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長發(fā)蓬亂，有張野性十足的臉，眼明亮如星辰，掛著一串虎牙吊墜，赤膊顯出層次分明的肌肉，下穿樹葉串成的彩裙，光腳，手持長柄石鐮刀，神采奕奕。
朱沐陽忙小跑過去，向少年問好。
“不錯，我就是柯石絮?！鄙倌旰卮?。
朱沐陽急不可耐地說：“你幫我找到某個人的后代，我會付給你五萬元?！?p> 柯石絮伸手制止，慍怒道：“居然用凡人的錢羞辱我這個屈指可數(shù)的神。你不懂規(guī)矩嗎？”
朱沐陽微微垂下腦袋，“可我只是一介普通人，能幫你做什么呢？還是付錢更實在。”
他為了堵柯石絮的嘴，急忙掏出一疊錢遞了過去。
“隱藏身份，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滾！”柯石絮如發(fā)怒的獵豹。
朱沐陽心中一驚，忙向他道歉。
柯石絮這才轉怒為喜，右掌冒著橙色光芒，“來，立個約吧。這是必須的?！?p> 朱沐陽憂心忡忡地問：“你會讓我去做什么事？”
柯石絮露出捉弄的笑，“誰知道呢？也許是讓你自殺，也許是讓你刺殺某個強大的神。所以，你要求的事足夠重要嗎？”
朱沐陽無奈地一嘆，“好吧，立約吧?！?p> 他左掌莫名地冒出橙色光芒，緩緩舉起，和柯石絮右掌緊貼。
狂風大作，刮得天昏地暗。
“柯石絮，朱沐陽，在此立誓：我，柯石絮幫朱沐陽找到劉光欣的后人，朱沐陽必須幫我做一件事，諸神為證，誰若違誓，就上弒神榜?！笨率趼暼绾殓姟?p> 待立誓完成，狂風驟停。
朱沐陽心中不安：看來我的行動全在他掌控之中，和這樣的家伙扯上關系，大大不妙啊。
兩只禿鷲飛落下來，變大了數(shù)倍，耷拉著翅膀，示意他們踩上去?？率踔苯犹先ィ恢煦尻柺切∨苌先サ?。
“告訴我，劉光欣和妻兒在哪兒住過？”柯石絮打了個響指，兩只禿鷲騰空而起。
夜幕深沉，廠房里只有幾個工人在值夜班。
禿鷲悄無聲息地飛落在空地上，變成正常大小。
柯石絮蹲下，左掌貼地。赤紅如血的光芒如泉水般源源不斷地從他左掌中涌出，片刻間便覆蓋了工廠地面。
光芒逐漸凝固，形成碩大的表盤。
朱沐陽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指針竟然是倒著走的。
廠房隨之變得嶄新，有十多個工人來來往往，機器轟鳴?？晒と藗兿袷菦]看到朱沐陽和柯石絮，甚至還有幾個穿過了兩人的身體。
朱沐陽輕聲提醒：“鬧這么大動靜，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
“你我已在時光夾縫中，這里幾乎是虛無的，也是多重現(xiàn)實。凡人無法看到?！笨率趺锿甸e，簡略地回答了一句。
廠房很快消失了，化為耕地，種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金黃小麥。一輛收麥機隆隆作響，朝兩人沖過來。
朱沐陽盡管知道這是幻影，但還是本能地后退了幾步。
麥田和收麥機隨即消失。
變幻幾十次后，朱沐陽終于看到了劉光欣的身影。
簡易的農(nóng)家小院，那時的劉光欣年輕帥氣。他正和抱著小男孩兒的妻子說說笑笑。一家三口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中，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
朱沐陽忙伸手制止，“這就是要找的人。”
柯石絮早已緩緩隔空撥動表針。表針開始順時針走。
幻影中的畫面不再有劉光欣。
那個小男孩兒長大成人，每天都站在果樹下，望著大門的方向；而那個年輕女人臉上不再有笑容，每天早出晚歸，辛苦勞作，腰一天天彎下去，咳嗽也變得頻繁。
隨著柯石絮撥動表針，當初的小男孩兒娶妻生子，成了這個家的頂梁柱；而那個年輕女人逐漸變得老態(tài)龍鐘，滿身傷痛，最終在某天傍晚和孫子玩耍時悄無聲息地死在屋檐下。
朱沐陽扼腕嘆息：一個選擇或者旁人的選擇，就可能毀掉一生，很難有改變的可能。人生短暫，自己選錯的是自食惡果，可被旁人影響的，唉！最怕的是遇人不淑啊。
“走了，他們的孫子要往城里搬。”柯石絮用力拍了下朱沐陽的肩膀，把他從沉思中拽了出來。
于是，兩人坐在禿鷲背上，循著劉光欣后人的蹤跡，一會兒停在城中北部，一會兒停在城中南部。
待太陽初升時，柯石絮終于鎖定了五環(huán)的長河小區(qū)10號樓1單元151。
朱沐陽上前按門鈴。
嘩啦一聲，對面的門開了，露出六張氣勢洶洶的臉。
這幾個年輕男女殺馬特發(fā)型染得五顏六色，臉上都貼著小紙條，原本怒目圓瞪，一副要揍人的樣子，但瞅見柯石絮后，目光里充滿喜悅，歡快地圍過去。
“cosplay有年頭兒了吧？這一身兒真像啊?！?p> “這柄石鐮刀簡直是真的。”
……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
有的摸石鐮刀，有的摸他蓬亂的頭發(fā)，有的摸他的肌肉，一個肥嘟嘟的年輕女子竟然直接摸他的樹葉裙。
柯石絮臉猛地漲紅，驚叫著往后退，“不知羞恥的禽獸，你干什么呢？”
那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子厲聲訓斥：“害羞什么？我過手的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你這個滿腦子封建思想的小處男?！?p> 其他人轟然大笑，其余兩個女生居然繞到柯石絮背后，企圖控制他。
柯石絮勃然大怒，猛地把石鐮刀往地上一磕。一片紅光閃過，這幾個年輕人都變成一個月大的嬰兒，躺在寬大的衣褲里哇哇哭。
聞訊從內(nèi)室里出來的精壯中年男子往地上掃了一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您老人家究竟是哪位神祇?。壳f別施展神通啊，您盡管問，我保證老實交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