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環(huán)繞的女賓更衣室里，沈曉玥站在落地鏡前，呆呆看著鏡中別樣的自己。藕荷色的小公主禮裙雅致可愛，簡約脫俗的設計頗具質感，她只簡單在腦后扎了個馬尾，娉婷玉立的小小公主呼之欲出。
她又捏了捏裙擺，感覺到里面加厚的保暖層，心頭一熱，自言自語道，“東方哥哥……他原來是這么細心的人呀。”
H市的深冬雖不如B市一般蕭條，但少見的連續(xù)降雪天氣，已將全城裝點得白雪皚皚，記憶中南方城市慣有的綠意盎然早已蕩然無存。當她聽說要隨東方啟和白羽去H市參加跨年活動，同時又收到東方啟送的這款禮服時，心里就暖暖的，現在更是說不出的喜悅和感動。
晚宴大廳里，沈曉玥捧著一杯熱蜂蜜柚子茶站在甜點區(qū)，看著窗外不知是誰堆的穿戴整齊的雪人傻笑，突然身邊傳來賓客寒暄的聲音，她才慌不迭回神，尋找著東方啟和白羽的身影。
哎，她默默嘆口氣，她確實不適應這種人多的應酬場合，之前與那兩個人精見了幾位導演和制片人，她就像牽線木偶一樣只會傻笑和鞠躬，最后被看不過去的東方啟安排到了這個“更適合她的”甜點區(qū)休息，白羽還關切地囑咐她要“隨叫隨到”。
在確認東方啟和白羽的方位后，沈曉玥朝白羽翻了個白眼，又向口中塞了一顆沾了奶油的草莓。突然她感覺腳腕處癢癢的，下意識躲開，可又感覺有東西貼過來蹭她，低頭一看卻喜笑顏開。
“騎士？！”她心里驚呼，嘴上卻只敢小聲叫它，“騎士？你怎么在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正在嗅沈曉玥腳腕和鞋子的柯基犬騎士聞聲抬起頭，“我好像認識你，可是你是誰？”
沈曉玥笑了，許久不見，騎士還是那么呆萌可愛，“是我，沈曉玥，你還記得嗎？那只能聽懂人話的小橘貓?！?p> 騎士全身抖了一下，嚴肅道，“你胡說，你不要騙我，那只小橘貓……”他突然停住，驚訝地自言自語道，“天吶！我能聽懂人說話啦？！我和那只小橘貓一樣了！”
騎士在原地轉著圈，汪汪叫喚著，引來周圍賓客的注視。沈曉玥覺得這樣影響太大，又不知如何阻止，干脆抱起這只小胖狗跑到了一處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半晌后，騎士半信半疑地看著沈曉玥的臉，又湊過去聞了聞她的手，確認道，“你確實和那只小橘貓的氣味相同，但你說的事情太離譜了，貓怎么能變成人呢？”
“其實……”她想了想，決定不說出實情，因為就她對騎士腦回路的了解，它理解不了那么深奧的事情，“其實我也還沒搞明白，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等我跟他問清楚了，再告訴你?！?p> “好的，那你要記得告訴我，這可是件大事情，我要去跟大奔匯報的。”
沈曉玥抿抿嘴，目光謹慎，“你跟大奔很熟嗎？”
“看你說的，在整個狗界，我是和大奔最熟的狗。它就住在隔壁，從小就跟我說它是看著我出生的，以前它每天都來找我玩兒，現在它腿腳沒那么靈便了，我每天早上吃過早飯，都會去找它玩兒，我倆的關系絕對沒得說?！?p> “那就好?！鄙驎垣h笑笑，“那你要跟我保證，這件事只能和大奔說，別的貓和狗，你一個字都不能泄露?！?p> “我答應你，你的秘密我不會亂說的，我嘴可嚴了?！彬T士認真盯著她信誓旦旦說完，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悄聲說道，“沈曉玥，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件事我跟誰都沒說過?！?p> 沈曉玥微笑的唇角抽了抽，俯身把耳朵湊了過去。
“徐臺長。”明媚動人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老臺長與東方啟和白羽的對話。
“Wendy?！毙炫_長招呼鄭煙兒過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白家老號的小副總白羽?！?p> “白羽，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鄭煙兒伸出手，卻沒有得到白羽的回應?！?p> “呵呵，”徐臺長干笑兩聲，輕拍了下白羽肩膀，“怎么，你們認識？”
“認識。”鄭煙兒收回手，也尷尬笑笑。
“那這位大名鼎鼎的東方啟你也認識吧？”臺長又從背后拍了拍沒吭聲的白羽。
“認識?！编崯焹何⒉豢刹榈卣{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笑道，“東方，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東方啟微微頷首，也沒有要與鄭煙兒敘舊的意思。
這時響亮的犬吠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徐臺長看向大門方向，一個胖墩墩的小男孩正抱著柯基犬歡笑不止，柯基犬瘋狂扭動著小屁股，蹦著腳舔小男孩的臉。
徐臺長暢快地憨笑兩聲，說道，“我孫子回來了，你們先聊，我過去看看?！闭f著話，又輕拍了拍白羽后背。
看著徐臺長走遠，白羽長舒了一口氣，跟東方啟說道，“我渴了，去那邊拿飲料，你喝什么？”
“你連一句話都不愿意和我說嗎？”還沒等東方啟回話，鄭煙兒已經擋在了白羽面前，“白羽，這個晚宴是我為你辦的，我推了幾個大公司的邀請和同學聚會，幫徐臺長籌備這次的活動，就是為了見你，你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和我好好聊聊嗎？”
