪物。
但是,不管對方說得多么冷酷,她都硬撐著。
“顧城雪,你的表情很痛苦,我不希望你有這樣的表情?!?p> ……為什么?
每次被他說得很過分的時候,明明總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明明知道會受傷的。
可是,他為什么會說這種話呢?
這么殘酷的男人,不就放任不管了嗎?
她和他不一樣。又溫柔又開朗。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被大家喜歡,被很多朋友包圍,也一定會交到溫柔又漂亮的男朋友。
可是,她為什么……。
花仟竹這個存在,總是攪亂他的心。
如果沒有她,他就可以拋棄一切。
他討厭她。
——必須討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