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每一天,都是壓抑的。教室的過道,再也沒有了追逐打鬧的人群。大家?guī)缀醵悸裨诹顺林氐臅@铮瑺幏謯Z秒的沖刺著。如今,所有人的目標(biāo)都是空前的一致。
鯉魚有龍門,學(xué)生有高考。
晚自習(xí)回到家,喬鷺疲憊的打開門,原本漆黑的就只有電器的燈光規(guī)律閃爍的家里,此刻燈火通明,電視畫面跳動,家里的人聽見她回來了,立馬關(guān)掉了聲音。
“鷺鷺,回來了?!?p> 難得這個女人沒有睡覺也沒有出去打牌,而是在等她。
似乎要開始扮演一個慈愛的母親角色。喬鷺耷拉著臉,放下書包,走向了冰箱,拿出了牛奶,咕嚕咕嚕的大口喝著。
“前兩天在市里出差,碰到你葉叔叔和他兒子了?!?p> 喬鷺突然一口氣喝光了牛奶,
“哪個葉叔叔?”
喬鷺當(dāng)然知道是哪個葉叔叔,他兒子,他老婆,他們一家,這些稱呼名詞都跟刺一樣的在扎她。她卻還要強裝淡定,明知故問。
到底,她是怎么做到這么云淡風(fēng)輕的把他們一家三口說出口的。
“就是以前跟媽媽一個單位上班的那個葉叔叔啊,你小時候見過幾次的,忘了?”
喬鷺內(nèi)心的憤怒似乎一下次沖到了頂點,而眼前這個女人卻泰然自若。要不是中考時跟爸爸的約定,她根本不會跟這個女人心平氣和的共處一室。
如今,每天不是互相躲避,就是疲于演戲。
喬鷺閉上眼睛深呼吸,忘了?怎么會忘?
女人靠近了廚房,半倚在墻上,試探著套近關(guān)系。
“鷺鷺啊,這些年,你鬧也鬧夠了,媽媽也在盡量不打擾你。你看,爸爸平時回來的時間也少,我們覺得忽視你太多了?!?p> 見喬鷺一直不說話,也沒有之前一樣走開或者頂撞,女人轉(zhuǎn)換了口氣,繼續(xù)說著,表情充滿了羨慕。
“叢衍這孩子啊太優(yōu)秀了,聽說都直接保送A大了?,F(xiàn)在他爸媽也是省心了,那是什么學(xué)校啊?。∪珖鴶?shù)一數(shù)二的大學(xué)啊?!?p> 叢衍……
喬鷺記得,這快三年了吧,第一次完整的聽到了他的名字和他的近況。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就是要去那么遠的城市了,她離他好像越來越遠了。
挺好。
“哦,對了,他們還正好問起你的情況,你說這幾年我也沒怎么好好和你說說話,鷺鷺,你想考哪個大學(xué)啊?!?p> 扔掉喝完的牛奶盒子,喬鷺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客廳那個女人,她全然不想理會。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沒有了絲毫睡意。
她躺在床上,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內(nèi)心說不上來的沉重。
竭盡全力的讓自己冷靜點,冷靜點,深呼吸,沒事的,沒事的。可是也是這樣眼淚越是不停的翻涌,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浸濕了鬢發(fā),喬鷺迅速捂住嘴巴,怕自己哭出聲音。
我本就該遠離他的,必須遠離他,離的越遠越好不是嗎?
而她的悲痛卻一直在跟她的理智拉扯。
喬鷺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置身于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中,她無聲的嘶吼著,痛哭著。
她的人生在初中的時候就毀了,人生陷入無盡的黑暗。她早已沒有了目標(biāo),沒有了夢想,沒有了期待。而他,按部就班,如所有人期待那樣,正一步一步接近他的夢想。
我必須遠離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遠離我。
喬鷺被自己的情緒慫恿著,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立馬起身,打開了電腦,查詢著那個城市所有的大學(xué),她能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在腦海里記了一遍。
C大,跟A大一個城市,相距不遠。每年都有少量特長生名額,喬鷺?biāo)坪蹩吹搅讼M?。但是按照喬鷺目前的水平,根?jù)往屆的特長生錄取分?jǐn)?shù)線,她也是非常的吃力。畢竟初中結(jié)束到高二,喬鷺都是虛妄的過著,混著,每天她都只是讓死一般的軀體來回在家與學(xué)校之間。
看著自己墻上、柜子里各大舞蹈比賽獎狀獎杯,喬鷺的眼神里充滿了向往。
C大,真的是突然在她死寂又漆黑的星際中,閃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果然,暫時的活過來,還是因為他。
喬鷺比平時更加打起精神,百分之兩百的精神。她落下了太多太多的功課。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追逐,叢衍已經(jīng)到達了終點,而她現(xiàn)在才決定出發(fā),所以她必須日日夜夜的追趕。
自此,教室和教師辦公室之間,有個身影活躍了起來,老師也是沒好氣的念道她,
“現(xiàn)在想著抱佛腳啊,之前干嘛去了?!?p> 跑的勤快了,自然也是都替她著急了,本來喬鷺已經(jīng)是老師基本放棄的學(xué)生。畢竟初中年級倒數(shù)進的高中,依然混日子混得高中部人盡皆知的喬鷺,都有著她可能以后準(zhǔn)備靠臉過生活的想法。
“你要考c大???”
班主任幾乎是詫異到喊出來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她當(dāng)然不能打擊這個孩子的自信心,這孩子最近的表現(xiàn)也看在眼里。畢竟讓一個混子突然自覺醒悟是多么難得。
“也….不是不可以,你看啊,就這幾次模擬試卷下來,你的英語和語文都是明顯的上升,高考也沒什么問題,基本就是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了,再超長發(fā)揮也就爭取個10分左右了。但是你數(shù)學(xué),政治,歷史還有很大的空間的。這三門要是把分追上來,你的機會是肯定有的。”
是的,雖然只是c大。對于荒廢近三年的喬鷺來說,也是相當(dāng)困難,雖然她已經(jīng)很努力了。她皺眉,距離高考就只有一個學(xué)期,要把數(shù)學(xué)追上來對她來說簡直不是一星半點的有難度。
在旁邊的數(shù)學(xué)老師也沉重的端起了保溫杯,若有所思。
這個世上就是這樣,當(dāng)你自己都不放棄自己,掙扎著努力的活著,就會有人想盡辦法給你遞上救命稻草。
班主任突然想到了什么,查起了資料,
“老師,我可以去考他們的藝術(shù)特長生?!?p> “必須趕緊準(zhǔn)備,他們考試是在4月份?!?p> 是的,就是因為投檔線下降這20分,她剛好過了2分而已。
剛好…..
在那一刻,她有那么一點點不恨那個女人了,因為曾經(jīng)是她強硬的給喬鷺報的舞蹈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