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那滿屋的牛啊,騾子啊,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受了驢子精神的鼓舞,紛紛又蹦又跳,掙斷了韁繩,一古腦兒朝外跑。
蘭花花護(hù)著周小刀,生怕牲畜們踩傷了他。
坐在門外的老蘭頭,聽到屋里驢吼牛叫,猶如炸營一般,連忙朝屋里跑。
老蘭頭是飼養(yǎng)員,他熟悉每頭牲口的個性。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他先抓住了一頭大牯牛,對著牛臉就是一巴掌,大牯牛安靜了下來。
大牯牛一安靜,牛們也能安靜了下來。
而那頭大黑騾子,這個先天不足,沒有后代的家伙,更是外強中干,虛有其表。
它見牛們安靜了,嚇的連忙又跑回了原位,安安靜靜地站著。
老蘭頭擠過牛群,挪動石槽,把周小刀救了出來。
周小刀呻吟不絕,面色蒼白,嚇的老蘭頭背起周小刀,就朝村衛(wèi)生室跑。
媒人王婆見周小刀的雙腿血肉模糊,嚇的顛著一雙三寸金蓮,一邊追一邊聲嘶力竭地喊,
“救命呀,出人命啦,周隊長的公子要見閻王了?!?p> 附近的人聽到了,也顧不得一天的勞累,都跑出來看看怎么回事。
赤腳醫(yī)生周大山剛睡下,聽到王婆的喊聲,唬的他急忙下了床,趿拉著鞋子就朝外跑,生怕耽誤了救死扶傷。
誰也不會料到,一件平常的相親事件,竟然會鬧出這么大的幺蛾子。
這事傳遍了全村,村民們有的興災(zāi)樂禍,他們早就看不慣周小刀的官二代作風(fēng)。
也有的深表同情,周小刀上蘭花花家相親,出了這檔子事,蘭花花自然脫不了干系。
老蘭頭把周小刀送到了村衛(wèi)生室,因條件有限,周大山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就又把周小刀轉(zhuǎn)到了鎮(zhèn)里中醫(yī)院。
那里有個李賀年老中醫(yī),擅長正骨。
…………
蘭花花一邊照看著性口,一邊等著父親歸來。
蘭花花心里七上八下,從內(nèi)心來說,她從骨子里看不起這種人,對周小刀沒有絲毫好感。
看他抽打驢子的狠勁兒,她實在無法想象,和周小刀生活在一起,會是什么情形。
有時候牙和舌頭還打架呢,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萬一,周小刀一個不順心,發(fā)起火來,一頓老拳,估計夠蘭花花受的。
既然承受不起,咱就得躲著他,怎么躲呢,不答應(yīng)他的求婚就是了。
可是,不答應(yīng)周小刀的求婚,他爹周慶三是大隊長,這家伙有個外號,叫笑面虎,估計以后在他手下干活沒有好果子吃。
蘭花花越想心里越是忐忑,一時拿不清注意,只好等著父親回來。
不知什么時候,月亮已掛上了柳樹的枝頭。
只是那些柳樹枝兒縱橫交錯成了一張篩子,把月光篩的斑斑點點,漏了一地。
月光下的深山,十分寂靜,那些鳴叫的紡織娘,蟋蟀們都停止了鳴叫,就連螢火蟲也熄滅了燈籠,悄悄的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山路上,一個孤獨的身影踩著一路的月光,走了回來。
老蘭頭返家了。
老蘭頭見女兒坐在門檻上等他,搖了搖頭,
“閨女啊,咋不去休息呢?怕啥呢?沒事,天塌下來,有爹頂著?!?p> ………
第二天,山坳里的花生己收完了,一群女人正把花生秧朝大車上裝,蘭花花由于昨夜沒睡好,干起活來也無精打采,自然手腳就慢了許多。
一個大媽說,“蘭花花,你能不能快一點,大伙掙的錢都一樣多,就你磨磨蹭蹭。
你干少了,別人就要多干,起碼你干活也要有個八九不離十?!?p> 長這么大,蘭花花還是第一次被人當(dāng)面揭短,手腳雖然不停歇地干著活,但眼里卻有了淚。
蘭花花竭力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怎么這樣說蘭花花呢?人家是學(xué)生娃,細(xì)皮嫩肉的,這不剛干活嗎?總得有個適應(yīng)過程吧?!?p> 這是大丑,他在袒護(hù)著蘭花花。
“你丫的大丑,你不就是舐肥嗎?
你看蘭花花是大隊長的媳婦,胳膊肘子朝外拐了是不?”
大媽毫不示弱,她丈夫是淮北煤礦上的工人,很有經(jīng)濟(jì)基礎(chǔ),聽說再過幾天,她就要農(nóng)轉(zhuǎn)非,上煤礦去上班了。
大丑氣的扭頭走了,一句隊長的媳婦,也把蘭花花說的心慌意亂。
終于,到了晌午頂兒,蘭花花擔(dān)心的事發(fā)生了。
王婆又扭著大肥屁股走來了,她直奔蘭花花,
“閨女啊,你看周小刀咋樣?隊長一家人就等著你回話呢。”
蘭花花咬了咬牙,搖了搖頭。
“哎,這閨女和他老爹一樣,都是死心眼兒。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這么好的男人去上哪兒找??!
話說回來,既然你不同意,周小刀是因為你負(fù)的傷,你不能不分擔(dān)一點醫(yī)藥費吧?”
王婆這話,是有威脅的成份。蘭花花聽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
“這不是訛人嗎?小偷去上人家里偷東西,翻墻頭時摔傷了,還讓戶主賠醫(yī)藥費,這可能嗎?”
“不可能?!?p> “告他去,上公社里告狀去。”
“……。”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大伙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王婆尷尬的離開了。
大丑看著王婆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哎,蘭花花,以后沒有好日子過了?!?p> 蘭花花看不上周小刀的消息傳遍了全村,這也無疑間拂了大隊長的面子。
昨天老蘭頭也跟蘭花花說了半宿。
“周小刀這孩子本質(zhì)不錯,只是年少輕狂。
再說,誰沒年少過?誰沒輕狂討?只要結(jié)了婚,就會慢慢地成熟起來了。
男人,難人,只有經(jīng)歷了困難,才能成為男人?!?p> 但蘭花花對周小刀沒有一絲好感,也沒有一絲惡感,只覺的很陌生,遙遠(yuǎn)。
如果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個鍋里攪馬勺,睡一張床,她甚至有點惡心。
…………
下午的時候,果然,情況有了變化。
有人來通知蘭花花,下午去南山坳里干活。
南山坳是片茅草地,有十來畝地大小,有雨則淹,無雨則旱,是個鬼不生蛋的地方。
而且遍地是石塊,沙粒,別說莊稼,連車前草也不長。
噩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