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尾，收嗎？”
夏至的話過于離譜，以至于陳浩差點以為她在開玩笑。
交易神也怔了一下，沉默片刻后道：“一般來說，當(dāng)我的客戶選擇器官作為交易物品時，放到天平上的是器官功能，而不是器官本身。這是交易所，不是屠宰場，我沒有那么野蠻。”
夏至悻悻然垂下頭，很快又想到什么，興奮地問道：“有個我不太需要的，生育功能，它能換什么嗎？”
“這是創(chuàng)造生命的能力，它的價值無可估量，可以起死回生、影響因果，甚至可以逆轉(zhuǎn)一定的時間……如果兌換成靈力，你可以從現(xiàn)在的修為一躍至觸天境?！?p> 夏至捏著下巴思索了一會，還是選擇了放棄：“現(xiàn)在換好像有點劃不來，等我死了再換吧?！?p> 說完，她拍了拍楚風(fēng)翎，說：“這項艱巨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好搭檔?！?p> 楚風(fēng)翎耷拉著眼皮，一副半死不活的樣，拒絕道：：“你找別人，我現(xiàn)在就想死。我要用我的命換點東西?！?p> 白光一閃，交易神身前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天平。透明的光團從楚風(fēng)翎心口處飛出，落到天平的一側(cè)。
“尊敬的客戶，您想換點什么？”
“隨便吧?！?p> “星落天平可以交易萬物，唯獨不能交易‘隨便’?！?p> 善解人意的夏至替他答道：“換兩個不銹鋼盆吧，多的就當(dāng)小費?！?p> 楚風(fēng)翎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夏至：“你為什么老想換不銹鋼盆？”
“哦，是這樣的，我泡腳的盆子最近摔破了。我琢磨著換個不銹鋼的，經(jīng)摔。換兩個是以防萬一，有個備用的?！?p> “……你大爺?！?p> “哐當(dāng)”一聲，天平的另一端出現(xiàn)兩個不銹鋼盆。天平不斷左傾右斜搖擺著，怎么都停不下來。
“很遺憾，交易不成立?！?p> “至少得換幾個不銹鋼盆？”
“問題不出在這里，而是出在你選擇的交易物上：一、不能交易不屬于自己的物品，二、不能交易無法剝奪之物。這是交易的基本規(guī)則?！?p> 楚風(fēng)翎看著那個光團離開天平，悠悠回到自己的心口處，嘖道：“我可真得好好謝謝我的親爹?！?p> “三位還有別的交易嗎？后面還有客戶等著我?！?p> 陳浩舉起手，弱聲問道：“可以用物質(zhì)點的東西……比如錢財或者藥品寶物之類的東西祛除我們那個朋友身上的詛咒嗎？”
交易神被兜帽遮住的臉緩緩轉(zhuǎn)向他，銳利如刀的眼神戳進他的心口，幾乎將他的身體剖開，從里至外好好審視了他一番。
“你付不起。”交易神收起天平，沉聲道：“你不過是因為沉湎于虛偽的英雄主義，才提出這個交易。實際上，你不會為他人付出任何代價，你希望的是讓另外兩位冤大頭付錢?！?p> 陳浩辯駁道：“我只是問一問，哪有你說的那么黑暗。”
“如果我說，你可以用現(xiàn)有的所有財物換取她的健康，你還愿意繼續(xù)交易嗎？”
陳浩汗涔涔的手心蹭著褲子，張著嘴說不出一個字。
交易神發(fā)出一聲輕笑，似告誡，又似感嘆：“唯有的誠心的交易，才能公平?！?p> 同樣的階梯和象牙色門扉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催促他們離開。
即將踏上階梯時，夏至腳步一頓，回頭問交易神：“外面那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小木偶有五險一金嗎？”
交易神呵呵笑道：“你以為我為什么選擇木人偶做神使？”
夏至搖搖頭，嘆道：“詭計多端的資本家?！?p> 再次路過服務(wù)臺時，她頗為同情地看了眼人偶，問道：“需要法律援助嗎？”
木人偶抬起畫著笑臉的頭，機械地說：“抱歉，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
夏至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很好，回去我也進一批人偶，然后炒掉那些實習(xí)生?！?p> 陳浩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你才是那個詭計多端的資本家吧？！”
人偶渾然不覺，停下打算盤的那只手，朝他們的背影招了招，大聲道：“感謝惠顧！祝您擁有美好的一天?！?p> -
幾乎是一走出交易神藏在大眼珠子里的交易所，陳浩就拉住缺德二人組，問道：“幽谷戰(zhàn)神的神使是怎么回事？”
幽谷戰(zhàn)神可不是什么能隨便碰瓷的神，她是勝利女神唯一的子嗣，是以陰狠毒辣著稱的近代真神。
