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未知X獨立設計出了能布置在黑森林中的監(jiān)視法陣,籌劃著啟動它來觀察冰晶巨樹的動靜,估計“世界末日”來臨的時間。
這一次在年后召集知情者們過來,也是因為他已經完成了魔法陣的繪制,只需要有人能將圖案拓印到冰晶樹腳下,一切便大功告成——人們還可以通過這個新法陣遠程影響冰晶巨樹,緩解它的衰敗。
監(jiān)視法陣基于“屏蔽魔法”的原理構建,能夠進行拓印的必須是魔法等級在高深級往上的魔法師。所以蘭蒂斯、夜星海等人只是作為小隊的成員和見證者,真正要動手操作的,反而是冰。
要說為什么設計法陣的未知X不親自上陣——他的魔法等級太高,冰晶巨樹不歡迎他接近自己。
這會兒,未知X正細心地叮囑冰接下去要做的每一個步驟,夜星海站在他們倆的后邊偷偷地聽著,好看的眉頭緊皺,她無時不在擔心冰的狀態(tài)。
蘭蒂斯坐在林間小屋門前的臺階上,暫時沒有需要他做的事情,于是他百般聊賴地背倚著木制的扶手發(fā)著呆。不知怎么的,一首童謠擠過他腦海內的萬千思緒,徑直沖到了他的嘴邊:
“五個好朋友,相約在冰河;
“身后狂徒追,他們四處跑;
“二人手拉手,投入火中燒;
“三個好朋友,他們無路跑;
“一人見希望,墜下懸崖逃;
“兩個好朋友,他們繼續(xù)跑……”
“停停停,這是什么幼稚而且惡心的東西?!币剐呛T谒澈笕碌?,“蘭蒂斯,誰教你的?”
“我在回顧以前的日記時意外發(fā)現(xiàn)的?!碧m蒂斯說,“應該是從某本書上摘抄下來的童謠……是有點令人難受,它暗示了五個人的依次死去?!?p> “我只是感覺,它會不會也是前人們遇到我們現(xiàn)在這種情況……”
“呸呸呸!”蘭蒂斯看不見夜星海的表情,不過能感覺出來她其實并沒有怎么生氣,“怎么不想點好話?”
“‘雙生子死一,世界變美好’?!苯舆^話茬的是安戈洛,這個黑星的王子似乎什么都懂一些,“那首童謠,我記得最后一句話應該是這樣說的?”
“是的?!碧m蒂斯點點頭,“是這么一個突兀的、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結尾,畢竟前面都在描寫五個好朋友的悲慘遭遇,最后一句話卻出現(xiàn)了新的角色?!?p> “它毫無參考價值,蘭蒂斯?!蔽粗猉略顯慵懶的聲音從木屋中傳出,“云中界的無營養(yǎng)作品,說出來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p> 原來是從云中界中流出的童謠……蘭蒂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身邊的朋友們都見多識廣,能幫他解答不少疑慮,有時候只要提出事情,他們就唧唧喳喳地討論開了。
木屋的門被從里面拉開,紫色頭發(fā)的助教走了出來,站在他背后的即是冰——一個身材瘦弱,瞧上去經不起風吹的年輕人,頭發(fā)如同是披上了一層銀霜,卻是黯淡無光的。
他的臉龐也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慘白色,唯有嘴唇微微泛紅,能讓人感覺到他體內還有血液流動,而不是一具尸體。
他那對淡藍近灰的眼眸中缺乏神采,仿佛此時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的眼睛并非完全看不見,而是天生患有弱視,而且不能接受強光刺激,對他來說,在幽暗的黑森林中漫步,反而應該要比行走在光明大道上更輕松一點(雖然還是無法看清晰)。
冰的身體條件取決于他糟糕的靈魂印記——“灰塵”,聊勝于無的小玩意,勉強支撐住了冰生命的延續(xù),卻不足以抵御大氣魔力對他的身體以及靈魂的沖刷與侵害。
在這片大陸上人們的普遍觀念和現(xiàn)有的事實中,不存在不具備“靈魂印記”的生物,類比“所有生物都具備魔法天賦,而天賦的高低則決定能否成為魔法師”,“靈魂印記”自然也有優(yōu)劣之分。
“灰塵”——在多數(shù)人眼里,就像個離譜的笑話,而且也確實是個笑話。
“各位,”在冰面前,未知X朝在場的同伴們宣告道,“一條來自安戈洛的消息——遙遠的彼端大陸已經被冰雪覆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它應該能為我們拖延一個紅星日左右的時間?!彼跗鹱约旱脑O計圖紙,“魔法陣布置完成后,按照原計劃、盡自己所能將‘末日來臨’的消息告訴每一個你認為值得拯救的人,并引導他們前往這所學院?!?p> “當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之后,即刻返回這里的‘庇護所’,林間小屋的門永遠會為你們敞開——”
“相信你們的星球吧?!彼蛠砭娴暮谛峭鮾φ归_黑白羽毛點綴的雙翼,雙腳發(fā)力升至半空,“度過最后這個劫難,它就能脫離異時空的掌控,走向新的未來。”
林間小屋附近的人們感激于星外來客的祝福,他們紛紛按照原定的計劃開始行動——夜星海作為冰的“眼睛”、護送他前往黑森林;未知X投身于完善木屋中的防御法陣的作業(yè)中,以抵御來自遠方的寒潮。
蘭蒂斯選擇跟從夜星海前往黑森林,不管怎么說,他也是一份戰(zhàn)力,也擁有一對辨識危險的眼睛。
…………
“欸?云中界的君主這次也會下界嗎?”
