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想家(7)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弄得眾人摸不明頭腦,只得接著往下看看白寶兒究竟要做什么,但見東亭三兩步走至紅酒塔處,伸出兩根手指撈了一滿杯紅酒在手里,便扭著腰肢又走了回來。
她面上笑容溫婉沉靜,可手中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拖泥帶水,
潑的時候聲音微弱,難以捕捉,只聽到啪的一聲,一大杯猩紅的液體便全落到了那件雪白的絲質(zhì)宮廷禮服上。
“白寶兒,你個瘋子要干什么?”
黨程蕭的椅子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尖銳之聲,他被東亭這出格的行為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站起呵斥。
“一件衣服罷了”,
東亭挑釁似的看了他一眼,紅唇微微開合一字一句的吐出了這六個字。
黨程蕭氣的撲哧撲哧大喘氣,卻又實在詞窮不知道該怎么呵斥一番,緊接著又聽見東亭說到:
“我的東西我不想要了可以給你,但你不能搶,就像這件禮服一樣,哪怕我無所謂,可只要送到我跟前了,這就是我的,是我的你就不動,要是敢搶,我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p> “你你···,白寶兒你簡直就是個潑婦”,黨程蕭氣急敗壞的怒罵到。
“本小姐可不敢當(dāng)此盛名,畢竟黨少爺你現(xiàn)在看起來比我更像不是嗎?“
東亭狹長的丹鳳眼一凝,便扭身將手中的空酒杯放在了桌面上,玻璃質(zhì)的杯托與同是玻璃的桌面碰撞,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你放肆,白寶兒你放肆!”
黨程蕭氣的雙手發(fā)顫,一根修長的食指狠狠的咄著東亭,東亭嘴角微翹,雙臂交叉環(huán)抱在胸前不屑的笑了一聲。
那無所謂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就戳中了牧野之的笑點,一直充當(dāng)黑臉包公的牧野之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起身拍拍鴉青長袍壓出來的褶皺,心中想要抽人的念頭越來越重,又怕要是一時間忍不住動了手,有失風(fēng)度,遂朗聲同東亭說到,
“白小姐,我們走吧”!
又扭身朝兆小姐點頭致歉,“兆小姐,本少記得‘錦繡’有一件當(dāng)時蘇繡老師傅制版的蘇式旗袍,勞煩包好送來老地方”。
“是,牧爺,我現(xiàn)在就去準(zhǔn)備”,
兆小姐應(yīng)聲朝點頭,又向黨程蕭躬身抱歉一笑,便帶著小丫頭們匆匆離去,步子很快,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事實上也是這樣,牧野之這么一干,相同于徹底忽視了黨程蕭,見自家兄弟如此向著白寶兒,他此時被氣的雙眼通紅,跟那見了血的瘋牛沒什么兩樣。
牧野之也不管喊身后人的表情,攜著東亭便離開了這塊是非之地,今天也算是給黨程蕭一個教訓(xùn),
堂堂司法廳長家的公子卻被一個女子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甚至毫無理智肆意妄為,實在有辱門庭。
說是老地方,其實就是‘錦繡’對面的勞勃生路大飯店,兩處只隔一條南北通透的洋灰路,建筑造式也差不多。
飯店的老板是美國人,這里有點像美式酒店,既提供酒水飲食亦有寓所套房,牧野之是這里的???,常年訂著樓上那間總統(tǒng)818套房。
兆小姐手腳很快,不過十多分鐘,便拾掇好了一切,自己捧著兩三個大紙盒子匆匆朝對面走去,行至門口,侯在門口的菲傭見是熟人,便利落上前替她扣門。
“牧爺,‘錦繡’的兆小姐”
“讓她進(jìn)來”
菲傭輕推開了門,兆小姐三兩步走至客廳的茶幾處,放下捧著的盒子,復(fù)又打開盒蓋,
里邊清雅的天青色絲質(zhì)旗袍滾著銀邊,午后的陽光透過紗簾射在桌上,這旗袍與大理石質(zhì)的茶幾相得益彰,入眼只覺流光溢彩,清麗逼人。
待一放下,兆小姐便極知趣的退了出去,順帶著拉上了門,心下想著這牧爺也算是紅粉無數(shù),也不知今日這位白小姐能撐多久呢?
