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尸首勘驗
顧予走進殿時,周掌柜面容堆笑,站起來迎了過去:“顧兄弟,你也來了。”
這兔崽子進來干嘛,不是讓他隱藏身份暗中調(diào)查嗎,不小心暴露了怎么辦?
邢如明輕咳一聲,示意他要懂分寸,見機行事。
另一邊,周掌柜卻是會錯了意,他生怕衙門對顧予不滿,趕忙為顧予介紹道:“各位官爺,這位是我的一位兄弟。昨日多虧有顧兄弟幫忙抬棺,否則任這棺材放在亂葬崗,恐怕早已讓賊子將尸體盜去?!?p> 顧予拱手抱拳見禮:“小民顧三七,拜見各位大人?!?p> 萬年縣衙的兩位衙役抱拳,不冷不淡地打了個招呼。
一旁的假公子看了一眼他,又垂下了眼簾,不知在想何事。
顧予走得近了,看清對方模樣,只見她黛眉玉顏,白璧無瑕,肌若芙蓉,軟滑細膩,柳彈花腰……
好漂亮,比豆芽少女還好看,可惜都是裹胸妹子,沒有奶奶的少女,真可憐。
顧予頭腦冷靜,自怨自艾為何少了從小玩到大的感覺。
看個串串,聽天監(jiān)的人,也是你能招惹的,知道她姑姑外號叫什么嗎?算了,還是回頭讓你嫂子趕緊給你招呼一下。
邢如明面露不滿,目光如炬,臉皮不動,哼了一聲,展現(xiàn)出了市井小民見他時的威儀神態(tài):“呔,爾有何事?”
老邢,你演技這么好,不去當戲子都可惜了。顧予面皮微抽,收回目光,道:“小民發(fā)現(xiàn)此案的幾處疑點,斗膽請大人應(yīng)允驗證?!?p> “哦?”邢如明一怔,他突發(fā)奇想,讓顧予二人喬裝至此,并沒有寄希望他們能發(fā)揮多少作用,畢竟是一個剛?cè)胄械男氯硕?,只是想讓他二人配合調(diào)查一些衙門不方便出面的信息罷了。
沒曾想到這新人似乎還有點能力,點頭同意:“你說說看。”
顧予道:“小民想要先知道這棺中麻七的驗尸結(jié)果?!?p> 邢如明還未說話,一旁萬年縣衙的捕快卻先跳了出來,喝道:“大膽,尸首勘驗?zāi)耸前讣C密,豈是你一草民能夠打聽的?!?p> “砰!”
麻七的棺材板發(fā)出一聲巨響,邢如明一掌拍在了上面,眼神銳利盯著跳出來的捕快,發(fā)出森寒之音:“那誰,本官同意的事,什么時候允許你插嘴了?”
剛才發(fā)聲的捕快嚇了一跳,但邢如明終歸不是他的上司,硬著頭皮道:“大人,按照律法,人命卷宗屬秘密范疇,不能外泄?!?p> 邢如明冷笑:“既然你萬年縣衙已將案件移交我鎮(zhèn)邪司辦理,主辦在我,你們只是配合調(diào)查。我司有權(quán)全權(quán)決定案件辦理過程中的任何程序。有什么問題,讓你們縣令來找我們鎮(zhèn)邪司,你算什么東西。那個仵作,你說一遍。”
該說不說,老邢,你還是挺夠意思的,是個好上司。顧予給邢如明點了個贊。
仵作是萬年縣衙的胥役,被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但轉(zhuǎn)念一想,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八品官,又是鎮(zhèn)邪司的,縣衙的縣令雖是六品,但見了也要恭敬,自己又算什么,得罪他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老老實實拿“洗手錢”干活就行,想這么多干啥。
硬著頭皮道:“下吏其實也還未做出最后診斷,這尸體不像正常死亡,而且極為怪異,暫時無法判斷具體死亡原因和死亡時間。
“不過他的脖頸下方有一圈淡淡的血線,更像是人被砍頭之后再縫上去的。但照常理說,人死之后,皮膚不可能再自動修復(fù),只有人活著才會愈合。具體情況,還得上峰同意解刨后再做判定?!?p> 什么?顧予一呆,麻七的尸體他也見過,但未曾發(fā)現(xiàn)仵作所說之事,這超出了他的預(yù)料。
麻七曾被人打斷了腳踝,是個瘸子。顧予前世曾聽到過這種情況,知道長時間跛腳造成骨頭的位移鈍化,和人死后偽造或生前的短時間內(nèi)打斷,骨骼是明顯的兩種狀態(tài)。經(jīng)驗豐富的仵作應(yīng)該能夠憑借這一點判斷出,棺木中到底是否是麻七。
可這突如其來地信息,瞬間讓他懵逼了。
縫顱之術(shù)。
那不是自己這一脈獨門絕技嗎?
《袁守仁感應(yīng)通玄錄》中記載,縫顱之術(shù),要縫的不止是道體肉身,還有三魂七魄,可不是隨便一個道士能夠做到的。
尋常道人,陰神境界即可縫顱,入門條件不算高。在普通人眼中,陰神境的高人,如神仙一般,但整個大梁,有此修為的道士,還真不少。
但要知道,縫顱可是和陰司在奪人生死。往大了說,生死輪回乃是天道,這是逆天道而行。若無秘術(shù),其中劫難可不是一個小小陰神道士能夠承受的。
難道是袁道士未死?
亦或者自己還有其他同門?
不可能!
短暫迷茫過后,顧予堅定搖頭。
自己這位實際上的“師傅”確實已死。
黃粱一夢中的“真空”道觀早已破敗多年,傳承斷絕。袁道士游歷天下,也從未遇到過一個同門。
陽陵屯就在京畿,袁道士臨終前的這些年都呆在此處,又豈會沒有發(fā)現(xiàn)。
顧予走到棺前,仔細打量麻七尸首,這次倒是在下巴下方兩指左右看到了血線。
這血線隱秘,若不是仵作將他下巴抬起,極難發(fā)現(xiàn)。
“不像縫合,倒像是畫上去的?”仔細打量,顧予終于發(fā)現(xiàn)了區(qū)別之處。
隱隱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顧予這般姿態(tài),倒是將邢如明的好奇心勾起來了,目光灼灼盯著他,問道:“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顧予定了定神,道:“在小民說出自己的疑點和猜測前,敢問大人,聽說衙門在京城找到了另外一個麻七,現(xiàn)今何在?”
“在他家中,我們留了人看守,你放心吧?!毙先缑鞯闪怂谎?,示意不要再賣關(guān)子。
顧予輕咳一聲,理了理思路,從容道:“大人,此案撲朔迷離,乍看沒有頭緒,但從麻七的身份推理,也有跡可循,并不是無從下手?!?p> “麻七作為一個長期吸食五石散,且窮困潦倒的市井潑皮,突然變得富有,本身就是巨大的疑點。如果說是意外之財,那得到之后,他應(yīng)該恢復(fù)本性,每日花天酒地,吃喝嫖賭抽,而不是天天窩在家中。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長期混跡街頭的人,讓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么是這個人已經(jīng)不是他本人,要么是家中有讓他更在意更寶貴的東西。”
“但麻七去了京城?!毙先缑鞯难劬ξ⑽⒁涣?,這樣倒甚是合理:“如果富起來的不是他,那確實能夠解釋這個問題。也就是說,京城的麻七是假的,真的麻七已經(jīng)躺在這板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