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問清平伯

　　國民標(biāo)桿，勛貴典范的清平伯父女，果然在飯后便即刻啟程，踏上了回西京的路。

　　劉媽媽不會騎馬，也沒有騎快馬的體力，便暫留在了建州城。

　　建州刺史韶學(xué)義每隔半月都會派遣車隊上京一趟，再過幾日又是車隊出行的日子。劉媽媽到時正好可以隨他們一同回京。

　　而江琬學(xué)騎馬，果然如她自己所言，一學(xué)就會，端的是聰慧非凡。

　　當(dāng)然，實際上她能輕松學(xué)會騎馬，其真實原因是，因為她身懷真氣，又深得擒龍控鶴技巧之妙，真氣一動，胯下馬兒都不敢不配合她。

　　這就相當(dāng)于開卷考試，硬是有人喂答案，那還能不會么？

　　不過江琬也確實是聰明，因為喂答案都喂不會的人，這世上也盡有。

　　清平伯就吐著長氣感慨：“一教就會，這他娘的就是爽！想當(dāng)初老子教你哥……啊呸呸呸！”

　　跟新認(rèn)回來的女兒吐槽長子，這好像是有點不大厚道。

　　清平伯便掠過話題，只說眼前。

　　他喊江琬：“來，小丫頭，身軀微伏，甩鞭，走，跟上你爹！”

　　江琬一夾馬腹，馬兒迎風(fēng)奔跑。

　　韶學(xué)義派了十名護衛(wèi)充當(dāng)清平伯的“排面”，結(jié)果清平伯帶著江琬一通飛奔，硬是把這十個“排面”又給遠(yuǎn)遠(yuǎn)甩在后頭了。

　　兩人在如此疾速的奔馬中還不忘說話，清平伯聚氣成束，教授江琬傳音入密的技巧。

　　這是一種將聲音用真氣包裹，只使指定之人聽見的秘術(shù)。

　　此前在船上，徐翁給江琬講解擒龍控鶴之技，只江琬能聽見，而同樣就坐在旁邊的劉媽媽卻聽不見。當(dāng)時的徐翁，也正是運用了此類技巧。

　　那時江琬就對這門本事十分眼饞，此刻清平伯主動傳授，她當(dāng)然學(xué)得很用心。

　　聰明人學(xué)什么都快，江琬在這方面又格外有靈慧。

　　很快，她就能利用傳音入密向清平伯詢問當(dāng)今格局。

　　清平伯贊道：“難得你長于鄉(xiāng)野，卻懂得放眼天下。不愧是我江承的女兒！”

　　自夸一通，當(dāng)下侃侃而談。

　　江琬仔細(xì)傾聽，心中也默默總結(jié)。

　　要說到天下格局，當(dāng)然就不能只說大周，首先還得先提一提周邊諸國。

　　三十五年前，國祚延續(xù)五百年的大魏皇朝分崩離析，百家亂戰(zhàn)，門閥并起。

　　如是八年，到二十七年前，關(guān)西秦氏逐鹿中原，殺出重圍，最后成功建立大周皇朝。

　　可是從前大魏一統(tǒng)天下的盛況卻再難復(fù)現(xiàn)。

　　秦氏雖然以西京鎬都為政治中心建立了周朝，可北面有燕國，極西有烏孫，西南有胡羌。最南邊還有扶南與百夷諸族表面臣服，實則野性難馴。

　　至于其它諸小國，或依附于此，或依附于彼，實難逐一盡述。

　　清平伯感慨道：“天圣時期，何等輝煌，百家爭鳴，萬國來朝。如今百家被放逐，儒道一家獨大，看似是亂戰(zhàn)止息了，可從前盛世，也再難復(fù)現(xiàn)?！?p>　　他作為大周重臣，卻居然感慨前朝。

