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沒有等多久。
“誰呀——”
隨著一聲沙啞的拉著長調的女人聲音,很快一個黝黑模樣的婦人給他們開了門。
女人看起來也就五十來歲,上衣裹著一件八成新紅色碎花的小襖,頭發(fā)在身后編成一條粗粗長長的麻花辮。下身穿著一條深藍色的長褲——不說有多好,倒是比謝紅冰那一身帶著布丁和舊的破爛的強多了。此刻抬了抬一雙下塌的上眼皮打量著他們。
“兩個城里伢子?大晚上的跑這來干啥?”
似乎是從他們衣服里看出點什么來,女人的態(tài)度還算不錯,勉強從臉上黑又粗糙樹皮一樣的褶子里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大娘,我和我姐姐是來旅游的,天色太晚了,能在你這留宿一晚嗎?”白楓露出一個拘謹羞澀的笑,忙遞上去那一張鈔票——在這個年代,一百塊錢還是很多的。
鈔票拿出來后,竟然換了一番模樣,看來應該是這個年代的大額貨幣了。
女人眉開眼笑,攥住了那張鈔票,又喚著自己的老伴把他們請了進去。
“這一排屋是之前老人的,好幾年沒人住了,我給你們打掃打掃,湊活一晚上沒問題。幸虧你們來了我這,要在別人家!別說留宿了,被賣了都不知道咧!”
女人笑著把他們引到有燈光的那一間屋,“兩個伢子你們先去主屋坐?!?p> 門口晃晃悠悠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嘴里叼著根旱煙。皮膚干干瘦瘦,賊眉鼠眼的,此刻不知道是吸煙吸的還是正在喝酒,臉色有些發(fā)紅。
看來這就是村長了……危荼暗暗想。
“村長你好。我們是外面來的借宿一晚?!卑讞髟俅谓忉屃艘幌?,老頭呵呵笑了兩聲,沖他們點了點頭。
“嗯嗯,城里來的客人?!?p> 中年男人笑嘻嘻的說,眼神卻看向女人手里攥著的錢。
“剛吃完飯,你們兩個還沒吃吧,秀芬兒!去給兩伢子下點面條。”
女人招呼他們在主屋坐下,又忙鉆進廚房。
兩人各找了個小板凳坐下,說是主屋,其實也算是客廳加主臥,對著餐桌的就是一個農村常見的土炕。
屋里有股老屋常見的味道,危荼皺了皺眉頭,還是沒有說什么。
“在骰子世界里這么嬌氣可不行,”白楓在一旁像個大人似的語氣取笑,“雖然你這是第一次做任務,要改的地方了多著呢。”
危荼不置可否。
面很快就端上來了,騰騰的熱氣和香油的香味爭先恐后往危荼鼻子里鉆,許是餓的狠了,兩個人隨即就把兩碗面風卷殘云。
危荼吃完后愣了一下,當然不是面里有毒……
剛剛面端上來時旁邊漂浮的字樣“一碗平平無奇的面,加了醋和香油,或許饑腸轆轆的人會喜歡它的味道”就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
問題在于,系統(tǒng)并沒有給出進山之前的進食時給出的“體力+1”的字符之類的,或許他們來了以后經歷的一切并不是真實的?
那是什么呢?
危荼沒來的及多想,他們吃完飯,又去了已經被打掃得干凈些的老屋,危荼和白楓的屋子隔著一間,她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倒是床頭柜上,有一個大紅頭花,看起來倒像是小女孩的東西,村長家原來有女兒?
危荼像一條咸魚一樣仰躺在床上,手機依然沒有信號。
這次任務出現(xiàn)靈異事件,任務失敗也變成死亡了……
啊!
危荼皺著眉,好危險,如果能抱緊八號大腿就好了,可惜他不知道去哪了。
“嘩啦——”
門外好像有聲音,危荼歪頭,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過。
八號?
危荼瞪大眼睛。
她剛剛想到八號,八號就出來了?
