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就是自找的。
虧我還一直在敲打自己,不要自我保護,不要懷揣著不該有的期待。
可我剛才出來看他又是什么意思?
我太可笑了!
我剛要轉(zhuǎn)身回房間,這時,阿姨走了出來。
阿姨見我站在角落里,匆匆上前來,給我披了件開衫,關切地說,“小姐,林醫(yī)生說你要好好養(yǎng)著,不能再感冒了,你快穿上衣服,保保暖?!?p> 聽到阿姨的聲音,顧為止轉(zhuǎn)過頭來,正好和我視線對上,他眸色一沉,眉頭攢到一塊兒去,一只手抄袋,一只手隨意垂著,是風流倜儻的樣子。
只是緊抿的薄唇和攢蹙的眉毛,讓人心生害怕。
隨后,他冷聲一哼,大約是猜想到剛才我站在這里聽墻角了。
我謝過阿姨,下樓去打水喝。
阿姨要來扶我,我也沒拒絕,就就著阿姨的手臂走到一樓客廳。
客廳的水晶吊燈繁復美麗,亮堂堂的有些刺眼,燈光下的顧為止面色沉峻,他其實一張臉總面無表情的,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燈光打在他身上,其實很不和諧,可細細一看,又把他襯得格外英俊。
阿姨見顧為止臉色不太好,放下我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忽然就很后悔,好端端的我為什么要下樓來?和他面對面,我差點窒息。
嫌自己命不夠長么?
顧為止走上前來,擰開一瓶玻璃瓶兒的依云遞給我。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接。
我想起從前,我每次喝飲料都擰不開瓶子,顧為止耐心地擰開了遞給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歲月,他是把我當成公主去寵愛的。
現(xiàn)在呢?
物是人非。
“端著?等我喂你?”顧為止見我沒動靜,不耐煩地問我,“我當你只是腦子進水了,敢情手腳也斷了?”
我訕訕地接過水。
顧為止就站在我跟前,一動不動地打量我,他的目光比水晶吊燈的燈光還要刺眼,灼熱。
看得我如芒如刺。
“不敢喝?”
“……”
“放心,要弄死你我辦法多的是,不至于在一瓶水里下毒?!?p> “……”
“再說了,你覺得你算什么東西,值得我背負殺人的罪名?”
我瞪了他一眼,握著水瓶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我不值得,顧為止你何必費力氣帶我回來?我死了你不是開心?至少不用看到我惡心你?!?p> “你以為我怕你去死?”顧為止走上前來,和我面對面,言辭間溫熱的氣息灑在我臉上,我聞到了一絲絲酒味,是威士忌的灼烈。
我有點心慌。
下一秒,顧為止伸手幫我攏好了散在肩頭的衣服,他力道十足,那意思像是要把我拎起來一樣,抖了幾下。
“沒有我的允許,你敢去死?宋顏,這筆賬你覺得我要怎么跟你算才合適?”
我咬著牙,紅著眼看他,“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了?”
“你說呢?想自殺,然后法醫(yī)尸檢,從你身體里發(fā)現(xiàn)點什么東西,給我定個QJ罪,抓我去坐牢?”顧為止比我高出一個頭,低頭看我的時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深情款款,可距離近的我感受到的只是他語氣里的嫌棄、冰冷以及威脅。
他說,“你似乎忘了,你不過就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就算要死,也得經(jīng)過我的允許,你弄不靈清?”
“……”我恨恨地看著他。
“這次就算了……宋顏,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只能讓賀錦兮從高級病房搬出來了,哦,對了,林簡宇今晚還說呢,賀錦兮要是不及時換腎,怕是撐不到今年冬天。這重癥病人稍有不注意一命嗚呼,也是正常,你說呢?宋醫(yī)生?!?p> “顧為止!”我咬牙切齒,猩紅的雙眼淚水打轉(zhuǎn),被我生生壓了回去,“你敢動我媽一根頭發(fā)試試!”
“小聲點,”顧為止微微一笑,伸手摸著我腦袋說,“其實我還是喜歡你乖巧聽話的樣子,至少……那樣子真的像一條狗?!?p> “你也別著急,等我玩膩了你,就放你走,那時候你要死要活,跟我就毫無關系,懂嗎?現(xiàn)在,你最好是老實點,不要搞事情,我對你可沒什么耐心?!鳖櫈橹挂幌乱幌?lián)崦业陌l(fā)絲,聲音分明是清淺溫柔的,可為什么那么刺骨傷人?
我咬破了嘴唇,鮮血的腥甜蔓延到口腔里。
而后,顧為止走了。
我捏著他替我打開的礦泉水站在客廳里,氣得渾身發(fā)抖。
走之前他跟阿姨說,要好好照顧我,他對病秧子沒什么興趣,本來我就是一條死魚了,還病懨懨的,實在是不好玩。
阿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顧為止,她比我還害怕顧為止,就連連點頭說,好,知道了顧先生。
過了好一會兒,阿姨看我太難受了,上前來牽著我的手,把那瓶水拿走了,帶我到廚房里,給我跑了一杯黑糖姜茶。
阿姨什么都沒說。
但,這是我這半年來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