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戲場相遇

　　次日清晨，龍淵端著一碗粘稠的藥進(jìn)來了。我早就起身，端坐在鏡子面前，眼神憂郁，好似接受了這殘酷的現(xiàn)實(shí)。

　　龍淵將藥碗放在木桌上，走了過來，伸出手扶住我的肩膀，勸說道：“雨霖，藥好了，你先喝了吧?！?p>　　我別開他的手，自顧自地拿著一把木梳子梳著自己的白發(fā)，一邊梳著一邊掉淚，看著很是可憐。

　　龍淵走向桌子，端起藥碗，舀了一勺子，將藥吹涼，送到我的嘴巴里，慢慢喝下去了。

　　突然我起身，將藥碗打翻，血?dú)馍嫌浚治兆∈釆y臺上的邊角，骨頭咯嘣響，激動地吼叫道：“我不喝，我不喝?！?p>　　龍淵平靜地看向她，說道：“我再去煎一碗藥?！边^了好久，他又端了一碗藥過來了。

　　這回我平靜下來，端起碗來，將藥全部喝完了。龍淵從懷中掏出一塊糖來，打開糖紙，遞給我，說道：“吃糖就不苦了?！?p>　　這藥也是神奇，喝下去之后，才不過半天功夫，我的白發(fā)變成了黑發(fā)，這頭發(fā)光滑如新，順溜順溜的，更勝從前了。

　　臉上的疤痕也慢慢褪去，到了夜里，竟然看不見了痕跡。我的臉蛋比以前還要光滑細(xì)膩，閃爍著年輕的光彩。

　　我高興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給自己梳了一個好看的發(fā)髻，龍淵站立在我的身邊，一雙巧手捏起秀發(fā)，給我編發(fā)。

　　門吱呀開了，小玫手里端著一盤親自做的小點(diǎn)心進(jìn)來了。一進(jìn)來便看見他們兩個你儂我儂親密的場景，氣得拔腿就跑。而他們好像也沒有看見她一般，當(dāng)她是空氣。

　　小玫走到院子里，手攥得很是緊，拳手捏緊，很是生氣。憤懣地說道：“雨霖，這回便宜你了，我不信你下回還能躲過?！?p>　　說完便將小點(diǎn)心轉(zhuǎn)身喂給了院落里面的雞鴨鵝。

　　李府，早就亂成了一團(tuán)粥。

　　院子里，碧嘉正咄咄逼人，她的面前跪著筱喜。

　　她手里拿著鞭子，正在教訓(xùn)筱喜。

　　“賤蹄子，給我丟臉?！彼瓶诖罅R，一點(diǎn)都不顧及大姨太的身份。她好像是做給李貴看的，因?yàn)檫@蓮子羹是筱喜送給雨霖的，結(jié)果害她毀容。

　　她一邊用鞭子狠狠抽打著筱喜，一邊罵罵咧咧。

　　她說的很是大聲，傳遍了整個院落，傳到了李貴的耳朵。

　　“我今天非得要替老爺清理一下門戶?！北碳魏莺菡f道，越說越是大聲。

　　約摸過了午后，筱喜被罰不許吃飯，一個人跪在冰冷的磚石上受罰。

　　烈日炎炎，大太陽底下，筱喜的臉上滲透出大顆大顆如黃豆般大的汗珠子，臉色發(fā)白，她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剛一擦完，汗珠子又出來了。

　　她很是疲憊，最后竟然暈倒了。

　　沒有人管她，她就一直倒在院子里。

　　到了后半夜，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滴落下來，順著屋檐上的瓦當(dāng)流了下來，好似瀑布一般，地面上出現(xiàn)一朵朵潔白的水花來。

　　碧嘉眼看雨越下越大，站立在窗戶口上，正準(zhǔn)備將門窗放下，說道：“算你倒霉。”說完將門窗關(guān)上。她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筱喜沒了，就沒人伺候自己了。于是她又踏出了門檻，撐著一把傘，將筱喜扶進(jìn)了屋子里。

　　筱喜被安排在她的床上，淡粉色的紗帳垂落下來，帶著浪漫的氣息，似有若無。

　　筱喜聞見了屋子里面的香味，她醒了。碧嘉走了過來，說道：“你發(fā)燒了，先躺著。”她復(fù)又說道：“是我把你抬進(jìn)來的?！?p>　　筱喜一聽，意欲起身道謝?！爸x大姨太?！币宦暣笠烫牭盟郎喩硎娣?，骨頭綿軟。

