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清玉潔”李道玄

　　吳小仙幾人回到江寧之時(shí)，江寧護(hù)城大陣已被妖物攻破。

　　白莊生被瑤光子李道玄帶回了城。

　　“依你之見，這江寧可能守?。俊背情T處，白莊生問一旁年輕的紫袍道士。

　　李道玄一揮衣袖，襲來的妖物化成云煙。他搖搖頭，神色淡然：“撐不過”

　　城內(nèi)數(shù)百名道士以獨(dú)特的站位與近千妖物斗成一團(tuán)，四座城門被穩(wěn)穩(wěn)守住，少數(shù)能飛天的禽類妖物也有道士阻擊，暫時(shí)防住了江寧。

　　但既然李道玄說守不住，白莊生也沒抱期望，腦海中思慮著應(yīng)對方法。

　　竹影幾人加入了戰(zhàn)團(tuán)，一路摧枯拉朽，那幾處的道士頓時(shí)壓力大減。但好景不長，立即有幾名同為煉氣的妖物找攔下了他們。

　　“以往妖物并不常見，即便有，也無這般高修為的大妖，甚至能與四山掌教相抗衡?！卑浊f生沉思道。

　　李道玄搖頭：“不止。”

　　“不止？”白莊生嚇了一跳：“修為高于掌教，那不已成仙人？你確信？”

　　李道玄又搖頭：“猜的。師父曾言凡間或可為一局棋。若真如此，這一世便是這局棋落子之時(shí)?！?p>　　“那如此說來，妖非來自凡間？”白莊生眉頭深鎖。

　　李道玄一愣，隨后搖頭，不知是否認(rèn)，還是不知。

　　吳小仙猶豫了許久，還是進(jìn)入戰(zhàn)場，但她不取妖性命，只是重傷。不過那些被她留下一條性命的妖，不是被道士補(bǔ)一劍，便是被己方妖踏死或是化作養(yǎng)料。

　　“你們知曉了她的身份？”見李道玄盯著吳小仙，白莊生問。

　　“只知妖族出身，不知根腳，知其有一師，卻推演不得。一無所知?！?p>　　“你不抓她？”白莊生沒說自己見過的事。

　　李道玄看向他，面無表情：“道法自然。同為天地所生，同為道友，若無非除之不可的理由，何苦彼此為難？”

　　白莊生一笑，看向吳小仙，轉(zhuǎn)而道：“同一神通從未見她用過第二次?！?p>　　“是?！崩畹佬c(diǎn)頭：“還都是失傳的法術(shù)?！?p>　　白莊生沒再接話，兩人便沉默著，一同等待著李道玄出手的時(shí)機(jī)。

　　竹影一劍將身前一只煉氣妖物斬殺，立刻有三只妖物圍上來，盡是煉氣之境。竹影怡然不懼，仗劍迎了上去。

　　自那日被江天封住修為，此后經(jīng)歷生死，再到得見劍仙四劍，遇救卻失劍。竹影心境跌宕起伏，道境卻扶搖直上。

　　從被師父撿回山算起，他練劍已有二十年。二十年修至如今境界，師父曾夸贊說，他足以繼承劍仙衣缽。他原也以為，自己還算不錯，不修道，獨(dú)練劍，卻能以劍入道。

　　自下山以來，他已云游萬里，見過許多的人，為許多不平事拔過劍。曾于大城酒樓一擲千金，為流民乞人慷慨解囊，也曾于市井巷弄為半塊餅與人大打出手；曾于名山高崖醉酒當(dāng)歌，也曾于海浪汪洋中苦苦泅渡；曾于邊疆臨萬敵而不懼，也曾于破廟抱著佛像痛哭流涕……

　　但他卡在了煉氣的瓶頸，用盡方法也不得破境。后來他遇到了韓文宣兄妹，當(dāng)時(shí)不過十七八歲便已是煉氣境，秘法神通層出不窮。遇見了年紀(jì)輕輕卻讀遍萬卷書，一人雄辯國子監(jiān)一眾大儒，最后甩袖而去，聲稱“國子監(jiān)不過如此”，而云游求圣的白莊生。

　　遇見了道劍雙修的龍虎山小天師，二十歲便已在修為、劍道上超過他許多，一手符劍之術(shù)他竟一招也接不住。比他晚上山的小師叔修為一日千里，師父曾說其已至真正的“上善若水”之境，算法更是無人可及。

　　遇見了二十多歲的天人武當(dāng)掌教，劍仙趙光塵，一劍出天地色變。遇見了十幾日修成煉氣的吳仙，所用神通法術(shù)皆是凡間不可見的。

　　他逐漸懷疑，師父是否看走了眼，他真的能繼承師父的衣缽，繼承那把“呂祖遺劍”嗎？

　　純陽劍法獨(dú)修劍氣，那些傳聞中劍仙毀天滅地的劍招他羨慕了許久。師父告訴他，純陽劍也有劍招，一劍既出，光寒十九州。他不信，師父便說：等你行了萬里路，為師便教你。

　　他一劍擋住兩只大妖的攻勢，硬抗了第三只一掌，吐了口血，倒飛出去，木劍折成兩段。

　　竹影閉上眼，一手高舉虛握，天地忽然變色，劍氣縱橫萬里。有一劍自青城山破空而來。

　　那三只妖物見狀，立即出手直取其要害。竹影另一手并指一劃，劍光凝聚，三只妖物被擊退。

　　“要破境了？”白莊生驚訝道。

　　一旁的李道玄已是踏出了一步。

　　一只巨掌遮天蔽日，朝竹影拍了下來。李道玄又邁出了一步，已至竹影身側(cè)。

　　“縮地成寸？”白莊生嘆道。

　　李道玄衣袖輕震，巨掌消散。

　　一名中年男子漂浮于空中，凝視著李道玄：“吾乃云隆，閣下是？”

