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就：百人矚目

　　　　進公司之后，有兩條岔道，往西邊是去廠房區(qū)、倉庫和員工食堂，往東邊是去行政樓、員工宿舍和停車坪。

　　資懷玉自然應(yīng)該向東拐，將車停到停車坪里。

　　但既然已經(jīng)決定把車開進了公司里，那就不要想著低調(diào)。

　　這么帥氣的車，不兜一圈，豈不是辜負(fù)了大好春光！

　　于是他毫不遲疑地將方向盤打向西邊，飛快地駛向廠房區(qū)，大力轟油門，發(fā)出能炸響空氣的轟鳴聲，拉風(fēng)地路過倉庫和員工食堂。

　　他當(dāng)然是有駕照的，只是以前摸車的機會不多。

　　開著這樣的豪車，他一開始是有點心理負(fù)擔(dān)的，擔(dān)心刮擦，擔(dān)心不小心弄壞了要賠償。

　　但是再想想，試駕合同都簽了。

　　合同里說得很清楚，只要不故意弄壞車輛，就不會向他索賠。

　　再說，就算向他索賠，大不了多簽到一陣，兩個月時間足夠把這輛車買下來了。

　　他便大著膽子，放松地駕駛。

　　繞了一個圈，這才掉頭回來，準(zhǔn)備去停車。

　　“嘟嗚，你有新動態(tài)，請注意查看?！?p>　　“嘟嗚，你有新動態(tài)，請注意查看?！?p>　　在找車位的時候，資懷玉聽到系統(tǒng)提示音。

　　這個“嘟嗚”的聲音，是他自定義設(shè)置的，和常見的手機短信提示音很像。

　　他沒有理會，而是像個穩(wěn)健的師兄，先穩(wěn)穩(wěn)地把車停好，這才集中注意力呼出系統(tǒng)面板，查看新動態(tài)。

　　“你駕駛著豪車，出現(xiàn)在不該有豪車出現(xiàn)的地方。你的舉動，一次性引起了超過一百人的關(guān)注，達成成就‘百人矚目’”

　　“你已達成成就‘百人矚目’，獲得20積分?！删汀δ芤呀怄i，相關(guān)內(nèi)容請自行探索?！?p>　　“當(dāng)前積分：90分?！?p>　　完成了成就有積分獎勵，這是一個好消息。

　　資懷玉不由得小聲罵了一句，“早干嘛去了，為什么不告訴我還有‘成就’？要是一個星期前就知道還有‘成就’這玩意，我這‘化龍鎮(zhèn)中學(xué)’游戲界排名第72的高手早就肝出七、八百個成就了！”

　　當(dāng)然這純屬吹牛。

　　只不過嘛，我們要實現(xiàn)共同富裕，每個人都是需要一點財富的。

　　不是物質(zhì)財富，就是精神財富。

　　像資懷玉這種，看看他的支付寶余額，就知道他肯定是極度缺乏物質(zhì)財富的。

　　那當(dāng)然就需要有點精神財富。

　　物質(zhì)和精神，總有一個要在路上嘛。

　　所以他會經(jīng)常自己逗自己玩，自得其樂地開點玩笑，創(chuàng)造一點精神財富，免得自己拖后腿，拉低了人均財富。

　　其實用屁股想也知道，成就沒這么容易刷。

　　而且這個簽到系統(tǒng)也并非什么擬人化的人工智能，不懂得和他對話。

　　沒有語言功能，就只會“嘟嗚”一聲。

　　智力相當(dāng)?shù)拖隆?p>　　和這個系統(tǒng)說話，比對牛彈琴還慘。

　　牛至少還會哞哞叫兩聲。

　　資懷玉再次研究了一會這新開發(fā)出來的“成就”功能，這才下車。

　　輕輕拍著這輛帥得讓他移不開目光的跑車，資懷玉嘴角一咧。

　　開心。

　　他是很佛系，但不代表他很笨。

　　他是一個普通的211大學(xué)、管理心理學(xué)專業(yè)畢業(yè)，畢業(yè)后又摸爬滾打了這么幾年，起起伏伏。

　　他的心底……當(dāng)然不見得有多臟，但也早已不是一張白紙。

　　該有的算計、城府，其實他不缺。

　　只是平常懶得去算計，也不想太有城府，累。

　　能嗶嗶就盡量不動手。

　　能沉默就不嗶嗶。

　　只是現(xiàn)在既然決定要對陸晗動手，他的大腦就自然地運轉(zhuǎn)，立刻就想出了一些不太完善的計劃。

　　剛剛他故意去對劉濤說話，就屬于計劃的一部分。

　　他對劉濤說的那些話，其實純屬詐唬。

　　如果他還是和平時一樣，一臉窮酸，這么神秘兮兮地對劉濤說“陸晗要完蛋了”，劉濤肯定不屑地冷笑，嘲諷一句“神經(jīng)病，異想天開”。

　　但他座下嶄新霸氣的蘭博基尼，卻會讓那詐唬顯得很有說服力。

　　估計劉濤也不得不認(rèn)真思考一下，陸晗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過不去的坎。

