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鳴沒開燈,借著桌子上的一盞煤油燈的光亮,打開了江鵬給他的密信。
由于打開的太急,折疊的信紙里掉出一些黑色粉末,散落在桌子上。
隱約夾雜著一股硫磺的味道。
陸一鳴以為是碰巧夾進去的,并沒有在意,急切地看向信的內(nèi)容。
只見上面寫道:
陸哥,分廠動工了。
果然跟你說的一樣,這幾天我們運輸隊總是接到晚上的任務(wù)。前兩天我還能裝病逃避過去,但也不能總裝下去。
所以,我在昨天晚上加入運輸隊的任務(wù)。
我們運輸隊的任務(wù)是輔助建筑隊,清理分廠工地的沙石。但就在昨晚,建筑隊從工地里挖出了一些東西,好像是一批木材。
讀到這里,陸一鳴心頭一震。十年前的那批木材,還是被挖了出來。
但這跟黃金有什么關(guān)系?
陸一鳴接著讀了下去。
那批木材出土之后,我總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李廠長表現(xiàn)得很緊張,連夜疏散了建筑隊。
而我們運輸隊被留下,將這批木材連夜裝車。我聽運輸隊長說,這批木材裝完后,要運到鎮(zhèn)上的火車站。
但奇怪的是,分廠建設(shè)本來就需要木材,為什么李廠長還把這批木材運走?
我感覺這事有蹊蹺,所以就寫了這封信,又碰巧遇到翠芬,就托她交給你。
還有,我從這批木材的夾縫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就在信里放了一些,請陸哥辨識。
對了,陸哥。在分廠建成之前,我恐怕回不了家了。
如果我妹妹江珊回到羅鎮(zhèn),請?zhí)嫖艺疹櫵?p> 江鵬感激不盡。
看完這封信,陸一鳴眉頭緊促起來。果然跟他預(yù)料的一樣,白鹿坡隱藏的東西要通過羅鎮(zhèn)的火車站運走。
但為什么只是一批木材?難道黃金藏在木材里面?
想到這里,他突然看向桌子上的黑色粉末,湊近了聞了聞,臉上浮現(xiàn)疑惑,這些粉末是從木材夾縫里發(fā)現(xiàn)的。
這跟黃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這種粉末好像很熟悉,在哪里見到過?
陸一鳴搓了一點,放在煤油燈前,仔細(xì)辨別著,只是幾秒中過后,他的臉色突然大變。
黑火藥!
吳振芳在十年前埋下的這批木材中,隱藏的不是黃金,竟然是黑火藥?
為什么?
他要隱藏這么多黑火藥想干什么?
羅鎮(zhèn)火車站…運走…
陸一鳴腦袋里閃過一道靈光,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批木材要運到哪里?
江鵬的這封信是今天寫的,意思就是說,那批木材可能在今天就要裝到火車上了。
這時,他突然又想起那天,李棟梁第一次帶著三男一女來吃飯的情景。
那個戴眼鏡的男人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煤火氣。當(dāng)時,他還猜不到那個男人的職業(yè),如今他終于明白了。
那個男人是一名火車司機。
“馬勒戈壁的吳振芳,好歹毒的老狗!”
陸一鳴大叫一聲,隨手拿起大衣,拼命地朝著旱冰場跑去。
如果讓運木材的火車離開羅鎮(zhèn),可能會引發(fā)滔天大禍。
如今,趙格生已經(jīng)派人盯緊了羅鎮(zhèn)的火車路線,如果讓他查到這列運輸木材的火車,肯定會帶人圍追堵截。
到時候……
陸一鳴越想越怕,腳下一不留神,被石頭絆倒,腮幫子著地,半邊臉都被蹭破了。
他顧不上疼痛,爬起來繼續(xù)狂奔,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阻止那輛火車離開羅鎮(zhèn)。
但他自己辦不到,必須通知張建國想辦法。
來到旱冰場時,已經(jīng)是午夜12點多了。
陸一鳴跑得渾身幾乎脫力,汗水濕透了全身。見旱冰場的大門緊鎖,他扯著嗓子喊了幾聲,沒人應(yīng)聲。
旱冰場的大門距離張建國的辦公室很遠(yuǎn),這么喊對方可能根本就聽不到。
怎么辦?
