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詩與琴
酒酣飯飽,差了近四旬的兩人明顯喝高了,曹彰的舌頭都打結(jié)了。
這對忘年交從邊事到鹽課,又從漕運(yùn)聊到年例銀,別管哪方面,曹彰都說的頭頭是道,搞得孫承宗又驚又喜。
吹完了國家大事,兩個人你懂我也懂的聊起了娼優(yōu)名伶,全然忘了身邊還坐著個妙齡少女。
孫雅珞不時的喝一口雪碧,大大方方的聽著兩個不正經(jīng)的神聊,一點(diǎn)都不覺得羞澀。
孫承宗聊嗨了,啪的一拍桌子,扯著脖子道“楊影憐那小娘們,老夫又不是沒見過,哪有你說的那么邪乎?那還叫貌若天仙啦?”
曹彰也一拍桌子,扯著脖子反問道“這都不算美人?那你告訴我,誰是美人!你要是說不出來,自罰三碗?!?p> 孫承宗捋著凌亂的胡須,哈哈笑道“美人是現(xiàn)成的,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p> 曹彰醉眼朦朧,晃晃悠悠的看向?qū)O雅珞“老哥哥逗我,她面覆輕紗,我怎么驗(yàn)證?”
“爺爺...你喝多了?!睂O雅珞嬌嗔道,爺爺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怎么可以拿自己跟優(yōu)伶比較。
孫承宗老奸巨猾,費(fèi)了一晚上的勁,可不就是為了推銷孫女么?
至于方式方法啥的,并不重要,甭管它黑貓白貓,捉到耗子就是好貓。
“想看真正的美人?”孫承宗老奸巨猾,步步引誘道。
“想!”酒壯慫人膽,曹彰如果清醒,絕不會如此坦白。
孫雅珞手捂額頭,這兩人一唱一和,真拿他們沒辦法,真的好為難...
孫承宗繼續(xù)道“想看美人?你得有那個本事!”
“什么本事?你說!”醉酒的人都敢撈月亮,曹彰算是徹底掉進(jìn)孫承宗挖好的坑里。
孫承宗豎起兩根手指“詩與琴?!?p> “這有何難?”曹彰豪氣干云。
這特么也會?
孫承宗就是想借這個引子逗逗寶貝孫女,諷刺一下孫女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至于曹彰會與不會,并不重要。
孫雅珞終于流露出害羞的神情,她那個擇夫標(biāo)準(zhǔn),就是和爺爺逗悶子,說著玩的。
孫承宗瞪著眼珠子,心里想著給這小子找個臺階下,他喝多了,啥都敢答應(yīng),可別弄出首打油詩,惡心到了寶貝孫女,反倒不美。
“咱們還是喝酒吧,我這孫女摘下面紗的要求太高,詩詞要美,琴藝要精?!睂O承宗趴在曹彰耳邊,低聲道(其實(shí)聲音很大)“改天她沒戴面紗,咱們再趁虛而入,你耐心等老夫消息!”
孫雅珞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這就把自己賣了?
孫承宗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曹彰所說所作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決不能在詩詞曲藝這些消遣的玩意上旁生枝節(jié)。
這小子要是會詩詞,不早就中舉了?用得著曹父給他買監(jiān)生?
孫承宗思路很清晰,私下里去攻破孫女的防線,詩詞曲賦有個鳥用?打建奴的時候吟詩么?
哪知曹彰卻不領(lǐng)情,眼睛一橫“你且聽著!”
孫承宗眼睛一閉,完嘍,都怪這張老嘴,節(jié)奏原本拿捏的很到位,非要節(jié)外生枝。
孫女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眼里揉不得沙子,她瞧不上的人,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詩文曲藝是她的強(qiáng)項(xiàng),要是被這小子亂搞一通,惹惱了孫女,萬事皆休...
孫承宗打算再搶救一下,勸他知難而退。
誰成想曹彰已經(jīng)敲著桌子,一臉陶醉的吟上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dāng)日愿。
孫承宗“......”
孫雅珞“......”
一首吟罷,曹彰端起酒碗,大喝一口,頗有些詩仙的風(fēng)骨。
“這...”孫承宗不知從何夸起...一個需要靠父親掏錢買監(jiān)生的人,這特娘藏得有點(diǎn)忒深了吧。
孫雅珞卻是別樣的心情,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年紀(jì),她雙眼朦朧,低聲呢喃“人生若只如初見...”
“此詞現(xiàn)世,怕是要名震詩壇嘍?!睂O承宗感慨道。
納蘭詞,詩壇最后的遮羞布,你以為鬧著玩呢?曹彰很滿意爺孫兩震驚的神情。
“信手拈來,不足掛齒?!辈苷檬钦娴暮雀吡?,吹起牛來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酒后裝叉的境界也更上一層。
孫承宗又不服了“琴,你也會?”
曹彰欲揚(yáng)先抑“擦...等著,我去小解,順便拿琴?!?p> 孫承宗“......”你還順便拿琴?老夫還就不信了,一門四光棍,曹守業(yè)的兒子,到底能優(yōu)秀到哪去?
“老夫靜候!”孫承宗拍著桌子道。
曹彰晃晃悠悠的起身,扶墻出門。
“爺爺...”孫雅珞還未逃出‘人生若只如初見’中的凄美意境“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不是假的?”
孫承宗打了個激靈,寶貝孫女可別被這小子帶歪嘍,強(qiáng)行解釋道“這都是詞人的臭毛病,泛泛而談,做不得真?!?p> 孫雅珞抬手抹去眼角淚珠“孫女覺得不是,這詞情真意切,不似作假,曹公子是不是被女人傷過?這才以詞中女子比作自己?”
孫承宗苦笑道“傻閨女呦,男人的話不能當(dāng)真吶,我看是這小子傷女人還差不多!”
“離人淚苦,總不是錯的吧?”孫雅珞哽咽道。
孫承宗無言以對,只得長嘆一聲,孫女陷進(jìn)去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爺孫兩各想各的,木棚內(nèi)的氣氛很是沉悶,直到曹彰推門,帶進(jìn)來清晨的涼風(fēng)。
“這是什么琴?”孫承宗看著曹彰懷里抱著的樂器,很是茫然。
這樂器像是馬頭琴,但肯定不是馬頭琴,琴上帶弦,想來是八音中的絲,但絕不是琴瑟。
孫雅珞精通音律,自然熟知各類樂器,她對音律的喜歡,與孫承宗著迷于新奇的實(shí)用事物的情感毫無二致。
猶記得那年及笄,家里開始張羅親家,她卻帶著貼身丫鬟,跑去了蘇州。
高陽至蘇州,兩千兩百里,誰也搞不明白這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是怎么到的。
家里人找到她時,孫雅珞蓬頭垢面,哪還有大家千金的樣子。
孫父氣的七竅生煙,狠狠的訓(xùn)斥她一番,又禁足三月。
她被關(guān)在小小的屋子里,從未后悔過這一路的辛酸。
至于路匪流寇是否會危及生命,她也全不在乎。
只因她抵達(dá)蘇州的那一日。
音律大家王冬米首次設(shè)臺演奏。
只有丫鬟知道,她的小姐未曾見到王冬米。
孫雅珞被曹彰懷里的琴所吸引,甚至忘了‘人生若只如初見’的凄美決絕。
“曹公子,這是什么琴呀,小女從未見過?!?p> “這是我閑暇時改造的西洋琴?!?p> 曹彰一掃琴弦,琴箱嗡鳴。
“此琴喚做吉他!”
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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