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便是苦難受盡，得以永生。
多好的陳詞?。?p> 禹清本以為這些前來參拜神像的人，是因為一口吃的，才獻出了自己的信仰。
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他們是真的相信了所謂的三生教義。
相信此生受苦便是贖罪，甘愿埋葬在苦難之中，以求那虛幻的天界永生。
然而在禹清看來，把苦難當正義來宣揚，把悲慘當堅強來布道，這本身就是一種惡毒。
它會讓人們選擇麻痹自己，從而一再妥協(xié)，直至死亡。
可如今這個世道，窮苦的人們似乎也只有相信這些，才能在生活中找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或許這也是三生道觀為何能吸引如此多信徒的原因。
它給了窮苦之人一個心靈的庇護所！
只是這位老嫗僅看穿著的話，好像過的還挺富足的樣子。
為何也會信仰三生神像？
“老夫人，道長來了！”
這時，一個丫鬟穿著的小姑娘跑到老嫗身旁。
在她身后，還有一個身著道服，留著長眉的道長。
此人禹清也認識。
枯一道長。
“夫人。”枯一道長看了眼禹清，隨后對著老嫗行了個道禮。
老嫗回禮道，“道長，施粥的錢可還夠？若是不夠，我再讓府里送些過來?！?p> 枯一道長笑道，“夠，當然夠，三生道觀能有如今的盛況，還是多虧了夫人。”
老嫗連忙擺手，“道長言重了，老身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只要能讓這些窮苦的人少一分罪孽，老身就值了。”
枯一道長雙手合十，眼神瞥向了禹清，“夫人，這位是……”
老嫗淺笑，“我看這孩子心誠，瞧著親切，對了，老身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說話間，老嫗看向禹清。
禹清如實相告，“禹清?！?p> 枯一道長瞇眼看著禹清，沒有說話，眼神似乎藏著什么。
老嫗沒有察覺這些，她慈祥的笑臉上一雙眸子歡喜地盯著禹清，像是在看孫子一樣，“禹清，老身正好要回府，可否送我一程？”
禹清體內(nèi)的靈粉此時已經(jīng)耗光，修煉的速度緩了下來。
“老夫人，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恐怕不能送您一程了?！庇砬迤鹕恚亟^了老嫗的請求。
老嫗沒有強求，仍然帶著笑意，“如此就不勞煩你了，不過可否送老身出道觀??？”
還真會折中啊老夫人！
禹清無言。
“女子口巴?！?p> 丫鬟攙扶這老嫗先行離開，回頭還不忘好奇地瞥了禹清一眼，似乎很奇怪老夫人為何對他這么友好。
禹清跟在后面，也頗為納悶！
自己什么時候這么招人喜歡了？
三人身后，一道冷冽的眼神沒在人群中。
“去查查這個叫禹清的?！?p> “枯一，他怎么了？”
“此人過于反常，而且是第一次來道觀，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倘若他被禮部侍郎的老母視若兒孫，再出事可就麻煩了。”
“他吃了靈粉？”
“嗯，趁他精血尚未耗盡，趕緊查查他的身份，若身世清白，那就給他制造點麻煩，否則等禮部侍郎調(diào)查完，我們就沒動手的機會了！”
“我看老夫人也只是對他有些許好感，不至于認他當干孫子吧？”
“這老夫人善心泛濫，保不齊會干出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明白了！”
禹清已經(jīng)喝了靈粉，死是肯定要死的。
枯一道長害怕的是這禮部侍郎的老母認了禹清作孫兒，那他的命可就不是普通百姓的命了。
一旦身死，禮部侍郎為了老母，必定會嚴查此事。
枯一道長不想節(jié)外生枝。
……
衙門，何總捕頭逗著鳥，喝著茶，悠哉地品味沒有血腥的午后，靜待坐班結(jié)束晚上去怡景院揮灑人生。
呼~呼~呼~
嗒、嗒、嗒！
衙門里，一道身影急速奔來，喘息聲疊著匆匆步伐，打破了何總捕頭的閑暇午后。
何總捕頭一手端著茶壺，一手提著鳥籠，看著眼前那張雁過了無痕的臉，怒意橫生。
“又出事了？”
捕快深吸一口，“頭，城，城外又有人死了?！?p> 何總捕頭眉頭一皺，“他奶奶的，今天是個什么日子，連死兩個？”
“還愣著干什么，走啊！”
“哦，哦……”
三炷香后，何總捕頭出現(xiàn)在了城外，眉頭倒豎，加班的情緒躍然紙上。
在他面前，一個身材受弱的男子趴在地上，已沒了生機。
蠟黃的臉龐上，是刀刻斧鑿的皺紋。
“怎么死的？”何總捕頭問。
捕快連忙回答，“不知，我等到之前，此人就已經(jīng)趴在這了，有不少百姓看到，狀況似乎和早上那具尸體差不多?！?p> 又是莫名其妙的死？
何總捕頭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縣令大人交代的話。
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哦！
玩陰謀能不能別帶著我們這些小魚小蝦??！
何總捕頭只覺頭疼。
“莫老呢？”
“去叫了，這個時間應該快到了！”
話音未落，禹清便來到了城外，背上還背著莫老的箱子。
“何總捕頭，我義父身子有恙，以后這活就讓我來吧。”禹清笑道。
何總捕頭頷首，“莫老這么大歲數(shù)也確實該歇歇了?！?p> “開始吧?！?p> 禹清放下箱子，蹲身檢查尸體情況。
果然，五臟六腑具死。
又是三生道觀的杰作！
禹清將尸體翻轉(zhuǎn)，左手拍肩，右手取刀，劃開粗布麻衣后，開膛破肚。
空空如也！
何總捕頭看見了，也沒看見。
他揮揮手，別過頭，“收了，送到義莊?！?p> 一旁的捕快愣了愣，“頭，不查查？”
何總捕頭一腳踢在那捕快腿上，“查個屁查，想活命就聽老子的?！?p> “撤！”
不遠處，一人凝視禹清片刻，轉(zhuǎn)身離開。
此人很快便摸到三生道觀，換上了道袍。
嘎吱！
道人推開門，“枯一，查清了?！?p> 枯一道長正打坐修煉，聞聲睜眼，“哦？講！”
道人輕蔑一笑，“衙門里的小仵作，你覺得禮部侍郎會讓自己的老母跟這種人走得近？”
仵作一身晦氣，別說為官者，就是普通人都退避三舍。
枯一道長聞言繼續(xù)閉眼修煉，“那就不必理會，哦，對了，明日到你去大人那里求靈粉了！”
道人意興闌珊，“又是我？大人都好幾個月沒給靈丹了，再不給，我什么時候能突破到筑基期？”
枯一道長皺眉，“玄陰，你要記住，沒有大人，我們什么都不是，靈丹是大人額外的饋贈，你若覺得理所當然，休怪我無情！”
玄陰道長見枯一道長似要發(fā)火，訕笑兩聲，“開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