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長!缺腿部掛件咩?
花樹下,男子執(zhí)起面前女子一縷長發(fā),緩緩低頭湊近,望進(jìn)了一雙極美的眸子。
有風(fēng)拂過,帶起兩人衣袂翻飛、纏綿。
男子薄唇輕啟:“笙笙,我心悅你?!?p> 仿若情人間的喁喁私語。
接著,便要對那女子吻下去。
這幅畫面本該很美好。
假若那女子些許給點(diǎn)反應(yīng),假若周邊沒有破壞此時(shí)繾綣情境的人出現(xiàn)——
“你個不要臉的負(fù)心漢!我呸!前幾月才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轉(zhuǎn)眼今天就找了個小狐貍精來?”
連聲熟悉的罵聲入耳,那男子的柔情面龐剎時(shí)崩裂,身軀一顫,反手便結(jié)了個印拍在面前女子身上,口中喝道:“笙笙快走!那纏人的母老虎又來了!”
在山間亂竄逃命的符笙此時(shí)此刻覺得自己很是操蛋。
先是被那狼妖逮著施了定身符,聽了一串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情(騷)話,接著又被那狼妖在心窩子狠拍了一掌狼狽逃跑,是個狐都遭不住。
現(xiàn)下后邊還追著那狼妖的老相好,時(shí)不時(shí)地給符笙來一下,符笙覺得今日自己恐怕就要慘死在那狼妖老相好的手底下,駕鶴西去了。
這是何等的造孽?!
符笙是個孤兒,很小的時(shí)候便沒了阿爹阿娘。在這滄浪山上獨(dú)自一個妖長大,無長輩親人憐愛撐腰,免不了被別的妖欺負(fù)。
起初符笙還會因委屈不甘與他們纏斗,但是畢竟對方人多勢眾,符笙免不了吃虧。
后來她學(xué)乖了,自個找了塊偏僻地兒潛心修煉,便是出去覓食的時(shí)候,也是選在了妖跡罕至的地兒,都極少到別的妖跟前晃眼。
是以,符笙沒大受折騰地長到了這兩百歲。
但是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該來的麻煩還是會自己找過來。
就在前段日子符笙出門覓食的時(shí)候,就撞見了一頭狼妖,那狼妖是滄浪山上遠(yuǎn)近聞名的風(fēng)流色胚,常人模人樣地跟山下城鎮(zhèn)里的浪蕩公子哥廝混,學(xué)了他們一身風(fēng)流習(xí)氣。
滄浪山上的女妖們多少都被他招惹過。
家有女兒的老妖們都耳提面命地跟自家女兒囑咐:不要跟那不思進(jìn)取的浪蕩妖廝混,當(dāng)勤加修煉。
然而架不住這狼妖長得好,嘴慣會說道的,再加上妖么,自然沒有人類女子那般諸多顧忌。
是以,這狼妖萬花叢中游刃有余,好不快活。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狼妖前幾個月剛搭上了一只貌美虎妖,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兩只妖愛得真是難舍難分。
可漸漸地,這風(fēng)流狼妖覺得那母老虎管的忒多,有時(shí)他多看了別的女妖兩眼,那母老虎便要大吵大鬧一番,且還要逼著狼妖不許多看別的女妖一眼。
狼妖自詡風(fēng)流多情,怎能甘心在一顆樹上吊死,被煩得氣悶,便提出要與那母老虎分道揚(yáng)鑣,可那母老虎生性好強(qiáng),怎能容許自己被這般始亂終棄。
況且,因著這狼妖在每段感情里都是真心實(shí)意地對對方好,再加上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和那俊俏的臉,早就讓母老虎對他死心塌地,她怎能甘心就此放手。
于是整日便逮著那狼妖喊打喊殺糾纏不休,揚(yáng)言要扒了他的皮。
那狼妖不得已,只得在滄浪山躲躲藏藏,就這么巧,撞上了符笙。
他見符笙生得好,便又纏上了她,硬要符笙與他雙修,一度春宵,把符笙給嚇了個半死。幸虧她機(jī)靈,與之虛與委蛇,趁那狼妖不注意便逃了。
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狼妖自詡風(fēng)流癡情,把上一位相好給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日日蹲守符笙,好幾次還趁著符笙出來覓食之時(shí),偷偷跟著符笙,想得知她的住處。得虧符笙機(jī)敏,遠(yuǎn)遠(yuǎn)見了那狼妖,便化了原形,七拐八拐,一溜煙兒地甩開了他,跑得沒影。否則,若是被他知道自個住處,那符笙覺得真真是沒法過日子了。
那幾次把符笙嚇得好幾十天都不曾出門覓食,幸而她比較有居安思危的意識,經(jīng)常會在洞里存些食物,所以那段日子,符笙好歹挨了過去。
藏了一段時(shí)日之后,符笙覺得按那狼妖的性子,該是對她熄了那心思,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罷了,且之前的存糧也快告罄,便想著出門重新覓些吃食。
沒曾想,這一出門,便被那狼妖逮著了。
被那狼妖逮著了還不算,還被那狼妖的老相好給追著打,直說是自己搶了她的情郎。
符笙覺得著實(shí)倒霉冤枉,著實(shí)氣人得緊。
符笙正氣著,冷不防被那狼妖相好又劈了一下,肩膀處緩緩流下了幾絲血跡,涼涼的仿佛蛇游過,疼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符笙心定了定,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得說清楚,便向身后高聲道:“這位姐姐,我跟那狼妖之間沒有什么,是那狼妖卑鄙,定住了我,我動彈不得才會有你看到的那番景象!”