　　碧嘉見她醒了，親自端了一碗白粥過來，“筱喜，昨天是我的錯，我不該這么對你的。你以后還會好好伺候我吧？”她試探性地詢問道，心里滿是假惺惺的愧疚。

　　筱喜咳嗽了一聲，淡淡地說道：“我怎么會怪您呢，是您救了我呢?！?p>　　碧嘉聽她這么一說，心里便放心了下來?？磥硭皇峭髫?fù)義的人，碧嘉心里想道。

　　待筱喜身體好后，她又繼續(xù)伺候起碧嘉來。碧嘉去哪里都帶著她，不知道有多疼她。

　　那天恰好是劉建宇的生日，他請了李貴去萬曲樓聽?wèi)颉?p>　　晚上吃飯，一大桌子的菜很是奢華，有糖醋里脊，西湖牛肉羹，香腸炒蒜薹，肉圓元寶餛飩，紅尖椒爆鴨塊，五谷飯團(tuán)。李貴坐在上座，旁邊是大姨太碧嘉和二姨太佩蘭。

　　碧嘉伸出筷子，如玉般的手腕上懸掛著一個翠玉鐲子，她夾了一塊鴨塊，放到李貴白瓷碗內(nèi)，嬌笑道：“老爺，吃鴨，我特地讓廚房做的。”

　　佩蘭自顧自扒拉著飯，聽到李貴在說話，時不時抬起頭來看向這邊。李貴吃了一塊鴨，定了定神，說道：“今天晚上讓佩蘭跟我一塊去萬曲樓聽?wèi)虬?。?p>　　碧嘉一聽，臉上的笑容立馬凝固了，輕嘆息著，李貴放下筷子，說道：“佩蘭她一直都沒機(jī)會跟我去，這次你就讓讓她?！闭f完他將手輕撫摸碧嘉的手腕，揉捏著，滑溜得好似能捏出水來。

　　碧嘉只能點(diǎn)頭，低著頭，牙齒咬著自己的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佩蘭以為自己聽錯了話，連連朝這邊看，瞪著一雙大眼睛，說道：“好吧，謝老爺。”她顯然有些受寵若驚。

　　偌大的門庭內(nèi)，佩蘭身著一襲妖嬈的印花旗袍，上面鋪著一條大大的披肩，暗紅色的花朵在黑夜中盛放。

　　碧嘉倚靠在門邊上，一襲水綠色的旗袍襯托得她干凈清新，手里拿著一塊繡薔薇花的白色手帕，輕輕揮動著，單手環(huán)抱自己的腰部，表情有些無奈。

　　李貴攬著佩蘭柔軟的腰肢，往一輛汽車內(nèi)鉆進(jìn)去。

　　黑色的汽車啟動了，淡黃色的車燈照射在漆黑的街道上，灰塵飄散在空氣中，好似蟬翼一般輕薄。

　　萬曲樓，李貴下了車，接著下車的是佩蘭，她顯然有些倦意，仍強(qiáng)打起精神來，站在李貴身旁，踏進(jìn)了萬曲樓的門檻。

　　里面的小二在不停地招呼著，吆喝著，“二位，樓上請?！焙苁菬狒[很是有禮貌。

　　二樓，李貴將身上的披風(fēng)放下，讓小二拿著退下。他坐在一張木桌子旁，桌子上放著杏仁瓜子花生之類的小吃食，佩蘭坐在他的身旁，看了這些小吃食，就伸出手一把一把地拿在自己的手里啃了起來。

　　李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帶著鄙視，她這才有所收斂?！案鷽]見過世面似的?！崩钯F顯然對她頗為不滿，訓(xùn)斥道。

　　佩蘭小鹿一般的眼睛閃耀著，無辜可憐，怯怯地將手里的瓜子放回到盤子內(nèi)。

　　李貴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你愛吃就吃吧?！?p>　　佩蘭立馬笑開了花，說道：“謝謝老爺?！?p>　　復(fù)又抓了一些瓜子放在自己手上，繼續(xù)啃了起來。

　　眼看著戲臺上的戲曲要開演了。

　　鑼鼓點(diǎn)開始響起，舞臺上的霸王走了出來，甩著頭發(fā)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引得臺下的觀眾大聲叫好，紛紛鼓掌叫好。

　　李貴的眼睛從霸王的身上轉(zhuǎn)移到觀眾席上，突然他眼前一亮，被臺下的一個披著紅色披風(fēng)的女子所吸引。

　　他瞬間覺得有些眼熟，好像這女子他在哪里見過似的。

　　他努力在自己的腦海中翻找著女子的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覺讓他站起身，目光望著女子，走下樓梯去，跟著女子走去。

　　女子剛好要走，她走出了萬曲樓，朝著人流而去。李貴擠在人群中，翻開人群，朝著她而去。

　　大街上，車水馬龍，女子穿梭在車輛之間，一輛車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