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來的怎么會是他
蟲獸一事,云渺三人心有余悸,雖然他們所處的乃是幻境,也希望著把此事盡快解決。
秋盛硯當(dāng)下冷靜了許多,對待木遺的態(tài)度未變,不過也暫時歇了與他相斗的心思。
“不錯,那石獸著實古怪,只攻擊會動的人,好像不知疲倦一般纏著我們?!苯琶嫔下冻隽艘唤z愧色,“木師弟,此事是我們欠缺考慮,對不住了!”
木遺連忙擺了擺手,頗為大度地說:“江師兄,咱們都是同門師兄弟,說開了就沒事?!?p> 秋盛硯面色一黑,嘴唇動了動,沒有發(fā)出聲音。
說起要怎么對付這蟲獸,江放甚為頭疼,坐在桌前,苦思冥想,半刻未見他有動彈過。
三人早已熟知對付蟲獸的法子,卻不好與江放明說,唯有暗地找機(jī)會商量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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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無月,星光數(shù)點。
屋內(nèi)門窗緊閉,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呼吸聲。
一人倚在門后,一面留意著走道上的過路人,一面向屋內(nèi)低聲說道:“為今之計…有何對策?”
坐在桌邊的人反問道:“這里豈非就是莼河鎮(zhèn)?”
門后的人目中立時發(fā)出了亮光,“不錯,我們正好可以去找那位神秘莫測的道友相助?!?p> 窗前的一人嘆息道:“恐怕此法行不通…”
秋盛硯立即吹胡瞪眼,怒道:“你這小子你…”他倏然氣勢消了下去,“此話何解?”
木遺又嘆了一口氣,道:“別忘了,這到底是江師兄的幻境…”
云渺接話道:“你的意思是這幻境由江師兄操控,按照他的想法,他自是希望能親手解決此事?”
木遺點了點頭,“況且江師兄他根本不知道那神秘人一事,在解決蟲獸之前,他已陷入了昏迷?!?p> 云渺也嘆了一口氣,道:“那我們豈不是把先前用的法子再試一次,可這回師兄他并不在啊?!?p> 江放安然無恙,他們不在漣陽,沒人將此事上報宗門,更加談不上池棠受命去漣陽尋人協(xié)助除妖獸一事。
就算他們能聯(lián)絡(luò)上池棠,讓他趕來莼河鎮(zhèn),可他們又該如何向二人解釋這個法子,蟲獸畏光,掉入土中便可再生這些都是岑離玉告訴他們的。
“要不,我們帶著放兄直接回九溪吧,那么多大能坐鎮(zhèn),難道還對付不了這些蟲獸?”
秋盛硯的提議也不失為一個好計策,就是慫了一些。云渺沒有立即點頭,她心中還有一個顧慮。
“我們就這樣走了,那這件事在江師兄心中不就成了永遠(yuǎn)的結(jié)了么?”
“這到底是江師兄的幻境,或許蟲獸并非如我們遇到的那般強(qiáng)悍,至少落地再生這一點,我好像就沒有見到?!蹦具z也不贊同逃跑。
秋盛硯本想反駁,可聽到了木遺后面的一句話,竟然也深思了起來,“這一點若是沒有,僅靠我們?nèi)艘苍S…能有點機(jī)會?”
“眼下與蟲獸接觸甚少,得不出什么結(jié)論,我看我們先試探幾次,再與江師兄提議之前的計劃?!?p> 云渺認(rèn)為他們?nèi)岁P(guān)屋子也討論不出什么來,看來還是直接上手試試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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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載曜,綠芽探出了腦袋,幾只鳥雀站在枝頭歡快高歌。
云渺今日換個發(fā)式,改用同色系的發(fā)帶把兩側(cè)發(fā)絲分出了一縷纏了起來,圍成圓圈狀,綁在了腦后。
她剛松開手中的長發(fā),就聽見了門外的敲門聲。她先對著銅鏡看了看,確認(rèn)妝容無誤后,這才抽空應(yīng)了一聲,“進(jìn)來吧!”
