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城,取自旭日東升之意。
其本是偏遠于大鴻王朝最東邊的一座小城,位于旭海之濱,一面環(huán)海,三面城墻。
天下有城池千百,十年間,除了京都,唯有這座城門走進走出過無數(shù)的王公卿相。
原因無他,龍印神童降世,皇帝親自遣使賜匾、令大儒悉心教導(dǎo)。
神童也不負眾望,連中解元、會元,似乎接下來的殿試狀元也即將是囊中之物。
于是旭日城門就愈發(fā)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有揣摩圣意而來的,有來見識一下神童的,有來結(jié)識葉家的,也有趁機擺攤算卦、賣弄各種奇異雜耍賺錢的。
只見城門中軸線的主道上,王公卿相與販夫走卒交相輝映,乘馬坐轎與挑擔行走的各有千秋。
這就顯得城門外一頭疲態(tài)畢露的小毛驢踩踏著蹄子緩慢入城是那么的毫不起眼。
毛驢的背上,坐著一名兩鬢斑白、麻衣布鞋的灰袍老道,懷中抱著一只似貓非貓的小動物,奇怪的是,小動物的眼睛被一根布條蒙住了。
進了城后,老道下驢,牽引而行,那個似小貓的動物便被裝進了寬大的袖袍里。
走了一段路程,瞧見路邊一個酒攤子,猶豫了一下,對其中一名伙計說道,“有烈酒嗎?”
“有有有,咱這酒攤子,賣得就是烈酒,天南海北的烈酒這兒都有,你要哪一種?”
應(yīng)聲的伙計邊說邊抽出肩上掛著的一條白毛巾擦桌子、凳子,然后就請老道入座。
老道似乎沒有坐下來的意思,站在原地對著伙計微笑道,“那來一壺燒刀子,多少錢?”
“三百文?!被镉嬳樋谝粏?,“不要碗嗎?”
“不用?!崩系佬σ鉁卮肌?p> 伙計愣了愣,還是照辦,心里卻琢磨著這名老頭兒也不坐下,只要一壺烈酒,難道準備干喝?可是自家的燒刀子那是出了名的度數(shù)高,味濃烈,似火燒,他一平平無奇的老頭兒受得了嗎!
不多時酒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伙計猶未離去,他想看看這個舍不得坐下買幾碟下酒菜的吝嗇老頭兒怎么對付這壺烈酒。
然而下一幕他就給嚇了一跳。
只見那灰袍老頭兒揭開泥封后,低頭聞了聞,表情很是滿意,轉(zhuǎn)身卻將酒壺遞到了身后的毛驢前。
毛驢似乎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嘴唇呲溜一吸,整壺酒便被它虹吸進了嘴里。
一壺酒下肚,它喝得很是盡興,打了個飽隔,噴出了一團火來,“啊哦,啊哦……”
灰袍老道見狀快速地伸手接住火球,掌心一攏便掐滅了。
“老伙計,我沒有騙你吧,說了進城先給你買酒就先買酒?!被遗劾系烂嗣H的頭,笑得灑然,對剛才的驢嘴吐火毫不為意。
小毛驢吐出了一口火,渾身更是舒坦地靠著主人撒歡。
老道回過頭來笑問伙計,“葉府怎么走?”
“啊,啊……?”年輕的小伙子回過神來后指了指主道盡頭說,“直走,門口立著一塊金色牌匾的就是。”
望著一人一驢遠去的背影,伙計撓了撓頭,“見鬼了,剛才驢嘴真的吐火了?”
從小就在旭日城長大的酒攤子伙計,哪里知道世界之廣,無奇不有。
在大鴻王朝的西北邊疆,綿延橫亙著數(shù)萬里長的原始森林,世稱“落日森林”。
那里人跡罕至,瘴霧重重,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帶。
森林內(nèi)部,妖獸遍布,吐火的、刮風的、放毒的……甚至曾有人看到有龍在森林上空盤旋,呼風喚雨,電閃雷鳴。
相比這些,一頭會吐火的小毛驢真的不算什么。
也幸好旭日城遠在極東之地,與落日森林之間隔著萬里河山。
中間有王朝法力無邊的元素師、英勇無畏的戰(zhàn)士,還有巍巍城墻阻隔,旭日城的子民遠離戰(zhàn)火紛爭,孤立又偏遠的它,倒成了一處祥和寧靜的世外桃源之地。
這也讓酒攤子的伙計沒有認出,那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牽驢老頭兒,原來是個道士。
大鴻王朝,獨尊儒術(shù)。
道士,確實不多見。
牽著小毛驢的無名道人,悠悠然地行走在鬧市人群中,偶爾有一兩個人瞥來異樣的目光,他也視而不見。
就那么笑意溫醇地徑直來到葉府的門前。
“呵!”老道不得不止住了腳步,只見葉府門前停滿了轎子和車馬,站著許多仆役,賓客盈門,哪里有他繼續(xù)前行的道路。
“這……神童之魅力果不虛傳!”道士踮腳看了看,最后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人和車馬,從墻根繞道走到了大門前。
“哎,你是干什么的?”府上的家丁突然看到一個風塵仆仆的老人闖了進來,還牽著一頭驢,立馬上前呵斥道。
如今的葉府,早就今非昔比,曾經(jīng)的小地方權(quán)貴,座上賓客皆是王公卿相、地方州府大人,家丁們一來二去也變得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來人灰袍土臉,身份低微。
道士料到會有此一問,止住身形回答道,“貧道李耳,聽聞貴府少爺即將三元及第,特來賀喜,送上禮品一份兒?!?p> “道士?”家丁聞言忍不住打量道,“王朝不是沒有道觀了嗎?你是哪里來的道士?”
“貧道來自遠山。”對于家丁的語氣不善,道士不以為意。
“沒聽過!”家丁似乎很忙,門口還有很多人等著自己去收拜貼,便不耐煩道,“你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罷就開始揮手攆人了。
“哎!”道士暗嘆一聲,心想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走大門,正主兒還沒見到就要被一個家丁攆出去了,這怎么對得起之前的一番勞作。
既然明著不行那就暗著來,自己又不是他們?nèi)寮业模伪刈吣敲炊嗟姆蔽目d節(jié)程序。
想及此,看看四下無人,他嘴上佯裝著答應(yīng),卻指了一下家丁的身后說,“你看那是誰!”
“誰?”家丁回頭去看,哪里有人。
再回過頭來,道士和驢也不見了,只覺一股清風拂面而過,穿廊過亭。
“咦,人呢?”家丁搖了搖頭疑惑道,“大白天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