身后攻勢頓了一頓,符笙以為那狼妖相好聽進(jìn)去了,心下正要歇口氣,豈料,一陣更為猛烈駭人的攻勢向符笙襲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狼妖相好的斥罵:“我呸你個小狐貍精!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是你有意勾引?我家裴郎豈會被你迷了心竅?以至于要跟我一刀兩斷?”
接著,符笙就被一股裹挾著肅殺之氣的妖術(shù)襲來,悲催地被打?yàn)樵瘟恕?p> 符笙覺得很沒面子,明明她剛剛就想化為原形,想利用原形輕巧的狐貍身子,躲開那狼妖相好追擊的!
就很氣。
身后那狼妖相好跟不會累似的,緊追著符笙不放,嘴里極盡辱罵之詞,一揚(yáng)手便是對著符笙狠命一擊,符笙利用著自個原形的優(yōu)勢,倒是堪堪能夠避過。
正思索著該如何避開那狼妖相好的追擊,符笙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片荊棘叢,她心里暗喜:想什么就來什么,這可太妙。
于是她一路疾行,竄入那荊棘叢中。
在荊棘叢巧妙的隱蔽下,符笙暫時(shí)甩開了那狼妖相好的追擊,只是她那一身雪白的皮毛,被那荊棘掛了一片片觸目驚心的紅,煞是駭人。
符笙顧不得疼,只是一路往前逃奔,她自知自己僅兩百年的修為尚不可與那些大妖相提并論,只是如今依著自身原形的優(yōu)勢才能撿條小命罷了。
過了好一段時(shí)辰,符笙聽見后邊再沒動靜之后,警覺地查看四周,確認(rèn)沒有危險(xiǎn)之后,便慢慢地停下來。心想,那狼妖相好沒追上她,氣不過,定是回去纏她口中那個“裴郎”罷。
真是造孽,還累得自己得了一身傷。
一番驚險(xiǎn)的追逐逃命之后,突然就松懈下來,很是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是以,符笙暈過去了。
暈之前,符笙心想:曝尸荒野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了??真的慘。
這一暈加一身傷,符笙整整睡了四天三夜才醒來。
符笙是被餓醒的。
睡夢中,她看到一只山雞在向她搔首弄姿,一疊兒聲地對著她說:來吃我吧來吃我吧~
這一聲聲勾魂兒似的音兒,一個不落地鉆進(jìn)了符笙的耳朵里。符笙越發(fā)覺得腹內(nèi)空虛,心道:這山雞最好的歸宿該是在我的肚子里。
于是符笙猛地伸爪向前一撲,卻……卻撲了個空?!
只見那山雞跳將起來踏過符笙的狐貍頭頂,符笙便“吧嗒”一聲,摔到了一片硬硬涼涼的物事上。
符笙齜牙咧嘴地睜了眼,就看到自己趴在了由木板鋪成的地上,這與它狐貍洞內(nèi)粗糙的觸感不一樣——只有人類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符笙很是吃驚,猜想自己該不會是在暈過去之后,悲催地被人類撿回來待宰的叭?聽說人類很喜歡用它們的皮毛做成各種飾物。
符笙瑟瑟發(fā)抖,緊張地左右張望,但由于體型所致,只看見了斜對面那張床。
于是符笙決定爬起來四處走走,好好查探一番自己現(xiàn)下的處境,最好是能夠找到逃脫的法子。
她將要爬起來時(shí),卻聽得身后飄來一聲輕笑:“呵,呆頭呆腦,倒挺有趣兒?!?p> 這輕笑聲里似乎還含著幾分譏諷。
符笙雖然平常會自覺避開事兒,但并不是一個唯唯諾諾忍氣吞聲的主兒。
當(dāng)下她覺得這笑聲刺耳得很,便蹭地一聲跳起來轉(zhuǎn)過身,抬起那顆狐貍腦袋對著來聲處來了一段狐罵:“是哪個王八——”
一句還沒罵完,符笙便看到椅子上一人斜斜坐著,手肘抵在桌上閑適地支起了頜,慵懶地勾起了一副薄唇——像是被符笙戛然而止的傻樣子給取悅了。
高挺的鼻梁上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望向符笙,但是那笑并不是很真誠。
好看是好看的,符笙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男子,她覺得便是滄浪山上所有的妖化的形加起來,都比不上眼前這一位的風(fēng)姿。
符笙目不眨眼地盯著他,他伸了一只手扶了扶頭頂玉白簪子挽的道髻,符笙的心緊了一緊,他再挑了挑俊秀的長眉,符笙的身子便抖了三抖。
他站起身來,抖了抖自己的月白袍子。
符笙內(nèi)心:“道士?!專職除妖的道士?!”
