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府的煩惱
此刻,京中這位大員正在新搬入不到兩月的府宅里滿臉陰郁。
辦理唐氏謀逆案有功,李林洧官升一級,從御史臺大夫升任工部尚書。
宮中昭儀娘娘護(hù)駕有功,靖帝特意新賜了李尚書府宅以示嘉獎安慰。
嘉獎是嘉獎了,但安慰,似乎沒有安慰上。
李昭儀在重華殿內(nèi)受傷,傷到的是臉。
花容月貌的一張臉,是她得寵于靖帝面前的資本。
之前有離國夫人壓著,這張臉靖帝看不到,好不容易現(xiàn)在只有她這張臉了,卻毀了容顏。
靖帝自出事后,僅僅來看過一次,安慰幾句,以示對她的憐惜。她也不愿意見人,終日用面紗蒙著臉,不踏出洗英殿半步。
她知道,靖帝的憐惜,只是那一張臉,皇上身邊,從來不缺年輕花朵一樣的臉。那日過后,靖帝雖然升了她父親的官職,賜了府宅,卻再未踏足洗英殿。
“老爺,燕兒如今在宮中如同遇冷,面上又有傷痕,過得生不如死呀?!崩罘蛉讼氲角叭绽镞M(jìn)宮去探望,昭儀娘娘對著母親歇斯底里鬧了一場,砸了她帶進(jìn)宮的點(diǎn)心茶盞,又淚水漣漣地在她懷里哭,自己也忍不住流淚。
李林洧也是心急如焚,前朝后宮,千絲萬縷,他一個從四品文官,正是靠著女兒在宮中受寵,他才得以抓住機(jī)會,一舉立功,一步步走到六部尚書之位。
本該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如今卻油還未熱,卻有先冷之意。
“燕兒如此言行無狀,如若傳到皇上那里,怕是不好,你要時時進(jìn)宮,加以勸慰?!?p> “好在皇上顧念憐惜燕兒,倒也沒有虧待李家?!崩罘蛉丝蘖艘粫粗鴿M臉陰郁的老爺,又轉(zhuǎn)頭安慰。
“婦人之見,你懂什么?皇上薄情寡恩,燕兒臉傷未好,又不見人,時日長久,只怕我李氏一族再升無望了?!?p> 這兩月,皇上的后宮又添了兩位良睇,李夫人知道女兒心中苦悶,才在她面前忘形痛哭。
“燕兒為皇上受傷,那劉司農(nóng)和明威將軍趙慶便見縫插針,送了女兒進(jìn)去,我這正三品的尚書位子還未坐熱,怕今后也是汲汲可危了?!闭f罷,一聲長嘆。
“老爺,如何是好?你得想個法子?!崩罘蛉藙e的不懂,但別人家的女兒進(jìn)宮受寵,直接危害的,便是女兒的地位。
現(xiàn)在聽來,連老爺?shù)牡匚灰膊环€(wěn)固。
“父親,母親。”門外一聲嬌語,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端著一個托盤,娉娉婷婷進(jìn)來。
李夫人有點(diǎn)不快:“鶯兒,早上剛問過安,現(xiàn)在又來做什么?”
“母親見諒,因見父親母親似有煩惱,特意備了兩杯參茶,望父親母親保重身體?!毖哉Z嬌脆,溫婉可人。
“這些事情,自有下人去做,放下茶,回去好生歇息著吧?!崩罘蛉擞行┎荒蜔?。
“是,母親。”姑娘輕輕放下茶盞,又柔聲道:“父親操勞公務(wù),鶯兒不能解憂,請父親保重身體?!?p> 說罷,微微施了一禮,搖曳而去,行如弱枊扶風(fēng),滿室留香。
“夫人,鶯兒今年十七了吧?”李林洧喝了一口參茶,不冷不熱正順口,抬著看著搖曳而去的少女,突然問道。
“老爺,是十七了。”李夫人心中一驚“老爺問這干什么?”
