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已死,李斯匍匐上前,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雖然他已經(jīng)從兒子李由的口中,得知二世皇帝扶蘇不會殺自己。
但人心難測,誰又能保證扶蘇此刻不會反悔呢?
所以盡可能地他讓自己狼狽、謙卑,以換取扶蘇的憐憫。
李斯一生都在算計人心,哪怕此刻。
他總是都夠準確的揣摩始皇帝的心思,因而平步青云、仕途順暢。
誰能想得到,在舊皇駕崩、新皇當立的要緊關頭,李斯被趙高看透了心思。
在趙高的勸說下,李斯誤入歧途,做出了一生中最愚蠢的決定。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李斯后悔莫及。
扶蘇望著腳下匍匐的李斯,講起了故事:
“朕聽聞丞相少時,曾經(jīng)看到廁中鼠和倉中鼠的區(qū)別極大,因而大發(fā)議論,說道人就像老鼠,所在的位置決定了品德的高下。
為何丞相身份卑賤的時候,尚能一心報國;如今位列三公、富貴以及,反而行禍國亂政之舉?難道丞相,還不如老鼠嗎?”
李斯老臉一紅,瘋狂叩首;“臣鬼迷心竅,一時糊涂,險些鑄成大錯?!?p> 扶蘇接著說道:“鼠有其居所,人固當擇地。丞相不適合待在朝堂上了,讓朕來幫你選個地方吧。你祖籍上蔡,依朕看,丞相以后就長居上蔡吧,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離開上蔡一步。你意如何?”
李斯拜謝,連連稱是。
扶蘇最后轉頭看著胡亥,后者心中忐忑不安。
扶蘇走上前,他臉上掛著笑,拉著胡亥的手,動情的說道:
“朕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父皇開心的樣子。父皇有二十四個兒子,他最偏愛的就是你,他總喜歡把你帶在身邊,他總是說你最像他。父皇臨終的時候,也只有你陪伴在他的身邊,幫朕,幫你的諸位兄長,盡了一份孝道。”
“但朕還清楚地記得你第一次叫朕哥哥時候的樣子。你今年二十歲了吧,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朕記得,那時候的你,稚氣未脫,說話奶聲奶氣,特別的可愛?!?p> “朕還記得你小時候喜歡像跟屁蟲一樣跟在朕的身后,諸位公子討厭你頑皮,都不喜歡和你玩。唯獨朕對你愛護有加,誰讓你是朕的親兄弟呢?!?p> ……
胡亥的神色漸漸輕松,像是跟著扶蘇的訴說,回憶起了往日的歲月,臉上漸漸綻放笑容。
“但是,朕把你當兄弟,你卻視朕如仇敵,要將朕至于死地!”扶蘇的口氣驟然轉變,“縱然你要殺朕,朕也不怪你,但你要將大秦幾百年的基業(yè)毀于一旦,朕卻不能饒你了?!?p> “陛下,那全是趙高和李斯的陰謀啊,臣弟也是受他們脅迫的,請兄長寬恕我吧。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兄長啊?!焙セ琶Φ?。
扶蘇嘆了口氣,“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懂嗎?”
胡亥點了點頭,說:“我愿意付出代價。臣弟聽聞陛下在關中大封諸侯,我愿意舍棄中原富饒之地,得一個偏遠邊郡為王。從今以后,我再不敢與兄長爭奪皇帝之位了?!?p> 扶蘇聞言,苦笑搖頭。
胡亥若有所思,道:“臣弟真的知道錯了,我現(xiàn)在特別會悔,我不該聽信李斯、趙高的讒言,與兄長爭奪皇位。這樣,我愿意以爵位抵罪,只做一個萬戶侯就好了?!?p> 扶蘇還是搖頭。
胡亥有些惶恐:“我愿意為少上造。不,左更,不,五大夫就可以。”
扶蘇仍然搖頭。
胡亥悲憤道:“難道陛下一定削去我全部的爵位,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黔首嗎?
扶蘇一哂,“朕愚蠢的弟弟啊,當你決定進入權力的漩渦時,就該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啊。既然你接受了參與了權力的游戲,并且輸?shù)袅诉@場游戲,就該按照游戲規(guī)則,付出足夠的代價。為什么要在這里說些婦人之言呢?”
胡亥臉色青白,大聲的辯駁,聲音顫動:“我是始皇帝的兒子,你殺我會受到世人的非議的。我們是親兄弟呀,兄長!你難道一定將我置于死地嗎?”
扶蘇正色道:
“你錯了,殺你的不是朕,而是趙高。朕猜測,大秦的史書上應該會這樣寫,趙高勾結匈奴,陰謀叛逆,被二世皇帝扶蘇剿滅。在臨死之前,趙高劫持了公子胡亥,并最終殺死了胡亥。
而朕,二世皇帝扶蘇,為此悲痛欲絕。是朕親手殺死了趙高,為你報了報仇。在這,朕會給你修一座大大的陵墓,讓趙高永世跪在你的墳前,贖罪?!?p> 胡亥面如死灰,他大大聲的吼叫求饒,卻無濟于事。
雖然他極力的抗拒,最終還是在李左車的幫助下,順利的為“趙高”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