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臉上浮現(xiàn)一絲苦澀。
這還能如何打?要知道大雪之下,一切都無法遁形,再加上極寒天氣,若一交鋒則必然就要速戰(zhàn)速決,否則戰(zhàn)況定然會徹底糜爛,但如何速戰(zhàn)速決?胡人就沒有步卒一說!
正如他們所崇拜的生物——狼
打得過,胡人能靠著機動優(yōu)勢將你徹底磨死,打不過,胡人也能靠著機動優(yōu)勢迅速撤退。
就這樣,你還怎么打?
“陛下,大雪行軍弊端太多,而且胡人多騎兵,常規(guī)的辦法在如今這種天氣也確實未必奏效……”
“臣若帶兵而出,最好的辦法就只有逐步推進了,除此之外,也就只能適時而決了?!?p> 先保證基礎(chǔ)行兵,而后在考慮隨機應(yīng)變,這確實就是眼下最為適合的辦法。
只是,僅僅就如此的話,夏侯玄恐怕也就僅僅只能馳援一下并州了,想要更好的戰(zhàn)績,恐怕僅僅他一個,還差得有點太多!
曹芳眼睛掃著殿中百官。
如今大魏的朝廷,基本上都是一些世家的官員,也就是說,不考慮他們是否能保證忠誠,能力上可以保證他們最起碼都在水平線以上。
這就是世家子的優(yōu)勢所在!
至于寒門……說句實話,即便是曹操發(fā)了舉賢令,最后所篩選出來可堪一用的人才,也沒有主動投身魏營的世家人才的一半!
至于原因……很簡單,教育壟斷!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什么壟斷最為惡劣,那無疑就是教育壟斷了,其余任何壟斷,都不是絕對的固化,唯獨教育壟斷,一旦發(fā)展到了某種限度,沒有那種足以破滅一切的力量插手,那就會形成徹底的階級固化。
但是,這種力量也不能太過,因為知識的載體,就是那脆弱到極致的絹布紙張!只要這力量稍微失控一絲,那就能對原本傳承有序的所有知識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起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了。
那便是漢末大儒蔡邕的女兒——蔡琰,蔡昭姬!
要知道漢末兵亂直接毀掉了東觀近八成以上的藏書,而作為東觀對作為管理者的蔡邕來說,基本與自己家無異,介于這層關(guān)系,蔡琰自然也是能夠時常去東觀看書,而且,更重要的是,蔡琰有一項后世所有學(xué)生都夢寐以求的天賦—過目不忘!
這也就是她為什么是那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的原因!
建安二十一年,武帝曹操迎回蔡琰,作為回報,蔡琰就將她所記住的所有書籍全數(shù)默了下來,而后送歸了朝廷。
至此漢末東觀遺失的書籍傳承,近八成全數(shù)歸于大魏朝廷,徹底將華夏文化傳承中差點缺失的一環(huán)補上了。(蔡琰具體記下的書籍記載上是四百余冊,但若是包括曹魏慢慢收集起來的,最多就只有漢末東觀藏書的八成,或許還更少……至于剩余藏書的去向,不言而喻。)
只是隨著曹芳眼神掃過,滿朝百官齊刷刷就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
冬天打仗,不就是找死嗎?誰樂意去誰去吧。
當(dāng)即曹芳就瞇起了眼睛,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摩挲著。
一個個的,都不出來?
真當(dāng)他沒辦法了?
“看諸愛卿的意思,可是這胡人叩關(guān)就讓他去叩?并州也不管了?”
“陛下,并州兵力甚多,只需堅守,就能將胡人耗走了,大雪天氣,著實不宜出兵?。 ?p> 只是曹芳卻跟沒有看到開口之人一般,目光緩緩上移,知道他看到了大殿梁柱的時候,聲音才緩緩響起:“夏侯玄……朕給你助一臂之力,你將那叩關(guān)的胡人給朕打廢了如何?”
“???”
夏侯玄一陣茫然,打廢那叩關(guān)的胡人……真不是開玩笑?
只是曹芳既然都開口了,他又怎能不接下來?死就死吧,反正他早就做好馬革裹尸的打算了……
“臣……”
只是不等他繼續(xù)說下去,曹芳就直接從臺階上走了下來,最后停在了百官前面不足五步的地方。
“你們不是不想出兵嗎?”
“那好,朕就給天下人一個出兵的理由!”
“李常!傳朕旨意!”
“喏!”
“先帝大行,胡人叩關(guān)欺侮我大魏百姓,如此,當(dāng)以血報血,以牙還牙!故,自今起,我大魏,重啟先秦二十等軍功爵制。”
“前五等,殺胡十,晉爵一級。”
“后五等,殺胡一百,晉爵一級?!?p> “再五等,殺胡一千,晉爵一級?!?p> “再三等,殺胡一萬,晉爵一級?!?p> “最后二等,滅一國,晉爵一級!”
曹芳聲音不大,但卻狠狠地砸落到了百官心頭。
夏侯玄滿臉震驚中帶上了絲絲竊喜。
二十等軍功爵制!
至此他才徹底明白了曹芳口中所說的那助力究竟是什么東西了!
什么謀主、什么計策又怎么會有它來得爽利?這可是將利益先明晃晃地擺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爵位啊!看著香嗎?想要嗎?可以!拿軍功來換!
只是隨即,殿中百官的聲音轟然炸響。
“陛下,此為暴秦之政,我大魏不可為??!”
……
一陣陣哀嚎,就差沒有將整座大殿的頂棚給掀了。
半晌,曹芳臉上一抹譏諷瞬間閃過。
如果說寒門和世家之間,真有什么捷徑的話,那這條捷徑就莫過于軍功立爵了,這遠不是那種用錢買來的爵位可比的。
他動身往臺階上走去,半途腳步稍緩,在司馬懿身邊停頓了下:“太尉以為,這先秦之政,可用否?”
司馬懿當(dāng)即躬身,只是沒有說任何話。
可用與否,本就在曹芳一念之間,他發(fā)表意見干嘛?只是……今日他為何偏偏要來上朝?在家里安心待著不好嗎?
想到這里,他就暗自瞪了一眼司馬師和司馬昭。
兒子就是用來出氣的!
曹芳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本來他還在想,如何展開這計劃的第一步,沒想到,正瞌睡就有枕頭送上門來了!
司馬懿!且看著吧,待到計劃成功,司馬家于他而言,將再無一分威脅!
緩緩行至階上,曹芳轉(zhuǎn)身看著殿中百官。
“朕說了,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卿等有何異議?”
他語氣極為冷冽,就差拿起鋼刀架在眼前這些人的脖子上了。
軍功二十等,暴君又如何?若是真只求名,那他可還會有一絲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