“鶯兒尚未婚配,我想,不如送入宮去,和燕兒也好相互照應(yīng)?!?p> 果然如此,李夫人心中暗恨,口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遲疑道:“老爺,鶯兒是庶女,恐怕?”
“庶女怕什么,入了宮,都是娘娘?!崩盍咒㈤L呼了一口氣,似乎一個死結(jié),突然解開?!胺蛉?,你先去歇息,我且想想,怎樣和皇上提及鶯兒之事?!?p> 李夫人滿臉陰郁地退了出來。
花窗外,一個小丫鬟急急地奔向后院一座繡樓。
“你可聽清了?父親果真如此說?”李鶯鶯扔下手中的珠花,從妝臺前立起身來。
“二小姐,奴婢聽得真真的,老爺是說要將你送入皇宮,和昭儀娘娘相互照應(yīng)?!毖诀哂瓋簼M臉紅光。
李鶯鶯撫掌,“果然,是剛才那一盞參茶的功勞?!弊テ饖y臺上珠花“拿去吧?!?p> 迎兒受寵若驚“多謝二小姐。”
又奉承道:“其實(shí),二小姐比昭儀娘娘漂亮多了呢,進(jìn)到皇宮里,肯定會比大小姐受寵。”
“姐姐已經(jīng)失寵了,現(xiàn)在,該我為李家出力了?!崩铤L鶯面帶笑容。
李府后院,李夫人黑著臉進(jìn)了屋,氣哼哼地坐下,一拍桌子,“林氏賤人,整日里狐媚勾著老爺也就算了,現(xiàn)在竟然讓她那庶女,也妄想來欺負(fù)我女兒,真是可恨!”
李鶯鶯是李林洧側(cè)室林氏的女兒,身為二小姐,雖是庶女,卻長得極似林氏,風(fēng)姿妖嬈。
“夫人,不如快快將二小姐打發(fā)嫁了出去吧?!狈痰钠蛬D是李夫人的陪嫁丫鬟,也看著林氏母女不順眼。
“她怎么肯,去年曹家遣人來提過親,那狐貍精攛掇著老爺不答應(yīng),原來是心比天高,想著入宮為娘娘呢。”
“今日這參茶,分明就是二小姐有意端來的?!痹诶罴叶嗄?,從小看著二小姐長大,仆婦心頭自然明白這個庶出的小姐的心機(jī)。
“這小蹄子,從小就事事和燕兒比,現(xiàn)在,燕兒這個樣子,不知道將來要受她多少氣?”李夫人想到自己女兒,不覺又一次淚下。
“那林氏也不知要多得意了?!逼蛬D也心事重重,作為主母陪嫁丫頭,時時幫著主母壓制著妾室,自然也如仇敵一般。
“夫人,您可要為大小姐想想法子才是啊。”
“如何想法子?燕兒的臉成那樣,宮中太醫(yī)想盡辦法,也只是治好了燒傷,那疤痕留在臉上觸目驚心,我看著都不忍,何況皇上?!?p> 仆婦低了身子,在李夫人前附耳道:“老奴聽說,京中天寶樓售賣各種神藥,藥到病除,夫人不妨去試試,或許有什么法子呢。”
“天寶樓嗎?”李夫人眼前一亮。
天寶樓新開藥堂,專售大靖神醫(yī)陸定一研制的各種神藥,藥到病除,一時滿城風(fēng)靡,這兩個月來,可謂是一藥難求。
聽老爺說,宮中太醫(yī)署也從天寶樓供藥。
“宮中太醫(yī)署也用天寶樓的藥,如果有用,燕兒怎會不好?”李夫人想了一想,又頹然而坐。
“夫人,我聽跟著趙管家的李齊講,天寶樓除了公開售賣的藥,還有一些秘藥,并不示人,他親眼看見天寶樓一個小伙計(jì)臉上有傷疤,過了這兩個月,現(xiàn)在疤痕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
李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快快快,叫李齊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