　　劉濤對陸晗的忠心，大概就和古代“賣藝不賣身”的花魁一樣堅定。

　　有多堅定？

　　那得看給多少錢。

　　所以，既然劉濤的忠心有限，那么資懷玉覺得，自己說了那番話之后，劉濤肯定會有點動搖，會想辦法去打探消息。

　　到了中午的時候，他極可能會湊到自己面前來，嘗試了解更多信息。

　　那時候，再開展下一步計劃吧。

　　想到這，資懷玉鎖了車，不斷拋接著車鑰匙，走向廠房區(qū)。

　　廠房區(qū)其實不大。

　　畢竟，雖然全公司有300多，接近400員工，但工廠這邊只有220多名工人。

　　能占用多大的地方？

　　他們的主要產(chǎn)品，是小型變壓器，小的指甲蓋大小，大的拳頭大小。

　　用于手機充電器、充電寶、充電樁等電子產(chǎn)品上。

　　生產(chǎn)時不需要太多大機器。

　　工廠有兩個車間。

　　資懷玉走進2號車間，迎面就是一陣令人不愉快的味道，混合著凡立水、稀釋劑、助焊劑等化學(xué)制劑味，和烤箱烘烤磁芯的味道。

　　現(xiàn)場聲音嘈雜，尤其是流水線前置的那些繞線機器，雜音很大。

　　倒是幾乎沒人交談，畢竟薪酬是計件的，有說話的時間不如多打幾個變壓器掙錢。

　　工人們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這還是資懷玉當(dāng)車間主任時定的規(guī)矩。

　　雖然添了一點開支，但是看上去確實整齊很多。

　　工人們也喜歡，因為這樣就不用損耗他們自己美美的衣服了。

　　畢竟，有幾道工序的工作環(huán)境是比較惡劣的，比如點膠，脫皮，含浸等工序，容易把衣服弄臟弄壞。

　　資懷玉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自己的流水線。

　　蘭博基尼的鑰匙在他手掌間翻飛，牽動了好幾十雙目光。

　　大部分工人都隱蔽地用余光盯著那只鑰匙。

　　他流水線上的工人們都抬頭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點頭招呼，然后迅速低頭做事。

　　資懷玉雙手插進褲兜，開始巡線。

　　他是這條流水線的“拉長”。

　　也有的工廠把這種崗位叫做“線長”。

　　說管理崗吧也算不上，但比普通的基層工人又要高出那么一點點。

　　普通工人自然是羨慕他的。

　　但作為一名本科畢業(yè)生，雖然不是雙一流大學(xué)的，但好歹也是正經(jīng)的211大學(xué)畢業(yè)生。

　　做“拉長”卻是，呃，有點委屈、大材小用吧。

　　當(dāng)然，他剛剛進公司的時候，可是被所有人認(rèn)為前途無量。

　　剛剛進公司先在工程部學(xué)習(xí)，然后轉(zhuǎn)做車間主任，當(dāng)時月薪都拿到15K了。

　　大家都覺得他幾年后必然會做到部門主管，比如工程部部長，或者質(zhì)控部、市場部、采購部、人力資源部部長這一級別。

　　甚至到廠長、副總經(jīng)理那一級別，僅位于“三巨頭”之下。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的話。

　　其實當(dāng)時二老板程可風(fēng)已經(jīng)找資懷玉談話了，暗示馬上就會讓他接手人力資源部，成為公司里最年輕的部門主管。

　　可惜他識人不明，被他親手提拔起來的陸晗背刺了（未來的人力資源部部長識人不明，被暗算，想想也挺諷刺的）。

　　要不是程瀟拉了他一把，他指不定還會被巨額索賠，解除勞務(wù)合同。

　　現(xiàn)在雖然被一擼到底，當(dāng)個小小的拉長，但好歹還是保住了工作。

　　也挺好。

　　雖然工資降了一大半，現(xiàn)在月薪不足7K了。

　　資懷玉巡了一會線，抽檢了幾個平時做事毛糙的工人的產(chǎn)品，修理了兩臺堆線嚴(yán)重的機器。

　　不管他在誰面前停下，對方都會神神秘秘地問：“玉哥，聽說你今天開了輛很拉風(fēng)的車來上班？是什么車啊？”