兆小姐的確是個有幾分眼光的精明女人,可這次她的確想多了,牧野之雖對東亭有幾分興味,可礙著白家的身份,可到底沒什么其他心思。
東亭更就不必說了,她的目標(biāo)從來都是司徒慕言。
“試試!”
牧野之的聲音驚動了站在落地窗邊觀望的東亭,見他招手,左手的拇指與食指無意識的轉(zhuǎn)了轉(zhuǎn)右手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腳下步子不停,走至近前。
“那個是衣帽間,去試試大小,要是不合適剛好現(xiàn)在送去改改”,
他邊說邊抬手指了指左邊盡頭處的那間房,那間房隱在暗處,但借著天光隱約看得見一扇白底金邊的歐式木門。
“好”
東亭瞄了一眼桌上,便拾起大紙盒,利落的朝衣帽間走去,她腳上只穿著一雙半舊不新的圓頭皮鞋,可走起路來卻發(fā)出咯噔咯噔的響聲。
一聲一聲只鉆進(jìn)牧野之心里,惹得他心猿意馬。
待目送著東亭進(jìn)了衣帽間,他這才失笑的揉了揉腦后的頭發(fā),“也算是久經(jīng)情場,牧野之啊牧野之,小毛丫頭罷了不至于吧”!
衣帽間里東亭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昭小姐準(zhǔn)備的十分齊全,珠寶首飾,絲襪皮鞋一樣不缺。
她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打量著鏡中的女人,一身天青的旗袍上團(tuán)簇著小朵的木棉花,衣襟處滾著兩道銀邊,小巧的細(xì)跟尖頭皮鞋裹著蓮足。
含威丹鳳眼,兩灣柳葉吊梢眉,鼻頭小巧下巴尖尖,從側(cè)面看去顴骨、鼻尖和下巴形成了一個柔中帶硬的平行四邊形,
耳上戴一只攢珍珠耳墜,頸上系著同款珍珠項鏈。
這白寶兒的美不同于越東亭,如果說越東亭是一朵春風(fēng)三月里顫巍巍開在風(fēng)里的水仙,那白寶兒就是六月里明艷熱烈的石榴花。
只可惜原身是個軟包子,反倒辜負(fù)了這幅嬌艷美人面。
識海里依舊裝死許久的阿瑾終于忍不住發(fā)聲,“宿主,上個世界結(jié)束后總部喊我回去開了個會,有些問題我必須要反饋一下,現(xiàn)在我們的問題很大”。
“不必了,今夜再說吧”,
“也行,先辦正事”。
東亭抬手撫了撫鬢角蓬松烏黑的及肩卷發(fā),因方才吸煙現(xiàn)下她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沙的感覺,
微咳一聲,她試圖減緩一下喉中的不適,感覺到不適有些褪去,便抬步款款向亮處的客廳走去。
牧野之見從暗處走來的東亭,一時間心中已經(jīng)腦補了一出唯美浪漫的法國愛情片,嘴角微動,無意識的呢喃出了一句,
“這是上天賜給東方的葛麗泰·嘉寶嗎?”
待東亭走至近前,牧野之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失態(tài),想來自己方才的窘態(tài)怕是被看到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干些什么緩解尷尬,只得趕緊撩開腕子上的手表看時間。
“幾時了?可到時間了?”
東亭看出牧野之的窘態(tài),有意給他臺階,遂撇開話題問道。
“六時過一刻”,
牧野之下意識回嘴,復(fù)又解釋道:“今夜司徒家的宴會設(shè)在老宅,宅子在城邊上呢,過去得一會兒時間,現(xiàn)下也到走的時候了”。
東亭輕輕點頭,兩人便相顧無言的離開了勞勃生路大飯店,直奔司徒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