白羽沒看她，也沒說話，在這種場合下，他不愿意把事情鬧大，只拉過東方啟就走。東方啟跟著走了兩步，按住他的手，輕聲道，“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p> 白羽回身松開手，默聲道，“我知道?！庇挚聪蜞崯焹海昂冒?，我們聊聊?！?p> 東方啟目送白羽和鄭煙兒離開大廳，轉身走向甜品區(qū)，意外發(fā)現沈曉玥正滿面愁容，一只手還緊緊抓著桌沿，目光鎖定在走上樓梯的徐臺長和他孫子身上。
不對，東方啟心中一緊，小男孩身邊那只歡蹦亂跳的小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到沈曉玥近前，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肩膀，“玥兒，怎么了？”
“啊，沒事?！鄙驎垣h被嚇了一跳，松開抓緊桌沿的手，拿了一盤草莓遞到東方啟面前，“嘗嘗，比B市賣的甜?！?p> 東方啟接過盤子，眼睛依舊盯著沈曉玥，認真道，“玥兒，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說，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彼勇曊f著，叉了一顆草莓送到東方啟嘴邊，又笑了笑。怎么辦，她不確定要不要把剛才聽騎士說的事情告訴東方啟。
私人會客室里，淡金色的香檳在酒杯中搖曳，鄭煙兒莞爾一笑，將酒杯遞給白羽，“你最愛喝的路易王妃，我特意托朋友從法國寄來的，你要是喜歡我讓朋友再寄來兩箱，對了，你家的地址沒變吧，我直接……”
此刻白羽盯著手中的酒杯，眼前浮現出大二時他與鄭煙兒首次共飲路易王妃時的情景。
“煙兒我的王妃，這杯敬我最愛的你。”說完，他將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酒杯倒扣在桌子上，摟過嬌羞的鄭煙兒深情一吻。
“哪兒有你這么喝香檳的，露怯。”鄭煙兒推開白羽，用手指刮著他的鼻子，擺正酒杯，又為他滿上半杯。
歡快的氣泡從杯底爭先恐后跳躍上升，隨后消散在空氣中。
“哈哈，我就愛喝這個……那你說應該怎么喝？我的王妃?！卑子鹦Φ脿N爛，眼神中充滿了醉醺醺的愛意。
往事如煙，白羽放下酒杯，打斷鄭煙兒的自說自話，“別演戲了，”他看向她，“這兒沒別人，你有話直說吧。”
“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鄭煙兒眼里充滿懇求。
“不好?！卑子鸹卮鸬酶纱嗬?。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當初不該瞞你的。”白羽沒接話，她繼續(xù)道，“可是你知道，拿到英國身份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p> “有多重要？比我們四年的感情還重要？”白羽冷冷道。
“真的很重要，羽，你相信我，我那時候一無所有，真的不能回國，我父母不會放過我，他們會一直跟我要錢，我養(yǎng)不了他們一家人。”
“那是你父母?！?p> “可他們并沒把我當女兒，在他們眼里，只有兩個兒子，我只是給他們掙錢的工具?！彼D了頓，“如果那時候你不堅持回國的話，我們……”
“我們也不會有結果?！?p> “不，我們會結婚。”
白羽嗤笑，“呵，跟我結婚？跟我結婚可拿不到英國身份?！?p> “我們可以去工作呀，四年后就可以申請當地身份。”
白羽冷冷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沒說話。鄭煙兒突然攥緊面前的餐巾紙，語音哽咽，“要不是你非要回國，我也不會嫁給那個鬼佬?！?p> “你連他名字都不愿提了嗎？”
“他不配！”鄭煙兒眼眶紅了，“這一年我過得并不好，本以為他是個依靠，可他……”她頓了頓，“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他了，和他簽了協(xié)議，未來五年我們互不干涉，等他配合我拿到身份就離婚，我再給他一筆錢，以后老死不相往來?！?p> 許久，白羽嘆了口氣，一字一句道，“我從沒想過一直留在那邊，也從沒想過要拿英國身份，我們自始至終就不是一路人?！?p> “我們是！我們在一起那四年是幸福的?！?p> “別騙自己了，也別再騙我了。”白羽無奈道，“你要的，不過是個依靠而已，那四年只是碰巧遇到了我這個傻小子。夠了，煙兒，我們放過彼此吧?！?p> 她已經許久沒聽白羽喊她一聲“煙兒”了，眼淚忍不住決堤，“羽，我沒有騙過你，從來沒有，我是愛你的，你也是愛我的，我們可以重新再來?！?p> 白羽抿抿嘴，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沒有顫抖的痕跡，“從你背著我和他結婚開始，我就不愛你了?！?p> “不會的，羽，你不能不愛我，我懷過你的孩子！”
白羽怔住，默了會兒起身，“可你最后卻殺了他?！闭f完他轉身離開，鄭煙兒追了過去，拉住他的手哭訴道，“我錯了，我錯了羽，我不該、我不該拒絕你的求婚，我不該偷偷去打胎的?！?p> 白羽沒理她，繼續(xù)往前走。
“可你當時已經原諒我了，為什么現在就不能再原諒我一次呢？！”
白羽眉頭擰在一起，心口絞痛，他用力攥起她的手，將她拽到面前，盯著她的眼睛，“因為那時候我太年輕，太傻了，才會被你這樣的女人騙的團團轉。”他頓了頓，“別再讓我看見你?！?p> 說完他松開她的手快步離開，她斜靠在沙發(fā)扶手上，擦干臉上的淚水，狠狠地自言自語，“你還會原諒我的，你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