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可沒這本事
正午的太陽逐漸向西沉去,朔野獵場上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風又起了。
果然如秦鳳華所說的,失蹤的人都漸漸地回來了,等到最后一個人踏著西斜的落日一頓一頓地走回來的時候,李磐拿著手上的那份名單,終于長長吐了一口氣。
他沐著夕陽的霞光迎上去:“大皇子,你可算回來了!”
厲紂目光呆滯地平視前方,腳步一頓一頓地往前走,沒有回答他的話。
每一個回來的人都這副中了邪的鬼樣子,李磐都習慣了,所以厲紂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也不在意。
他跟在厲紂后頭,慢慢往回走,等到了厲紂的大帳內(nèi),見他坐下,李磐心中默數(shù)三聲,最后一聲落地,眼前的大皇子厲紂“醒”了過來。
“大皇子?”李磐喚他。
厲紂懵懂著看向他:“李磐?”
“對,是我,”李磐笑瞇著眼,道:“對昨晚的事情還有印象嗎?”
昨晚的事?昨晚什么事?厲紂按了按眉心,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來。
“就是昨晚你失蹤發(fā)生……”
李磐斜倚著,漫不經(jīng)心地與厲紂說話,這是必要流程,李磐今天已經(jīng)做了幾十遍了,沒什么有價值的收獲,他早習慣了失望,原本對厲紂也不報希望的,只是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忽然像被掐滅火苗,戛然而止。
耳畔間的聒噪突然停止,厲紂下意識抬頭看李磐。
只見李磐面色駭然,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厲紂:“?”
“殿下,你……你的眉心……”
眉心?
“……在流血。”
流血?
厲紂這才意識到撫著眉心的拇指上有一股溫熱的濕意,他拿下手,怔怔地看著拇指上那一抹刺眼的猩紅。
“這是?怎么回事?”厲紂舉著手,怔怔地望向李磐。
猩紅的血隨著他抬頭的動作,從眉心的一點,順著額頭、鼻梁蜿蜒滑落。
李磐看著這副詭異的場景,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我他媽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李磐崩潰地在心底哀嚎。
下一瞬,一個更讓他崩潰的事情發(fā)生了。
只見眼前的人,瞳孔忽然急速擴大,眼神開始渙散,身子開始搖晃,李磐頓感頭皮發(fā)麻,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下意識就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接住了倒下來的厲紂。
夭壽啊!
“來人啊,大皇子不好了!快去傳御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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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秦鳳華正舉著一把小刀片下一塊羊肉,今天的晚餐很是豐盛,是一整只烤全羊,羊肉烤得外酥里嫩,撒一把孜然,香氣四溢,秦鳳華很是喜歡,就著咸奶茶已經(jīng)吃了不少了。
正怡然自得間,外頭忽然響起了一聲驚叫,秦鳳華猝不及防,差一點把自己的手隔了,還是旁邊的容景眼疾手快,一把奪過了秦鳳華的刀,這才避免了血濺當場。
逃過一劫的秦鳳華茫然抬頭往外看去:“這是怎么了?又發(fā)生什么事了?”
今年的朔野獵場是不是跟所有人都八字犯沖?這才待了一個晝夜,就又出事了?
容景剛剛擱下刀,有一聲驚叫起:
“不好了,大皇子昏倒了!快去叫王院判?!?p> 什么?厲紂昏倒了?
秦鳳華看向容景:“我記得大皇子好像也跟哥哥一樣失蹤了?”
“嗯?!?p> “這是回來了,然后又暈倒了?”秦鳳華轉(zhuǎn)頭對通稟的人道:“可知道大皇子是因何暈倒的?”
別是失蹤留下的后遺癥,到時候秦津也莫名其妙暈倒了。
“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聽說大皇子是眉心忽然流血,然后便不省人事了?!?p> “眉心流血?”秦鳳華蹙眉,聽著像一點紅?
秦鳳華放下手中的茶碗,對門口的人道:“二公子現(xiàn)在何處?”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不知道話題怎么就從大皇子轉(zhuǎn)到二公子了,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答道:“應(yīng)該在隔壁歇息。”
“把他叫過來?!鼻伉P華道。
“好的,小姐?!?p> 過了一會兒,秦津揉著惺忪的眼睛掀開簾子進了大帳:“小妹,怎么了?你喚我過來做什么?”
秦津昨晚莫名其妙在外頭溜達了半夜,回來一陣雞飛狗跳,接待了無數(shù)問詢和關(guān)心,好不容易終于安靜下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急匆匆就夢周公去了,這才睡了一個時辰,就被扒拉起來了,他腦子著實有些懵。
“你過來?!鼻伉P華朝他招了招手。
“干什么呀?!鼻亟蜞洁熘?,拖著腳步往那邊走。
即至近前,秦鳳華讓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伸手摸他的眉心。秦津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你干什么?”