作為一只妖碰上道士該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符笙嘴巴張了又張,欲言又止,終是把之前那句話給說完了:“是哪個王霸之氣的大佬救的我?”
那王霸之氣的道士挑了挑眉,符笙深諳能屈能伸的道理,便狗腿地蹭了過去,搖了搖狐貍尾巴,抬起那顆狐貍腦袋,乖巧地眨了眨眼,諂媚地吐出幾個字:“道長,你缺腿部掛件咩?”
那道長見著符笙如此狗腿樣兒,勾了勾唇,又是一聲輕笑。
他坐直了身子,伸手從袖中取出個小巧玲瓏的玉白葫蘆瓶兒,輕輕撥開了封口。
符笙見著道長手中的葫蘆瓶兒,心里一咯噔,頓覺不妙,正竄開老遠(yuǎn)想著遁逃之時(shí),便被一陣勁風(fēng)裹挾到了空中,很是翻了幾個跟斗,之后,便落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兒。
完了,大概是進(jìn)了這道士的煉妖壺了。
符笙覺得狐生是如此的艱難。
她蹭到葫蘆壁旁,曲起兩根手指敲了敲瓶壁,委委屈屈道:“道長,有話好好說,咱能別一言不合就收妖咩?”
那道士顛了顛手中的葫蘆瓶兒,符笙頓覺一陣顛三倒四,恍恍惚惚間聽到了道士戲謔的聲音從上方飄來:“你是妖,我不正是收妖的道士么?如何就收不得你了?”
符笙剛緩過神來,聞言,便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我雖是妖,卻一心勤加修行,約束自我,從不做殘害人類之事。只盼能有一日渡過天劫修煉成仙,你今日倘若收了我,便是折了未來天界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
道士聽了這番傻話,忍俊不禁:“哦?所以勤加修煉的結(jié)果就是渾身是傷地暈死在路邊?恐怕要變成未來天界一顆緩緩下落的流星罷。”
符笙磨了磨牙,不想說話了。
那道士卻又說道:“你身上確實(shí)沒有殘害人類的污濁之氣,但江山易改,妖性難移,很難保證你今后不會做出危害生靈之事?!?p> 符笙覺得那道士呱噪又氣人,語氣便帶了些刺,回道:“那你待如何?是要我拿我在這煉妖壺里化為一灘死水以絕后患?怪道人間常說‘好人不長命’,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哼!”
道士聽這一番言語,也不生氣,道:“這葫蘆瓶兒是我新得的法器,前些日子下山游歷,剛好便撞見了你一身是傷地躺在路邊,我于心不忍,便放了你到這葫蘆瓶里養(yǎng)傷……”
符笙聞得此言,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搖了搖尾巴,她剛醒來時(shí)顧不得檢查自個兒,現(xiàn)下活動一番,渾身都是勁兒,確實(shí)一身傷都不見了。這么說,是這道士救的她了?
正思索間,那道士幽幽開口:“今兒算著時(shí)辰你定是會醒過來的,便放了你出來,哪知你一醒來張嘴就罵什么‘王八……’,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了……”
符笙:“我是狐!”
道士:“哦,狐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p> 符笙覺得暫時(shí)是沒生命危險(xiǎn)了,說話的語氣便大膽了些:“話雖如此,誰讓你不說清楚就把我收進(jìn)這瓶子里的?”
“難道不是你說的什么想做我的腿部掛件?我腿上不掛東西,只好應(yīng)你要求收你進(jìn)這瓶里,放在袖里,也算是全了你想做掛件的心了。”那道士雖是一番善解人意的話,卻說得如此欠揍,符笙牙齒磨得更重:“我不做掛件了,你放我出來?!?p> 符笙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熟悉的風(fēng)裹住她,但是熟悉的“吧嗒”落地聲沒有傳來,連落在地板上的疼痛感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zé)岬挠|感。
符笙抬起那顆狐貍頭,就看到一副欠揍的笑臉映入眼簾。
那笑臉相迎的人挑了挑眉,符笙:“你這么愛挑眉,眉毛會不會抽筋?”
鯊魚辣醬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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