想到了東風(fēng)大食堂的后門,陸一鳴轉(zhuǎn)身一路狂奔來到正門,可剛跨進大院沒幾步,就聽到房頂上有人喝道:“站??!”
“自己放的捕狼夾都給忘了?”
陸一鳴嚇了一跳,今晚在陰了白小陽那伙人之后,捕狼夾還沒來得及撤下。剛才因為太著急,把這事給忘的一干二凈。
想到白小陽那伙人的慘狀,背后不由冒起一層冷汗。
“你是誰?”
陸一鳴盯著房頂,神色緊張。
什么人會在大半夜出現(xiàn)在東風(fēng)大食堂的屋頂?
那人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淡淡道:“來老張的辦公室再說。”
陸一鳴也忘了捕狼夾具體都在哪些地方,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有驚無險地穿過后門。
張建國的辦公室。
刀疤臉?biāo)锡堈谡砦淦?,張建國拿出一個大箱子,打開后,從里面取出一套鋼鐵設(shè)備,像是一種腿部護具。
他坐在椅子上,把護具套在腿上,用扳手?jǐn)Q緊各處零件的螺絲。
“好久沒用過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成?!?p> 咔嚓……
張建國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鋼鐵的碰撞聲鏗鏘有力,而他的腿好像也不是那么瘸了。
宋龍撇了他一眼,不屑道:“老張,人要服老,你還是省省吧?!?p> 張建國臉上浮現(xiàn)冷笑,跟平常的溫厚長者判若兩人。
“小王八羔子,當(dāng)初老子上戰(zhàn)場的時候,你在鄉(xiāng)下斗蛐蛐呢!”
突然,陸一鳴慌里慌張地闖了進來,看到兩人全副武裝的模樣,心里頓時松了口氣。
“張叔,你們都知道了?”
張建國轉(zhuǎn)頭嘿嘿一笑:“當(dāng)然,今天是個大日子。我們等了十年,終于要收網(wǎng)了?!?p> “收網(wǎng)?”
陸一鳴笑得很凄慘,這哪里算什么收網(wǎng),應(yīng)該說是入甕。
如果不是今天江鵬送來的密信,吳振芳那條老狐貍的瞞天過海又要成功了。
“張叔,我們都被李國強給騙了?!?p> “嗯?”
張建國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從陸一鳴的緊張神色中,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火車上運走的不是黃金!”
“什么?”
宋龍臉上也同時變色,問道:“不是黃金是什么?”
“黑火藥!”
嘭……
張建國一拳砸了桌子上,眼中閃爍著極為復(fù)雜的情緒,惶恐,憤怒,還有一抹深深的沮喪。
他是什么人?曾經(jīng)從尸山血海中活下來的人物。瞬間就想通了前因后果,他快步走向電話,急匆匆地播出了一個號碼。
嘟嘟嘟嘟……
張建國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掛掉電話,嗓音沙啞道:“太晚了,老趙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p> 宋龍?zhí)饋?,大叫一聲:“那還等什么,快追??!”
張建國看了看手表,搖搖頭道:“來不及了,那列通往省城的火車,十分鐘前已經(jīng)發(fā)車了?!?p> 這時,他的喉嚨里像是卡住了什么東西,看下陸一鳴的目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和趙格生還是太小看吳振芳了,同時又太高估了自己。
本以為十年前的黃金失蹤案,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沒想到在最后關(guān)頭,又被事實給了當(dāng)頭一棒。
臨了,吳振芳又給他們設(shè)了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