　　“青城山瑤光子李道玄?！?p>　　“一戰(zhàn)?！痹坡÷湓谝惶幙盏厣希車难锪⒓瓷㈤_。

　　李道玄跟了過去。云隆伸手一張，空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片鱗甲，朝李道玄激射過去。李道玄紋絲不動，鱗甲擊中他，卻穿透過去，落在地上，深陷進(jìn)去。片刻后，地上已出現(xiàn)一個大坑。

　　云隆一擊不成，雙手前推：“五行罡氣。”

　　五色之氣氤氳，化作一道道形態(tài)各異的氣態(tài)兵刃，向李道玄襲去。李道玄依舊不躲。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彼従從畹馈?p>　　李道玄所立之地騰起一陣氣浪，五色氣息翻滾，一些躲避不及的妖物觸之即滅。

　　“萬法不侵？”云隆看向毫發(fā)無損的李道玄，面色凝重，忽閃現(xiàn)至李道玄身側(cè)，一拳轟出，氣勁轟鳴。

　　李道玄對了一掌，退了幾步，面色微白。云隆抓住機(jī)會，再度欺身而上，一拳一拳砸出去，李道玄一退再退。

　　幾只妖物見李道玄不在，頓時(shí)朝白莊生這邊襲來。

　　“子不語怪力亂神?！卑浊f生朗聲道：“敬鬼神而遠(yuǎn)之，君子當(dāng)正道于心。這方才是正解?！?p>　　一點(diǎn)浩然氣，千里快哉風(fēng)。白莊生身周十丈內(nèi)，百邪不侵。那幾只妖物被彈了回去，灰溜溜去了他處。

　　云隆再度一拳砸向李道玄。

　　“五色令人目盲?！蓖藷o可退，李道玄一揮袖，腳下一步橫移數(shù)丈。

　　云隆一拳打空，忽收起拳頭，小心戒備著四周，似是已看不見周遭場景。

　　“飄風(fēng)驟雨?！崩畹佬问植⒅赣谇埃吓埏w舞。

　　兩人所處這片地域空中忽然烏云密布，狂風(fēng)襲來，下起大雨。地上被風(fēng)雨籠罩的妖物尸身瞬間破破爛爛。風(fēng)如鐮刃，雨如劍鋒。

　　雨滴一珠珠連成細(xì)刃，如同千萬柄劍借風(fēng)勢奔襲向云隆。云隆低吼一聲，雙手交替擋在身前，妖力凝成罡氣護(hù)在身前。雨劍風(fēng)刃打在上面，化作水霧炸散。罡氣陣陣晃動，卻還是攔住了。

　　云隆騰空而起，化作一只吞天蛟龍，倏地沖向李道玄。李道玄佁然不動，手中印決一變。風(fēng)雨攔下那蛟龍身形，颶風(fēng)肆虐，化作一條水龍卷，盤旋天地間，將蛟龍困在其中，不得出。風(fēng)雨驟停，水牢依存。

　　遠(yuǎn)處天外已能聽到長劍振鳴之聲，竹影一腳已踏入煉神還虛的門內(nèi)。

　　一貌美女子于竹影身側(cè)現(xiàn)出身形，竹影以掌為劍，一掌劈下，卻被女子一手擋住，另一只手輕輕印在竹影胸口，竹影倒在地上，噴出一口血。

　　“張玄真！”李道玄怒吼：“你還不出手！”

　　“你不是清靜無為嗎，怎么還能動怒？”一道年輕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在場妖與人卻莫名都聽清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竹影身前，一年輕道士持劍攔住了女子的去路，手中長劍狀若生銅，五節(jié)連環(huán)之柄，上有隱起符文、星辰日月之象，劍名：三五斬邪天師劍。

　　年輕道士亦是一襲紫袍，有些戲謔地望著李道玄。

　　李道玄放聲大罵：“王八蛋，破我功！”

　　眾人面面相覷，白莊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張玄真毫不在意，笑意盈盈地望向面前清冷的女子：“閣下也要與我過過招？”

　　女子不答話，站在原地沒動。張玄真卻忽然一劍朝身后刺去，一只白皙的手掌被天師劍擋住，竹影身側(cè)，女子現(xiàn)出身形，而與張玄真對峙的女子則緩緩消散。竹影急忙后撤。

　　女子退了幾步，看向張玄真，手中出現(xiàn)一把長劍，抬手指向張玄真，長劍化作一只火鳳撲過去。張玄真隔空畫了道符，天師劍一刺，一條天龍?zhí)撚昂魢[而出，迎上火鳳。龍鳳爭斗，半晌天龍消散，火鳳變回長劍回到女子手中。

　　張玄真一手掐訣，一手將天師劍高舉：“九天神雷，落！”

　　天雷直落九天，砸向女子，有如天罰。女子結(jié)了個印，袖口一張，竟將漫天神雷收了進(jìn)去。

　　“袖里乾坤？”張玄真面露驚駭。

　　而這時(shí)，一劍自天外飛至，落在竹影手中，長劍仙氣彌漫，竹影一舉入煉神。一劍揮出，劍光劃破乾坤，劍氣如云。

　　“萬里！”一劍命中女子。

　　“噗……”女子吐了口血。

　　張玄真盯著女子，驚詫道：“你的氣息不是妖？”

　　“你是人族！”他攔住沖過來的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