“別動,”秦鳳華將他拉了回來,“我看看?!?p> 說完,伸出一根手指朝著秦津的眉心點去,這力道挺大,秦津本就迷迷糊糊,被她一點,險些往后栽倒下去,好在秦鳳華適時地拉著了他,才沒讓他真的跌下去。
“你干什么!不讓我睡覺,擱這兒戳我眉頭?過分了??!”秦津抗議道。
秦鳳華沒理他,而是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片刻秦津的眉心,這才道:“看著沒啥問題?!?p> “哈?啥問題?”秦津茫然。
秦鳳華朝外努了努嘴,道:“外頭的動靜剛才過來的時候注意到了嗎?”
外頭?
秦津下意識轉(zhuǎn)頭朝外看去,大帳的簾子開了半剌,昏黃的火光下,外頭影影綽綽,腳步不停地來來去去。
“這是?什么動靜?這么熱鬧?”秦津剛才睡懵了,進來的時候還真沒留意外頭發(fā)生了什么。
秦鳳華看他沒有一點紅的癥狀,放下心來,朝著容景伸手要刀,準備繼續(xù)片羊肉來吃。
容景沒給,而是自己片了一片焦香里嫩的羊肉遞給了她,秦鳳華接過,放進嘴里,嚼了幾口咽下去,然后才道:“大皇子出事了?!?p> 秦津:“?”
“眉心出血,昏迷不醒,”秦鳳華覷了他一眼,道,“把你叫過來就是想看看你的情況?!?p> 秦津懂了,頓時覺得有些害怕:“那我也會想大皇子那樣嗎?”
秦鳳華平淡地掃了一眼他的眉心:“目前來看,不會?!?p> 秦津松了一口氣,好奇道:“那大皇子為什么會眉心流血?”秦津看秦鳳華的樣子,覺得她應(yīng)該知道,于是道,“小妹,你心里肯定有了猜測對不對?”
不然她不會將他叫過來,還目的明確地戳他的眉心。
“我才可能是一點紅,但具體沒看過,我也不好說?!鼻伉P華道。
“一點紅?那是什么東西?毒嗎?”
秦鳳華想著要怎么跟他解釋,沉吟了片刻后才道:“怎么說呢,也不算毒吧,這東西挺邪門的,上華觀的典籍里把它歸類與邪術(shù)?!?p> “邪術(shù)?”
秦鳳華想了想道:“關(guān)于‘一點紅’最早的記載其實來自于幾百年前的陳國,那時候正逢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為了能混口飯吃或者找個精神寄托,陳國的百姓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信奉佛教,因此,佛教當初在陳國特別興盛,當時陳國的皇帝是陳武帝,陳武帝年輕的時候勵精圖治,文治武功,將陳國治理的井井有條,幾乎在亂世稱霸一方,但是年老后,陳武帝逐漸昏聵,開始追求長生之道?!?p> “然后呢?”秦津追問。
秦鳳華覺得有些渴了,喝了一口茶,才繼續(xù)道:“他是皇帝嘛,有所求,下頭的人就一定會應(yīng),很快就有人找了一個僧人,說是有長生之術(shù)進獻給皇帝?!?p> “長生之術(shù)?什么?”
“具體是什么書里沒記載,只說了僧人進獻之后的事?!?p> “什么事?”
“說是那一年,陳國都城中的百姓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開始死去,一開始一個兩個,大家沒有在意,以為就是正常的身故或者意外死亡,但是后來開始,都城里百姓成批成批的死去,每日里從城里面抬出的尸首以車計,大家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p> “那后來呢?”
“后來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察覺不妙,能逃出去的都逃出去了,來不及逃跑的都被關(guān)死在陳國都城里了,”秦鳳華說到這,頓了頓,喝了一口茶,又道,“你現(xiàn)在去陳國都城的昔日舊址挖,應(yīng)該還能挖出不少白骨。”
秦津聽完,渾身雞皮疙瘩四起,搓著自己的手臂一陣惡寒,語氣嫌棄的不行:“我才不去呢?!?p> 說完之后,他才發(fā)覺有些不對,他不解道:“可是你說的這個事情跟大皇子有什么關(guān)系?”
秦鳳華施施然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瞧著聽駭人的,只聽她紅唇微啟,跟鬼魅似的,壓著聲音,吐出一句話來:“因為那些死去的人眉心都帶著一點紅啊!”
“眉心淌血,不省人事,昏了多少日,眉心的血便流了多少日,止都止不住,直到鮮血流干,人才徹底斷氣?!?p> 這氣氛著實有些恐怖了,秦津下意識地抬手摸著自己的眉心。
還好,沒有淌血,他還活著。
“那你可有辦法破這邪術(shù)?”秦津問道。
秦鳳華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道士,哪里有那本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