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夜空下,瓦沿嶺的上空時常有飛鳥迅速飛掠而過,伴隨墨鴉的叫喊聲,野狼的哭嚎聲,此起彼伏,加上夜間的涼風愈加滲人……
待李念眾人下馬趕到瓦沿嶺營地查看時,迎面便撲來一陣惡臭的味道,卻只見一百多具被砍得殘破不全的尸首,殘磚裂墻,一片破敗的景象,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尸橫遍野,有的被風沙掩埋了一半,有的則半裸在風中,真正的應了那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不過是,馬革裹尸罷了。
大申國獨有的黑色盔甲殘片,弓弩,北境大刀,也都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各處,有的則染上血漬,再附上一層沙,在火把的照耀下,處處散發(fā)著滲人的寒光,它們無一不在述說著,眾人在拼殺的那一刻有多悲壯!
“周和,大石頭,嗚嗚嗚……”
一個士兵突然在兩具尸體前,雙膝跪下,雙手一邊撣去尸體上的泥沙一邊哽咽著,李念聞聲走上前去,
那兩具尸體雖然已經(jīng)開始發(fā)臭,但是,還是依稀能看得清楚長相,看年齡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卻這樣橫死在這荒郊野嶺之中。
“逝者已去,還請節(jié)哀,就幫他們找塊好地,入土為安吧!”李念蹲下身來安撫這個哭泣不已的士兵,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
“嗯嗯”士兵含淚點頭答應,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劉二!”
“好,劉二,我記住你了”說著,李念便輕輕的拍了拍劉二的肩膀,隨即又四處查看。
狼煙肆虐,說到底,受罪的還是無辜的老百姓和底層的士兵而已,一將終成萬骨枯!
這千千萬萬生命,是鮮活的人,不是螻蟻??!
“大家都一起將死去的眾將士們安葬好,然后就地先安營扎寨,休息一下!”
張七環(huán)顧四周,心有不忍,看著這些熱血好兒郎就這樣暴尸荒野,心中難安,于是便囑咐道。
“是!”
眾人領命之后,紛紛一起去清掃戰(zhàn)場,抬尸體的抬尸體,挖坑的挖坑,很快,便已經(jīng)在不遠處立起一個個小墳塚,因為很匆忙,所以一切從簡,都沒有立字碑,他們都成了一個個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
李念望著這些墳塚,心情愈發(fā)沉重,于是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轉而向這些墳塚深深鞠了一躬,方才回到營地去,張七則一路跟隨著,也不說話,沒有打擾,他與李念一樣,心中有萬般苦楚,但都無處說,索性埋下心底最深處。
“報,距離此處兩里地發(fā)現(xiàn)第戎人的營寨,總計五萬多人馬!”突然,一個斥候從遠處奔來,眾人聞聲,紛紛停住手中的活,眼看著鍋里的米都熬熟了,這難道就不吃了?就在眾人紛紛疑惑時,張七則站了出來,
“諸位將士先將這晚飯吃了,稍事整頓一下,歇息歇息,養(yǎng)精蓄銳,今夜,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眾人聞言,皆面露喜色,于是又開始忙活起吃的來。
“殿下,那第戎人有五萬多人馬,咱們才有五百還不到,怎么跟他們硬拼啊?”
沈唐有些不解,于是上前提醒道,
“誰說我們要硬拼了?”
張七還未開口,李念則從一旁走了過來,
“李姑……李公子的意思是?”
沈唐眾人不解,紛紛看向李念與張七,李念與張七相互看了一眼,便微微一笑,
“沒錯,今夜,我們就來個夜襲第戎人大營!”。
兩里地外,第戎人大營此刻與瓦沿嶺營地的冷清不同,此處的主賬之內,此時歌舞升平,宴席上,一個個坐懷美人,手中執(zhí)有美酒,還一邊行酒令,觀美人歌舞,簡直是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
“大王,此次我們出來,真是收獲頗豐啊!哈哈哈”
瓦西比一邊痛快飲酒一邊大聲笑道,隨即大口咬下一塊肉,吃得那叫一個回味無窮!
他旁邊一個嬌羞的美人一邊給他斟酒一邊給他揉腿,瞧他那一身粗壯的肌肉,這得是吃了多少肉才能堆積得起來啊。
“大王親自帶兵出征,才有這般收獲,真是天佑我第戎,天富我第戎??!”
樸那多舉起手中的酒碗,緩緩站起那有些消瘦的身型來,眨著那雙三角眼,笑瞇瞇的走到堂下,向坐在主位席上的第戎大王耶克蘇笑道,
“呵呵呵,哪里哪里,都是在座的諸位,一起齊心協(xié)力,我們,才可以如此順利?。。。韥韥?,大家一起來干了這碗酒!”
耶克蘇大笑著撫了撫有些斑白的大胡須,一邊挺著自己有些肥碩的肚皮,一邊接過旁邊妖嬈女子給他遞來的酒碗,揚起碗便一飲而盡了,酒滴在花白胡須上,形成了一顆顆明亮的珍珠,耶克蘇不拘一格,沒有去理會,只管喝酒喝得盡興才是,
隨即,席上的眾人皆紛紛舉起酒碗,尤其是對坐在席上的耶克蘇大兒子耶那敏和二兒子耶路敏,此時也紛紛舉起酒杯,與眾人一同暢快飲酒。
“怎么不見耶帕敏這孩子?。克至锏侥膬喝チ??”
耶克蘇掃視一圈席上的眾人,卻獨獨沒有見到自己小兒子耶帕敏的身影,于是忍不住好奇詢問了一下身邊的仆從,
“回大王,小王子說他吃飽了,想出去透透氣!”
旁邊一個有些圓潤的仆從躬身應答道,
“父王,三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坐不住也是正常的嘛”耶路敏一邊笑著敬酒,隨即又吃起肉來。
“是啊,父王,三弟還小,就讓他好好玩吧!”
耶那敏也附和起來,兄弟二人相互對視,紛紛笑而不語,耶路敏瞇起他那狹長的眼眸,時不時朝樸那多那邊看,只見樸那多一邊和身旁的人敬酒,一邊暗自和耶路敏使眼色,示意其稍安勿躁!
“唉,這個頑劣的孩子,不管他了,大家繼續(xù),繼續(xù)啊,喝得盡興才是!”
耶克蘇搖了搖頭,繼續(x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起來。
有別于主帳的歌舞喧囂,靠近外圍的一處小營帳則顯得冷清了許多,因為,這個營帳內還關押著五十多名戰(zhàn)俘,他們一個個被反綁好手腳,一起擠坐在地上,營帳入口兩旁分別站立著兩名第戎士兵,而營帳內也有兩個守兵看押著,以防這些戰(zhàn)俘交頭接耳,密謀解了繩子就難辦了。
“他們就是今天的俘虜?”
營帳外突然走進來一個十歲不到的俊美少年,營帳內兩個守兵一見到少年,紛紛跪拜道:“回稟小王子,這些都是昨天抓獲的戰(zhàn)俘!”
來人正是耶克蘇剛剛詢問去向的耶帕敏!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要盤問一下這些戰(zhàn)俘!”
耶帕敏擺了擺手,示意那兩個守兵出去,兩個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紛紛點頭,道一聲是,便轉身退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