話語落下片刻,來人才推開了房門,云渺微有驚奇,卻仍坐在原地,只顧著打量鏡中與往常不太相同的自己。
奇怪了,他的腳步聲怎么比往常輕了許多。平日,他可是最愛弄出動靜來引起她注意的。
“師妹,該換藥了?!?p> 這聲音,來的怎么會是他???
云渺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來,“江師兄,怎么是你?”
江放身子一頓,臉上的笑容也淺了一些,笑道:“師妹,認(rèn)為應(yīng)該是誰?”
云渺愣了愣,這話讓她一時啞語。
她當(dāng)然不能說這一切本應(yīng)該發(fā)生在她與木遺身上的,可這件事更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她與江放身上。
幸好江放并沒有讓她為難太久,又微微笑道:“好了,不鬧你了,快把藥換了吧。”
云渺點了點頭,也不糾結(jié)此事了。發(fā)覺江放還站在她身旁,大有要替她換藥的打算。
她不得不出言阻止了,“江師兄,你就把藥放桌上吧,待會我自己換就好?!?p> 這句話與當(dāng)時拒絕木遺說辭相差無幾,她不認(rèn)為這個做法有什么不對。
江放畢竟不是木遺,他做不出在云渺面前哭唧唧賣慘的模樣,所以他只是多看了云渺兩眼,就把盛著丹藥和紗布的托盤放在了桌上。
“那師妹可別忘了?!苯艊诟劳赀@句話,便實相地離去了。
待江放替她關(guān)好了房門,云渺皺著眉將視線移到了托盤上。
總覺得江師兄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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莼河鎮(zhèn)是位于北陸邊界的一個小鎮(zhèn)子,面積不大。小鎮(zhèn)附近的樹林就只有云渺他們受襲的那一處,穿過小鎮(zhèn)往南就是漣陽了。
亥時一刻,四人已到了樹林內(nèi)。
濃密的樹林里,靜得都快透不過氣了。
云渺警惕地盯著腳下的地面,只覺腳下踩著的不是松軟的土地,而是滾燙的熔巖。
她非但不能大叫著跳開,還要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等待著危險臨近。
蟲獸也在眾望之下,自他們前方的地面中鉆了出來。
這只蟲獸身型橢圓,左右兩側(cè)長出了兩條手臂,讓云渺找個與此類似的生物形容的話,大概是沒有腦袋和兩肢的大鱉。
只不過這只大鱉是由沙石凝聚而成的,果然已不是他們印象中的那一只了。
它的速度很遲緩,那兩條似乎是雙足的手臂有些長短不一,以至于它走起路來,歪歪倒倒的,甚為滑稽。
云渺三人互望了一眼,目中皆是驚訝不已。
可就在這一瞬間,大鱉的兩只手臂收了回去,宛如一支雙頭鏢,在半空旋轉(zhuǎn)著向他們靠近,同時伴有流沙散出。流沙散落之地,立時響起“漬漬”聲,還有青煙冉起。
這沙中有毒!
云渺心中大驚,她猛然發(fā)現(xiàn)這大鱉是朝她而來的,她才是大鱉真正的目標(biāo)。當(dāng)下手腕一翻,數(shù)枚冰針也向大鱉射了過去。
大鱉并不躲避,張開了口,把冰針全數(shù)吞入了腹中。
是了,水屬性對這由沙石聚成的大鱉無用。她一時之間,忘了這一茬。此時也只能放棄進(jìn)攻,改用冰墻作為防御。
這到底不是萬全之策,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木遺的樹藤對大鱉也不起作用,他更是被流沙擊中了。
“嘶!”一截樹藤斷落在地,木遺吃痛得掩住了手腕上的傷口。
“你沒事吧?”云渺見狀拔足奔了過去,趁著江放二人與大鱉斗得正酣,帶木遺退到了一旁躲避。
木遺只是倔強(qiáng)地?fù)u頭。
可他那哀怨的小眼神,分明是在向云渺暗示:“我傷得好重,你快來哄我!”
云渺感到極度無語,心里也確實存在幾分擔(dān)憂。
“讓我看看。”她毫不溫柔掰開了木遺的手掌。
這一看之下,不禁眉梢攏起。
“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有江師兄他們在,哪里需要你出手!”