　　雖然是跟自己的女兒傳音入密，也算得上失言了。

　　清平伯很快住口，江琬亦不追問。

　　這其實是她第二次聽人提起天圣時期了。

　　上回是徐翁提到柳無雙，說他是五十年前天圣時期的人物。

　　當(dāng)時江琬還不知道天圣是什么意思，此時才算明白，原來天圣是前朝大魏的一個年號。

　　一個曾經(jīng)無比輝煌，引得大周重臣清平伯如今都在感慨的年號！

　　江琬便轉(zhuǎn)而問起了另一個自己同樣十分關(guān)心的問題。

　　她先說了自己昨日在一戶人家遇到邪物作祟之事。這個發(fā)生在白天，江琬光明正大，因此沒什么不好對清平伯說的。

　　說完她問：“阿爹，邪物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嘛，就像有人跟你追根溯源，問“人”是什么一樣。

　　一般人會考慮這個嗎？

　　正常人都只要知道“我是個人”，“我能吃喝睡”，不就能過日子了？

　　清平伯頭皮微微麻了一下，思索片刻，覺得做爹的威嚴(yán)不能丟。

　　“琬娘啊，你既得柳無雙傳承，又修有真氣，便當(dāng)知曉，世上原本便存在無數(shù)種氣?！?p>　　他緩緩組織措辭：“氣分正邪，人分正邪，物……亦分正邪。還有山川、谷地、河流、湖泊，乃至沼澤、沙漠，無不有正邪陰陽之分?！?p>　　江琬就懂了，接道：“正如山南為陽，山北為陰；白日為陽，夜間為陰。天地萬物，甚至于日和夜，都自分陰陽。如此，于人體有益為正，于人體有害為邪，萬物又有正邪?！?p>　　清平伯：“……不錯，好孩子，果然有穎悟?！?p>　　江琬受到鼓勵，繼續(xù)說：“自然氣候，如風(fēng)寒暑濕等，使人致病，此為邪，如陽明和暢，風(fēng)清月白等，使人心曠神怡，此又為正?！?p>　　她聯(lián)想到中醫(yī)的哲學(xué)，一下子又思路打開，只覺得條條通達(dá)。

　　又說：“自然界也常有邪地，如瘴氣、沼澤之地，迷魂、混亂之地，此也為邪。有些礦物，自帶邪氣，有些植物，還能食人?！?p>　　江琬想，如果將邪氣看成一種輻射，或者說是有靈性的輻射，是不是更好理解呢？

　　那么邪物，就是擁有靈性輻射的有害物品。

　　不過“輻射”這個概念不太好提出，江琬就這樣跟清平伯總結(jié)：“使人混亂、迷惑、昏沉，使人受毒害，偏離原本的，便是邪物！”

　　清平伯：“……”

　　總結(jié)得真是精練準(zhǔn)確，哈哈。

　　他輕咳一聲，繼續(xù)夸孩子：“不錯，你果然懂了?！?p>　　江琬很高興，只覺得風(fēng)也舒爽了，天也開闊了，問題得到解答，真是太高興了。

　　她上輩子做研究員，天性里就有股子喜歡刨根究底的邪性。

　　而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說實話，她的世界觀就一直在被顛覆。

　　雖然為了生存，她勉強自己接受了這個世界一些奇奇怪怪的設(shè)定，但再奇怪的東西，你也得有個內(nèi)在邏輯是吧？

　　江琬就跟這個邏輯死磕上了，不弄明白她渾身不舒坦。

　　她就又問清平伯：“阿爹，那邪靈又是什么？世上當(dāng)真有鬼神嗎？我們修煉，修到最后，到底要修成什么樣呢？”

　　清平伯：“……”

　　“琬娘啊，子不語怪力亂神。”

　　“??？”

　　清平伯又清了清嗓子，說：“你如今的真氣水平，也不過將將進入通幽境，還需努力修煉啊?！?p>　　他說到了真氣水平的劃分，江琬立刻便又是精神一震。

　　太好了，這個問題也同樣是她很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