她干的事大多不怎么光彩，因此被選上教科書的事跡只有她在一個名為幽谷的地方獨身一人匹敵萬軍，殺了三天三夜還全身而退。這也是“幽谷戰(zhàn)神”這個神名的由來。
傳說此人喜怒無常，心思難以捉摸。她會突發(fā)奇想收養(yǎng)路邊的乞丐，培養(yǎng)他成為強大的馭靈者；也會因為一時心情煩躁肆意屠戮。
比起交易神、秩序神這種新歷以前就早已成名的真神，幽谷戰(zhàn)神少了些神秘感，但多了真實感，真實到陳浩毫不懷疑假借她的名義到處晃悠會被她削成人棍。
夏至和楚風(fēng)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又互相對視一眼，先后說道：
“啊，你不知道嗎？”
“啊，你不知道啊?！?p> 陳浩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什么?！?p> “修女就是幽谷戰(zhàn)神?！背L(fēng)翎面無表情地甩出簡簡單單卻猶如炸彈的一句話，把陳浩的腦子炸成一團漿糊。
“什么？！”
修女就是幽谷戰(zhàn)神。
所以幽谷戰(zhàn)神是一個套著修女皮煙酒不離手完全沒有師德的美艷謎語人。
他是傳說中的幽谷戰(zhàn)神的學(xué)生。
他們還天天在暗地里罵幽谷戰(zhàn)神老妖婆。
陳浩宕機的大腦突然想起點什么，暫時恢復(fù)了工作。他僵硬的指著夏至，問道：“我記得，幽谷戰(zhàn)神，是你親戚吧。”
“對啊，更準(zhǔn)確地說，是外婆——你跟她也是親戚來著，但是她知不知道就另談了。據(jù)我所知，她好像沒有翻人族譜的好習(xí)慣。”
“……我跟你是什么個親戚關(guān)系來著？”
“我們外曾祖母是堂姐妹，也就是說……”夏至瞇起眼睛抬頭望天，在心里快速畫著兩人的族譜，“你的外曾祖母是勝利女神的堂姐，幽谷戰(zhàn)神的姑，同時是荒嶺神的丈母娘。”
“……聽上去我家里好顯赫?！?p> “本來就挺顯赫的，所以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混成這個鬼樣子的?！?p> 楚風(fēng)翎向他投來一個同情的眼神，說：“多半是因為荒嶺神放棄了所有的榮譽和優(yōu)待隱居于世吧?！?p> 陳浩的眼淚差點沒炸出來。
糊涂啊，外公，您老人家是真的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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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陳浩很想蹲著角落自閉一會，但花辭的狀態(tài)實在等不得了，他只能一邊唉聲嘆氣一邊用無雨撬著祥章柱頂端所有的縫隙，試圖找到進到里面去的方法。
夏至煩躁地踹著腳邊的閥門，道：“這些東西都是擺設(shè)嗎，為什么我不能直接用策算勘測祥章柱，找到這東西的弱點直接炸掉？”
她這話嚇得陳浩最后一點自閉的心思也灰飛煙滅，他可不想掉光頭發(fā)渾身潰爛躺著等死。
正準(zhǔn)備找點阻止她的理由時，楚風(fēng)翎開口道：“因為這里聚集了歷代祝春神不可回收的靈魂殘片，你用策算很可能會被反噬，我不想把你背回去?！?p> 夏至接受了這個理由，蹲在兩個閥門上思考了一會，大手一揮：“那就直接開炸吧。”
“誒別別別！”陳浩急忙攔住她，“不是說信仰才能對抗信仰嗎？咱們炸不掉的！”
夏至卻無所謂地說：“祝春神換了那么多代，信仰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太純粹了，試試唄?！?p> 你是試試，到我們這就是逝世了，陳浩沒好氣地想著。
“沒那個必要，我知道怎么進去了?！?p> 陳浩回頭，看見楚風(fēng)翎正站在通往眼球的階梯上。他和夏至便也跟著走上臺階，找了一級高度合適的臺階俯瞰祥章柱。
他這才發(fā)現(xiàn)，祥章柱上的那些閥門看似密密麻麻雜亂無序，實際上……實際上還是挺亂的，只不過有幾處閥門安得過于密集，遠看好像是三條不規(guī)整的波浪線。
腳底似乎傳來“硌啦”一聲，陳浩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階梯，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輕輕搖頭只當(dāng)自己是幻聽。
“三蛟圖，是流傳于古默帝國的一種小游戲……”夏至還沒說完，他們又聽見“硌啦”一聲。
這一聲比方才那一聲聽上去還要細碎一些，聽得人耳蝸發(fā)癢。陳浩猛然意識到什么，看向后面，果然發(fā)現(xiàn)這兩人站在同一級臺階上，而他們腳下的階梯已經(jīng)布滿了裂紋。
“小心！”
話音蹦出的瞬間，階梯徹底破碎，毫無防備的夏至和楚風(fēng)翎直接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