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虎率士兵用一天時間趕到鞍山驛,鞍山驛堡處于東、西鞍山兩座山峰之間,雖地勢險峻,但城池不高,城內(nèi)守軍也有限,羅虎到達這里后,先命令火器壓制城頭,然后盾車跟上,先填壕,再掩護趙興等人登城,戰(zhàn)斗沒用太長時間,清軍還是和在蓋州、海州一樣,未做太多抵抗就退卻了,鞍山驛拿下。
晚上在這個驛堡里休息,羅虎籌劃著進攻遼陽的事。
雖然現(xiàn)在對手毫無招架之力,但滿清的實力遠非如此,這其中有他們主力不在,老家極度空虛的原因,但這次鞍山驛的攻克與蓋州海州不同。前兩次是自己的突襲造成對手毫無準備,倉皇逃竄,但這一次,明顯清軍是有意識地在撤退。
羅虎想到了行軍路上的景象,那些沿途的村寨已經(jīng)空無一人,水井被填上,道路也被堵住,有明顯的堅壁清野的感覺。
清軍是非常狡猾的,大明的軍隊在與他們作戰(zhàn)時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滅,看著自己的部下都是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羅虎覺得自己必須保持絕對的清醒,才能應(yīng)對隨時可能發(fā)生的變數(shù)。
次日一早,繼續(xù)從鞍山驛北上,遼中平原已經(jīng)門戶大開,曾經(jīng)的遼東第一重鎮(zhèn)就在幾十里外。
遼陽其實是整個東北地區(qū)發(fā)展最早的城市,歷史悠久,戰(zhàn)略地位重要,是遼東最為發(fā)達的一座城,相比沈陽,它曾經(jīng)的城市面積要大上整整一倍。
當年努爾哈赤在攻取遼陽后最先把它當作國都,但由于努爾哈赤并不像他的兒子皇太極那樣能處理好漢民與滿人之間的矛盾,造成漢人不斷反抗,而努爾哈赤則用最野蠻的方式進行鎮(zhèn)壓,以至于遼陽城被殺得人頭滾滾,把整個城的生命力都殺沒了,這也是努爾哈赤最終遷都到沈陽的原因。
羅虎帶著大隊人馬正在往前推進,他腦中總有不祥預感——清軍一定會給予他一次猛烈的反擊,具體在什么時候卻不好說。
可能在遼陽城下,濟爾哈朗從沈陽調(diào)兵過來,或者……
羅虎正在思考,一個從鞍山驛趕來的小卒急忙忙追上羅虎的戰(zhàn)馬,稟報道:“將軍,海州……海州被襲擊,陳營管戰(zhàn)死了……”
“什么?”羅虎驚訝萬分,這不好的預感終于來了,但消息卻令人絕望。
“將軍,東虜鑲白旗突然襲擊,城內(nèi)有奸細打開城門,陳營管拼死抵抗,但是滿兵越來越多,兄弟們支撐不住都打散了,陳營管也在潰退中不幸中流矢而亡?!?p> 鑲白旗?多鐸回來了,而且……還這么快……
羅虎低估了鑲白旗的機動性,海州失陷的結(jié)果是嚴重的,羅虎身后的退路已被掐死,他們現(xiàn)在面對的不僅是孤軍深入,還有前后夾擊。
“多鐸怎么會這么快?”羅虎不能相信這個事實,他的預計是清軍主力不會在五天內(nèi)到達海州城,但有句話叫“兵貴神速”,多鐸就是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到達了。
“怎么辦?”羅虎看了看周遭的人,有趙興還有賀世崇,以及少數(shù)的幾個親兵。
“將軍,怎么辦?”賀世崇和趙興同時問道。
羅虎吸了一口氣,說實話,他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現(xiàn)在幾乎就是絕境了。
羅虎叫人攤開地圖,望著遼東的山脈和城池,他的思慮在飄蕩,在飛揚……
“不行,我必須振作起來,世間哪有容易的事,穿越了就能為所欲為?穿越了就沒有突發(fā)情況?我,終究要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穿越過來的一點歷史知識?!?p> 想到這里,羅虎有了一點壯士斷腕的勇氣,他昂起頭對賀世崇說道:“你馬上帶領(lǐng)騎兵去西面的甜水站,我們從西面的貢道,出連山關(guān),直下鳳凰城?!?p> “什么?”賀世崇馬上有疑問,“這不是往朝鮮方向走嗎?這樣我們離蓋州,離我們的海船越來越遠。”
羅虎要走連山關(guān)和鳳凰城是有原因的,這條路在最初也是規(guī)劃的兩條進軍路線之一,它通向朝鮮,當年毛文龍駐守的皮島就在這個方向,由于朝鮮已經(jīng)投降滿清,這一路的駐軍更少,而且路是大路,比較好走。
羅虎把選擇這條行軍路線的原因給賀世崇和趙興說了,趙興一如既往的不說話,他擅長執(zhí)行命令而不是發(fā)表意見,但賀世崇還是提出了一個疑問。
“我們要走到哪兒去?”
“鎮(zhèn)江,鴨綠江口?!绷_虎答道。
“那里有足夠的海船讓我回關(guān)內(nèi)嗎?”
賀世崇說完這句話,羅虎停頓了一下。這是一個現(xiàn)實問題,走到入???,能有船回去嗎?沒有船,屆時還不是要被消滅在遼東的土地上。
“有?!绷_虎答道。
“將軍,你這么肯定?哪里來的船?”賀世崇語言變得激烈,他覺得羅虎的決策很固執(zhí),按他的想法應(yīng)該立即回擊海州,與蓋州方面的部眾一舉拿下海州才能脫險。
“海州斷不可再去了,這次多鐸帶著的可是東虜?shù)木J,不是我們能應(yīng)付的了的,而且他們善于埋伏和打援,如果蓋州的兄弟們北上支援我們,有很大危險也被中途殲滅”
這番言論讓賀世崇無話可說了,這個年少的將軍之前只是勇猛,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羅虎突然變得心思縝密起來。
“我們就去鴨綠江口,而且我篤定蓋州的兄弟不會北上送死,他們會駕著船來鴨綠江接我們的?!?p> 這是一次賭博,賭的是相隔兩地的人能否心有靈犀,能把這事情的利弊、險惡想到一起去。
這種情況的難度可想而知,這個時代又沒電話,除非派出全部夜不收,不顧任何代價地去傳遞這個信息。但是即便是夜不收從遼陽城下到蓋州怎么也得兩三天的時間吧,人還未到,可能北上支援的兄弟們就被殲滅在路上了。
所以,只能靠人與人之間的了解和信任,其他別無憑借。
“兄弟們,海州方向的清軍由東虜?shù)脑ビH王多鐸統(tǒng)帥,我們是斷然打不贏他的。但是出征前,我已安排了蓋州方面的兄弟,如果海洲被襲,讓他們派船去鴨綠江口等待我們,屆時我們從連山關(guān)、鳳凰城方向突圍。據(jù)我所知,這一路敵軍防守非常薄弱,只要我們能跑到鴨綠江邊就獲救了。所以我們要做的是:拋棄所有輜重,只帶隨身兵器和口糧,快速行軍到鴨綠江口,只要我們比清軍速度快就能安然脫身?!?p> 雖然所謂的“事先安排”是羅虎的假話,但若假話能提高士氣,加快行軍腳步,他認為是值得的——哪怕到了鴨綠江口眼見沒船,也比失去了信心坐以待斃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