三人在樹林間穿梭,腳上的動作一步也不敢慢下來。而為了緩解愈發(fā)緊張的氣氛,也是為了照顧看不太清晰的冰的心情,他們在快步行走的同時也在制造聲響,比如說,對話。
“他不可能會缺席的。”夜家的大小姐用隨身攜帶的魔法道具抹去自身的疲憊,“各大領域的掌權者都很在意大陸的異象,最終他們都將薈聚到麥格王國?!?p> “他不擔心自己會被針對嗎?”蘭蒂斯問道,“二十一年前,云中界是針對血族最狠的那一個?!?p> 而現(xiàn)在這般景象的緣由又是冰晶樹在作祟——它可是血族領主伊蘭諾的遺物。
“沒想到會變成‘末日來臨’的預兆……”
蘭蒂斯抱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懷中的日記本,嘴里嘟嘟囔囔地說著些夜星海和冰都跟不上的內容:
“上次我們近距離觀摩它的時候,還想不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呢!”
以前的事情都被他詳細地記錄在紙制的載體上,而不是用依靠資本就能刪除的水晶球信息庫來記載。
依靠它,蘭蒂斯能聯(lián)想到星海小隊第一次抵達冰晶巨樹腳下的情景:作為對血族友好的夜家成員及“跟班”,他們受到了代理血族領主“伯恩”的歡迎。
也是因為這樣,未知X注意到冰晶樹正逐漸崩潰,毀滅的氣息一點一點地從中溢出,漸漸地影響到周圍的每一個生命體。
這差不多是發(fā)生在半年以前的事情,自那之后,未知X辭去了助教的工作,一心投入“修復冰晶樹”和“設計全新魔法陣”的事業(yè)中?,F(xiàn)在他獲得了成功,做到了史無前例的壯舉:在黑森林中布置魔法陣——誰聽了都要夸贊他一聲“了不起”。
“植物王國,圣靈雪山,克羅斯平原,暗黑山嶺,亞特蘭蒂斯,云中界,地下王國,魔法山……大型領域的掌權者們都不再沉默,堵上了各自的命運?!?p> “嗐。”夜星海走在前邊,朝空氣揮了揮手,“說這些干什么,你當自己是魔法地圖呀?”
“伯恩大叔也決定離開血族了?!北f道。
“他的族人們同意這事?”夜星海問。
“夜赫先生無條件支持他的選擇?!毖迦苏Z氣平淡地回答說,“他們都認為現(xiàn)在的情況是……”
“血族領主伊蘭諾‘復活’的前兆、象征?!?p> 他在“復活”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蘭蒂斯挑挑眉:“冰,你應該也是血族人,你不信這個嗎?”
“踏入輪回的人,若是重歸世間,那一定是被活人的執(zhí)念給拉回來的?!庇兄y白色頭發(fā)的血族人咬牙切齒地發(fā)表著他個人的觀點,“他帶著榮譽戰(zhàn)死,二十年過去了,人們卻一點也不希望他安息。”
現(xiàn)任領主名號上也掛著“代理”的前綴,云中界君主甚至由于恐懼或是其他復雜的因素、在聽說伊蘭諾可能復活后親臨下界。
人們就像是期待或者擔憂血族領主從棺木中蘇醒,為族人在這二十年間不公正的待遇報仇雪恨。
“你在血族中絕對是個異類吧。”蘭蒂斯評價道,“所以,你是不希望他歸來的那類?”
“不。”
隨著他們越發(fā)靠近冰晶巨樹,周圍的氣溫也愈來愈寒冷,冰的嗓音明顯在顫抖:
“我無法反駁大家的正確想法,還有現(xiàn)實中存在的依據。
“我只能期望……”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而蘭蒂斯和夜星海也同時留意到:他們已經離冰晶巨樹很近了。
晶瑩剔透的樹干映入眼簾,光滑的冰晶樹皮反射著黑森林中稀少的光線,讓它的表面看上去七彩斑斕。
向上望去,瞅不到樹干的盡頭,分叉出去的枝杈穿過周圍的其他樹叢,接觸到的地方皆覆蓋上了一層潔白的冰霜。
樹枝上綴著冰制的薄葉片,它們會向正常樹葉一樣隨著風離開母體,飄落下來為地面鋪上薄薄的一層,寒意由此傳播出去,凍結能量傳遞范圍內的一切事物。
冰放棄了繼續(xù)講話,他摘下一直掛在腰帶上的魔法陣卷軸,攤平、復刻、拓印,幾個動作一氣呵成。
在冰的魔力催動下,魔法陣完成的那一刻便開始展現(xiàn)它的效果,他們“遠程”聽見了未知X的聲音,通知他們達成目標后迅速遠離冰晶巨樹;同時,一股力量從陣眼中彌漫出來,附加在渾身布滿不明顯裂紋的冰晶巨樹上,盡它所能地供給魔力、暫緩崩潰。
而星海小隊也在陣圖成功啟用的那一刻就轉身迅速遠離現(xiàn)場,直到抵達安全地帶、確保不再受冰晶樹力量影響后才停下來,在原地做一番休整。
“呼……任務圓滿達成!”夜家的大小姐興高采烈的樣子,拽著冰的胳膊好似要當場無伴奏地跳個圓圈舞,“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她沒忘記未知X先前的宣講,作為“大陸冰封”事件的知情者,他們每個人都有義務讓更多人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有所防備。
“商業(yè)街的話,即使是冬天人也會比較多……”
冰無奈地笑了笑:“這種事情,為什么不問問你的神奇天平呢?”
一旁的蘭蒂斯連忙點頭,全然是一副表示無論星海大小姐去哪里,他一定緊跟其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