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最后一眼
魏克城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不惜自墮魔道，心志早已堅如磐石，路云景強烈的仇恨和殺心并不能影響到他分毫。
不過當(dāng)他眼角余光瞥見路云景絕望赤紅、戾氣深沉的雙目，竟然從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魏克城目光一冷，五指發(fā)力。
路云景只覺肩膀被捏得疼痛欲裂，眼前一黑，立刻昏厥過去。
魏克城一路向西北飛掠，出也象山郡，入洪河郡，一路飛回了寒月莊。
寒月莊坐落在洪河郡北部，背倚青山，門向洪河，山清水秀。
開啟了護(hù)莊大陣的寒月莊籠罩在一片白色光幕中。
步永昌和十幾位天獄監(jiān)察使聚集在寒月莊門前，對著那兩扇緊閉的大門望洋興嘆，束手無策。
魏克城飛臨寒月莊門前上空，隔空遙遙對著下面的步永昌等人打出一掌。
巨大的青光掌印鋪天蓋地，泰山壓頂。
步永昌等人腳下的地面轟然陷落。
天獄監(jiān)察使們抵抗不了巨大的掌力威壓，一個接著一個地骨折筋斷，慘叫著撲到、掙扎，然后昏厥。
步永昌堅持的時間稍長，但終究也是力有不逮，五臟六腑遭受重創(chuàng)，七竅流血，倒地不起。
步永昌比其他監(jiān)察使強一些，起碼倒地以后還能保持清醒的意識。
魏克城帶著路云景落到寒月莊門前。
步永昌趴在地上，全身炸裂一般劇痛難忍，他竭盡全力地想要抬起頭，可脖子似乎斷了一樣，使不出半分力氣。
試了幾次以后，他頹然放棄，只能抬眼去看，正好能看到魏克城的左邊側(cè)臉。
由于路云景被魏克城抓在右身側(cè)，所以步永昌只能看到魏克城抓著一個人，卻看不清他抓著的人是誰。
步永昌吐出一口混雜了內(nèi)臟碎片和牙齒的血水，艱難但狠絕地道：“魏克城，你倒行逆施，遲早要被碎尸萬段，遺臭萬年！”
魏克城目不斜視，表情漠然，連看一眼步永昌都欠奉。
籠罩著寒月莊的白色光幕漸漸消散。
兩扇莊門大開。
一位老者從里面走出，他來到魏克城面前，畢恭畢敬地施禮：“恭迎大莊主回莊。”
魏克城目光復(fù)雜地看著門額上“寒月莊”的牌匾。
從今以后，“寒月莊”這三個字就要因他而蒙羞，被世人唾棄鄙夷了……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以后，目光再次恢復(fù)堅定和冷漠。
魏克城帶著路云景走進(jìn)寒月莊。
莊門關(guān)閉。
護(hù)莊大陣再次開啟。
魏克城走進(jìn)大門以后弄醒了路云景。
路云景慢慢睜開眼，全身仍舊不能動彈，他只能悲憤仇恨地看著魏克城，完全沒有留意到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
本應(yīng)喧嘩熱鬧的寒月莊此刻冷清死寂，除了迎接魏克城的那名老者，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全莊上下死氣沉沉。
魏克城一路前行，他走到一處地牢門前停身止步。
隨行老者走上前，解開牢門的鎖鏈。
魏克城松開路云景，邁步走進(jìn)地牢。
路云景一旦脫離控制，立刻瘋狂嘶喊，張牙舞爪地?fù)]拳打向魏克城。
“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可路云景又豈能近得了魏克城的身？
無形氣墻猶如不可逾越的鴻溝，將路云景擋在魏克城的三尺之外。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路云景的拳頭狂風(fēng)暴雨般捶打著無形氣墻，他絕望無力地哭喊……
為什么？
為什么我這么沒用？
路云景的瘋狂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等到力氣耗盡，他腳底一軟，頹然地跪倒在地。
“義父，孩兒沒用……”
豆大的淚珠，撲簌簌掉落。
魏克城不理會路云景，徑直走入地牢。
地牢里暗無天日，左右有十幾間石牢。
