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做個夢,夢里我道貌岸然地仰天長嘯,或者,踏舟按劍睥睨天下。在夢醒之后再心滿意足地和我的妹妹一起開開心心地住上幾天。
夢和現(xiàn)實是相反的,這句話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訴過我,根據(jù)我夢里出現(xiàn)的那些女孩的言行和實際上她們給我的反饋結(jié)合起來看,我相信這句話可能是對的。
所以,如果我還在夢里馳騁江湖,那么我可能就會有幾天清凈一點的生活。
但我一個夢也沒做,聽說做夢一般都是在天明時分,就是即將睡醒之前,這樣說來,我完全可以遷怒一下慌慌張張把我叫醒的人,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個男人。
在我遷怒之前我先震驚了一下,第一條件反射居然是先看看我被子有沒有蓋好,這王八蛋有沒有趁機(jī)偷看本小姐的身體,震驚之余我還花了一個瞬間想出了十大酷刑,一會有空的話我可以請這王八蛋陪我一起演示一遍。
但是,這貨臉上居然和我一樣的震驚,怎么?看到我裸睡讓你很驚訝嗎?
“公子,外面有兵來借糧!”
嗯?公子?我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下,嗯,很有意思。我是公子了,但不知是誰家的公子。
我伸了一個懶腰,窗外,正陽光明媚。我依稀記得不久前還是大雪飄飛,看來今天是個晴天,或者是,今天是個夏天。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時間線上抄近路的事,這種如果我控制不了,那就隨他去吧的心情有助于我一會吃早點。
首先,容我先暢想一下我現(xiàn)在的身份,公子的確是公子,但不可能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類的那種,連祝枝山都不可能,更何況糖做的老虎。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種裝修風(fēng)格和有點眼熟,但應(yīng)該是在很久以前見過,說不上富貴,也不是普通人家,這點不用根據(jù)風(fēng)格來判斷,畢竟我是公子。
再看一眼我旁邊掛的衣服,很普通,聯(lián)想不到什么,但所謂美人需要人來陪襯,華服同樣需要衣服來陪襯。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吵醒我的仆役身上,不知道為什么,從他的身上我同時看到了兩個人影,第一個就是周星馳電影里面的如花,第二個就是群像了,某個災(zāi)荒年間好不容易熬過荒年的老頭。
搞笑與苦痛,慶幸與悲痛被這個人完整的融合在了一起,關(guān)鍵是他還真的有點老。如果他就是從小陪我長大的那個玩伴,那他當(dāng)然可以一直保持他的稱呼,公子,你是我永遠(yuǎn)的公子,哪怕你已經(jīng)風(fēng)燭殘年了,你還是公子。
我從被子里跳了出來,我感覺我還有點矯健,低頭看了一下身體,嗯,很滿意。雖然比起呂布匹夫、關(guān)二哥、張三弟還有點不如,但肯定是超過董卓老賊或者李傕郭汜之輩的。
我心情很好,于是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穿衣服,口哨的調(diào)子很奇怪,我想了一會才想起來,這是《一無所有》的調(diào)子,我回憶了一下,大概在認(rèn)識袁楠以后,我就沒有再唱過這首歌了。
這種事很奇怪,一般來說當(dāng)我看到魅力四射的女孩時,我會有一種貪念,可是這世上有一些女孩,但我看到她之后,我沒有貪念,我只想付出我的所有,只為保護(hù)她的美麗。你可以叫我舔狗,但我以為,魯迅說的所謂的悲劇就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打碎給人看這話是對的,既然是悲劇既然是有價值,那我們何不保護(hù)好她呢?
所以,認(rèn)識袁楠以后,我不會再去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
你走或不走,是跟我走或是跟他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價值的東西不要被打碎。
但此時此刻,我卻在吹口哨,你何時跟我走?
這是一個不詳?shù)恼髡住?p> 我的仆役,或者叫做隨從更好一點,雖然我選擇隨從的眼光有待商榷,但普通仆役應(yīng)該不會一大早的跑進(jìn)我的臥室面不改色的看著光溜溜的我叫我起床,我的隨從連哭帶喊的,他鼻子下面還有一坨鼻涕,中間還有一個不太大的泡泡,我只能默認(rèn)他已經(jīng)擦過了,只是因為太過傷心痛苦,所以它又流出來了。
“他們來了很多人!說是如果借不到糧食就不走了!他們在等你回話……”
哦,這讓我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帶兵借糧?那給他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
等等,這也太不負(fù)責(zé)了點,我既然已經(jīng)是公子,而且這等大事要等我來決斷,這說明我是這個家里的扛把子,我要說一句給,那不知道要餓死我家多少人,其中除了我面前這位仁兄之外,說不定還有我的爹娘……嗯,我爹應(yīng)該不在了,如果他還在的話也不會等我來決斷,但我應(yīng)該有兄弟姐妹,堂姐堂妹,表姐表妹,說不定我還有嬌妻美妾,我還有若干可愛的兒女。
一想到這些兵弟弟就這樣拿走了我的糧食,而我的一干親戚下人眼巴巴的望著我,更有幾個兒郎跑上前來抱著我的腿大叫一聲,救命啊,我肚子好餓啊。
我突然間冒出一股無名之火,借糧?他瞄的,屬于我的東西我為什么要給你?