　　呵呵，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發(fā)問。

　　資懷玉完成成就“百人矚目”時，看了成就的說明，就知道，當(dāng)時工廠里至少一半的工人都知道他今天開了輛很拉風(fēng)的車來。

　　而現(xiàn)在，自然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工廠都知道了。

　　這也是他兜風(fēng)的目的。

　　為了打造一個人設(shè)。

　　“也不算什么拉風(fēng)，一輛破蘭博基尼而已?！辟Y懷玉一邊矜持地用凡爾賽腔回答，一邊將車鑰匙從口袋里拿出來，在對方眼前晃一晃。

　　“蘭博基尼？”對方總是倒抽一口冷氣。

　　因為線上的工人以女工居多，女工和男工的比例差不多是7：3。

　　這些女工“倒抽冷氣”的時候，不管是C還是D，都會顯得有些顫巍巍的抖動。

　　哪怕是對A，都會強行晃動一下。

　　尤其是現(xiàn)在天氣比較熱，她們可能是感到熱，會解開一兩粒衣扣，那場景就更壯觀了。

　　資懷玉當(dāng)然不會刻意去偷窺。但送上門來的，他也不會刻意躲避。所以眼睛很快就吃飽了。

　　“玉哥，那可是蘭博基尼耶！得幾百萬吧？”

　　“嗯，幾百萬而已?！?p>　　“嘶！幾百萬，而已？你說話真討厭！話說玉哥，你是找誰借的車啊？”

　　“哈，為什么覺得是我借的？就不能……是我租的么？”

　　“討厭，蘭博基尼哪有租啊，租不到的，別以為我是傻瓜。你肯定是借的吧？沒想到你有那么有錢的朋友呢！”說到這，女工就會笑靨如花，花枝亂顫。

　　要不是還在上班時間，怕是恨不得倒進資懷玉的懷里。

　　男工的話，如果裝上一對耳朵、一條尾巴，馬上就可以COS二哈，至少那乖順懵懂無辜的表情，和不惹事時的二哈很像。

　　工廠，就是這么現(xiàn)實的地方。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

　　吃都吃不飽，為了活下去都拼盡全力的人，還指望大家滿嘴仁義道德呢？

　　以前的國營工廠，特別是那種女工較多，生產(chǎn)任務(wù)重，經(jīng)常需要倒班的工廠。

　　一個負(fù)責(zé)排班的小小車間副主任，就能隨便睡車間里最漂亮的女工，而他要做的，僅僅是動動筆，每個月給那女工少安排幾個“天天班”——從前一天的晚12點到次日早8點的班。

　　橫跨兩天，所以叫“天天班”。

　　現(xiàn)在的這些私營工廠，車間主任當(dāng)然沒那么牛。

　　牛氣的反而是工人，說不干就不干了，工廠還得重新招工，很麻煩。

　　所以資懷玉雖然“貴”為拉長，平時也不會隨意批評工人，反而會花點心思和工人們套近乎、搞好關(guān)系。

　　再加上他年齡也不大，顏值也還算堅挺，所以工人們和他關(guān)系還不錯。

　　有好幾個廠妹在嘗試攻略他。

　　這時看到他能借來蘭博基尼（我真不是借來的），他的形象在女工們心中頓時又高大了幾分。

　　即使是幾個平時漂亮而矜持的廠妹，今天也不吝于給他幾個溫柔的眼神。

　　“也沒有了，不算朋友，就是認(rèn)識而已，”資懷玉笑道，“他的車太多了，每天都要發(fā)愁該開哪輛車出去。我這是替他減輕負(fù)擔(dān)，免得他的選擇困難癥發(fā)作?！?p>　　資懷玉風(fēng)趣地吹著牛皮。

　　吹牛皮不是他的愛好。

　　但他這是在刻意給自己打造一個神秘而又強大的朋友，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為了扳倒陸晗。

　　“哇，只是認(rèn)識人家怎么可能把這么貴的車借給你？你們肯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你這朋友是干嘛的啊？”

　　被問到這，資懷玉就只神秘一笑。

　　你們自己猜去吧。

　　猜中算我輸。

　　他深諳心理學(xué)，這個時候，他一言不發(fā)，效果反而更好，天知道那些人會腦補些什么出來。

　　永遠(yuǎn)不要低估草根的想象力。

　　剛剛直起腰，車間主任走了過來，對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