大哥,你是我的神吧。
她瞇起眼,窗外已經看不到八號的身影了,猶豫了一會,她推開窗戶跳下。
身體居然恢復的差不多了,不愧是體能增幅的能力啊。
夜已經很涼了。原本八號遺落的黑色外套被危荼拿在手里挽著。
如果找到他的話,就把衣服還給人家。
她飛快的從雜草中穿過。
奇怪的是,八號的人影卻完全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危荼愣在原地,小口小口的呼呼喘著氣。
一頭黑色長發(fā)不知道什么時候散落到腰間,剛才又一直奔跑,讓她覺得格外的熱。
她不禁心煩意亂的掃了掃落在臉龐的頭發(fā)。
這個地方…
周圍層層疊疊的樹木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包裹住她。
前面是一條小溪。
八號不會跳進這條河里了吧?
一個荒誕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
她忙甩了甩頭。
再看那條河,河面上居然浮起淡淡的紅色,顏色還在逐漸加深。
很快便彌漫成血一樣的顏色。在銀色月光的照耀下慢慢一整條小溪都流動著深紅色的血漿,顯得格外詭異。
危荼就算再呆也覺出來這地方已經出現(xiàn)了某種不正常的變化。
她后退了幾步。環(huán)顧四周。
風聲蕭蕭,樹林也隨之發(fā)出嘩嘩的聲音搖擺著,仿佛在向她發(fā)出嘲笑。
她早已忘記來時的路了。
危荼臉色一沉,想到二號臨死前遇到的詭異事件,自己不會也陷入它的“領域”之中了吧。
糟糕!自己忘了!在恐怖片里單獨行動是大忌啊。
此刻卻由不得她后悔了……
血一樣的河水迅速沸騰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翻涌而出。又似乎被什么壓制住了,危荼皺著眉,現(xiàn)在河里倒像是兩個妖怪在打架一樣。
不會是八號在和那個鬼怪打架吧?
危荼嘴角一抽。
似乎是印證了她心里的想法。
沒過片刻,水面突然平靜下來了。
一個人從水面冒了出來,大片血滴從他身上滑落,落成一道血水組成的瀑布。
那人卻似乎滿不在意的用手抹了一把臉。
另一只手里似乎提著一盞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迅速的爬上水岸。
不是八號。
危荼的心一下就落下去了。
“喲。一個新手?!蹦莻€年輕男人有些著急的速度停下了,他看到了危荼,嗤笑了一聲,“你也想來搶這東西?”
“什……什么東西,我不造呀!”危荼一臉的茫然,腳步卻悄悄后退。
她雖憑著自認為歐皇的手氣從禮包里開出來了能力,可是在戰(zhàn)斗上完全雞肋啊。
要不上次也不會被八號救了,某種意義上,八號是真的救了她一命。
年輕男人的視線落到她拿在手上的外套上,挑了挑眉。
“怪不得在這守著,你是清的小女朋友吧?!?p> 什么鬼……
“可惜那家伙和那條怪物打的兩敗俱傷,被我漁翁得利了。”
“……他還活著么?”
危荼下意識問了一句,心里馬上后知后覺的有了答案。她迅速后退了幾步,腳后跟卻撞上一塊石頭。
年輕男人似乎渾然不覺。
“還擔心他呢,你我也要趕快處理掉的啊?!蹦腥怂坪醪惶吲d的嘆了一口氣,慢慢爬上了岸。
他提起那只空著的手來,不知什么時候竟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從血中出來,卻絲毫不沾血,在月光下鋒芒畢露,散發(fā)著淡淡藍色的光。
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那把剛剛被危荼驚嘆不是凡品的匕首就滑到了她的脖子旁邊。
太快了。
快的完全來不及躲。
他看起來慢悠悠的,為什么殺人的動作卻這么快?
危荼眼前的半透明屏幕仍還是顯示著“神偷之手竊取中……”的字樣。
這下完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