想當(dāng)年,我去找孔北海借糧,他還是孔子的后人呢,還不是一樣口里念著仁義道德然后提著兵來砍我。
不借!
我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往外走,一邊還抽空回憶了一下天橋下面那個乞丐,關(guān)于乞丐的故事有點久遠(yuǎn)了,但他的奇葩讓我記住了他,應(yīng)該是數(shù)年前某人上班路過看見了他,于是天天給他個三五塊錢,后來慢慢的減少一塊,再慢慢的減少一塊。
老乞丐終于忍不住問了,哥們,你怎么越給越少啊?然后某人回答,我結(jié)婚生子了。老乞丐大喝一聲,你居然用我的錢養(yǎng)你的家人!
我去你個老乞丐,我去你個兵弟弟……那是我的,我的。我的!我決定以后凡是重要的事情我都要說三遍。
給你是我心情好,那叫情分,不給那是因為我心情不好,這叫本分。
我在大廳里面環(huán)視了一圈,人有點多,三兩個女人,若干個男人,這里面應(yīng)該有我的家人,同樣也有來借糧的乞丐。
可我分不清誰是誰,這讓我有點尷尬,我有可能拉著我岳父的手問,你真的想借糧?糧食就不用了吧,我借你點肉,喏,你看,我這只手上就有很多肉。
我的岳父自然不會跟我借糧,他會找個借口待在我家里,可能是要照顧一下我新婚的妻子,如果我已經(jīng)結(jié)婚很久的話,他就可以照顧一下外孫,如果我沒有外孫的話,他可以待在這里給我傳授一下生兒育女的經(jīng)驗。
如果我拉到的是我管家的手,事情可能就有點糟了,當(dāng)兵的來借糧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怎么知道我有糧食?而我的管家剛好就是這個吃里扒外的貨,白銀帝國里面那個二五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管家,但他的身份泄漏之后只有殺人滅口了。
你看,就因為我認(rèn)錯了一個人,別人本來只是想借點糧食,他們不喜歡殺雞取卵,畢竟他們出兵之后還要收兵,回來時同樣也可能缺糧,所以他們還要找我來借糧食的??晌业墓芗倚奶?,覺得還是糧食和人和財富一起帶走比較好,萬一我這段時間花天酒地酒林肉池糟蹋了所有東西呢!
另外即便我的管家很清白,他坦蕩地告訴我,他是我的管家,他不需要跟我借糧。但這樣也會讓來借糧的兵丁產(chǎn)生誤會,他們會以為我是殺雞給猴看,出于擔(dān)心我家人太多消耗很大,他們同樣會在我家里搜刮一番,為了避免我家人餓死,他們還會帶上我全家一起行軍,這樣路上還相互有個照應(yīng)。
我只好在大廳上找了個位置先坐下,靜靜地看著他們聊天。
這場景有點奇幻,我似乎應(yīng)該是主人才對,不管是對于來借糧的兵還是我家里的人,我都應(yīng)該是說了才算的那個人,那我就這樣隨便找了個位置坐著,他們看了我一眼,繼續(xù)著他們之前聊天的話題。
我很尷尬,但同時我也多了一點時間,這可以讓我想一想我到底是誰。
我看了一下墻上,沒有字畫,我的家具上面也沒寫著某某人的家具,衣服上也沒有。所有人的頭頂上也沒有頂著名字和血條。
好吧,我總得做點什么,如果實在沒有人在意我的話,那我可以假裝是我在傾聽別人說話,而不是別人不愿意和我說話。以前在公司里面,我就是這樣干的,我經(jīng)常身體微微前傾,稍稍側(cè)一下頭,讓耳朵斜四十五度角朝向他們,他們就會認(rèn)為,哦,原來你也是參與者,雖然當(dāng)時我心里想的是,怎么還不下班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但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