這家伙,平時看著鬼靈精的,這次怎會如此輕易就受傷了。
木遺當(dāng)即扁著嘴道:“我一個大男人家的,怎能總躲在師姐身后,江師兄他們都能與師姐你并肩作戰(zhàn),而我卻是師姐你的累贅。”
云渺抿了抿唇,果然這才是熟悉的他。
她當(dāng)即又朝正在與大鱉對戰(zhàn)的二人望了一眼,轉(zhuǎn)而道:“走吧,這里應(yīng)該用不著我們了?!?p> “?。俊蹦具z圓睜著雙眼,不敢置信地問:“可…可江師兄和秋道友還在與妖獸作戰(zhàn),我們這樣走掉是不是…至少也和他們說一聲吧?”
他面上帶著苦惱之色,看上去十分為難。
“他們見我們不在,難道不會回客棧去找嗎?”又不是幾歲孩童,還能丟了不成?
云渺不想再與他玩這等幼稚的把戲,自顧自地出了樹林。眼見于此,木遺自是不再猶豫,趕忙追了上去。
二人剛一走出樹林,便已瞧見了天邊的那一輪明月。
“那夜好像也是月圓之夜?!蹦具z凝望著明月,緩緩道。
那夜,月圓之夜,他這懷念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木遺扭過頭來,瞧見了云渺面上的疑惑,垂頭失落地說道:“就是我們一同在漣陽西郊查探蟲獸的那一夜。”
云渺把臉別向一旁,不去看木遺的眼睛。她可不愿記得那一夜,這家伙又來,以前也沒這么頻繁啊,跟受了刺激似的。
二人繼續(xù)在路上走著,云渺恍惚發(fā)覺回去的路變得好長好長,當(dāng)初木遺背著她,到底是怎么走完的?
片刻過后,她好像頓悟了,是不是因為身邊的人不說話了?
木遺察覺到她看了過來,當(dāng)即把后腦勺對準(zhǔn)了她。
云渺在思索了一瞬后,決定隨他去吧。
哪知,這家伙自己開口了,“師姐,你不覺得江師兄有點怪怪的么?”
他也發(fā)現(xiàn)了?
“嗯,是有點?!痹泼炖蠈嵒卮鸬溃惶苓m應(yīng)江放這樣的轉(zhuǎn)變。
“那天…我本來想給師姐你換藥的,就被江師兄他們攔下了,讓我以后都離師姐你遠(yuǎn)一些,也用不著我來換藥了。”
木遺對了對手指,眼神充滿委屈和憤怒。
感情在這等著她呢,她還以為他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也沒讓他給我換。”云渺平淡地說道。
江放的蝴蝶結(jié)打得是很標(biāo)準(zhǔn),可還是不如她。以及為避免某些恐慌的聲音滋擾她的耳朵,她決定以后都不再系蝴蝶結(jié)了。
木遺果然重新展露了笑容,眼睛彎彎笑道:“希望出了幻境,江師兄能恢復(fù)正常吧。”
希望出了幻境,他的蟲毒盡快根除吧!
也許還能閉關(guān)修煉一陣,云渺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她驀覺周遭的樹木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們走了這么久,竟然還在那條小路上。
她正要與木遺說這件事,眼前頓時一片蒙眬,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只來得及抓住木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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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耳邊有好多人在說話,還有…嗩吶聲。
云渺剛蘇醒過來,便發(fā)現(xiàn)腦袋被罩上了一層紅布。
以及她的腦袋…天啦,是有一座山壓在了她的腦袋上么?
云渺正想移開腦袋上那座山,卻立即注意到她的手被人牽住了,她本能想要甩開,可她根本動不了了,她想喊,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
那人牽著她要往一處去,而這時,她的雙腳居然真的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恭喜啊,恭喜你們了!”周圍的人齊聲道。
“好了各位,請稍安勿躁?,F(xiàn)在最重要的時刻來了,那么我宣布…”
這聲音不是秋盛硯么,他要宣布什么,為何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聽“啪”一聲,“哎呀!誰打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