牢房被封閉得極為嚴(yán)實，里面的人只能通過厚重鐵門上的長條小口與外面交流和傳遞東西。
這十幾間石牢里關(guān)押著男女老少，總共數(shù)百人，每個人都戴著專門禁錮仙人的手銬腳鐐。
地牢的盡頭是一個深達(dá)兩丈的巨大水坑，水坑里散發(fā)著腥臭腐爛的難聞氣味。
七八個男子被鎖鏈禁錮在水坑里，惡臭的黑水淹沒到他們胸口的位置。
每個人都低著頭，氣息萎靡，精神不振。
魏克城一直走到水坑的邊緣，默默地看著他們。
這些人都是青年或中年的模樣，最中間那個披頭散發(fā)的青年正是魏克城的獨子，魏百川。
起初，水坑里的這些人并沒有注意到有人到來，直到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無意間抬了一下頭，他才突然大怒喝喊：“魏克城，你還有臉回來！”
其他人紛紛抬頭，全都對魏克城厲聲怒叱，群情激奮。
魏百川只抬頭看了一眼，便厭棄地低下頭，不想再看第二眼：“他早就變成了可怕的魔鬼，我們都省點兒力氣吧?！?p> 地牢門前的路云景跪趴在地上，兩只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心中的仇恨和殺意像無數(shù)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瘋狂地纏繞吞噬著他的魂魄。
我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
我不能認(rèn)命！
我絕不認(rèn)命！
他努力保持著理智，慢慢地恢復(fù)了冷靜。
然后他站起身，狠狠地擦去臉上的淚水，邁步走入了地牢。
一旁靜立的老者猶如木樁石像，紋絲不動。
路云景的精神和身體都極為脆弱。
從魏克城嘴里得知義父確切已死的消息后，他的精神就倍感煎熬，此時僅僅憑借著一股頑強的報仇信念，才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方才一通瘋狂但無用的發(fā)泄，極大地消耗了他的體力，導(dǎo)致他現(xiàn)在全身上下都開始隱隱作痛。
所以他進(jìn)入地牢以后扶墻前進(jìn)，腳步非常慢。
路云景聽到水坑里傳來的謾罵聲，側(cè)耳仔細(xì)傾聽了幾句，無非是對魏克城的斥責(zé)羞辱，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
越來越靠近水坑，他聞到惡臭腐爛的氣味，捂緊了口鼻，慢慢走到水坑邊緣。
水坑里的人看到路云景，都驚訝地停止謾罵，他們看得出來路云景是個毫無修煉根基的普通人。
坑里一人問道：“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另一個人眼尖，他注意到路云景衣服上“靈秀”的繡字，失聲叫道：“你是靈秀谷的人！？”
眾人大驚失色，垂首不言的魏百川抬起頭來。
路云景沒有答話，反而怒視魏克城：“他們……”
他一張口，強烈刺激的惡臭氣體便灌滿了他的嘴，他只能再捂緊一些，艱難地支吾道:
“他們都是反對你的人？你對自己人也如此殘忍狠毒？”
魏百川目光慘烈，望著這個對他來說已經(jīng)完全陌生的父親，恨聲道：“你到底還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為什么要擄來這么一個普通人？”
魏克城神情木然，一言不發(fā)。
路云景看向魏百川，緩緩地道：
“我是靈秀谷少主路云景。十幾天前，我義父百里屏……在三郡救災(zāi)，被他殺了。我得知消息后……咳，前來調(diào)查，今天在也象山不慎被他劫持?？瓤取瓏I……”
這里的氣味實在讓人無法忍受，他說完便惡心得干嘔起來。
水坑里所有人都嚇得目瞪口呆，幾乎魂飛魄散。
魏百川怒吼：“你別忘了那個‘殺絕六千里’的誓言！”
魏克城冷漠地轉(zhuǎn)身，再次捏住路云景的肩膀，帶著他快步離開。
身后，魏百川無比絕望地大聲哀求：“父親——，收手吧，求求你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