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歸心似箭
孟煩了看著一臉慘白的阿譯,解釋道:“團長讓你去告訴大家,死的是日奸,不要聲張?!?p> 阿譯驚慌失措,扯得嗓子都變了調(diào):“大家聽著~!”
孟煩了立即低聲喝道:“不要聲張!”
阿譯壓低得嗓子都變了調(diào):“你們都過來……聽我說——”
消息很快傳來出去,暫時沒有造成大面積的騷動。
不辣正把他的白毛巾狠狠壓在地上,一旁的豆餅正在用石頭狠砸他的胸口。
蛇屁股正把他的白毛巾死死地按在地上,用菜刀剁著。
要麻已經(jīng)干掉了他的目標,在和一群驚慌失措的青瓜蛋子小聲解釋。
隊尾的狀況更好一些,好幾個人把一個白毛巾擠在山壁上用棍子捅著。
甚至不讓他發(fā)出叫喊,捂著嘴巴,捏著鼻子,活活憋死。
片刻時間,白毛巾一個又一個悄無聲息地倒下。
等結果了一名白毛巾之后,張陽飛速地跑向了熊二。
熊二此時正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因為他看見了張陽殺人的整個過程,勒住脖子,一刀斃命,干凈利落。
他已經(jīng)知道,混進對岸的計劃已經(jīng)失敗。
他的眼睛一瞇,伸手入懷,一把手槍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瞄準了豆餅的胸口。
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在他的瞳孔里放大。
于此同時,一柄刺刀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脖子!
劇烈地刺痛,讓他的右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手槍也失去了準頭。
但下意識地,手指一勾。
“啪!”的一聲。
槍聲傳遍了整個南天門,穿過怒江,傳到了對岸。
聽見槍聲,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張陽。
看著兄弟們一鼓作氣拿下混入的白毛巾,死啦死啦雖然沒笑出聲來,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有些舒心。
可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豆餅目瞪口呆看著張陽,看著捂著脖子倒下去的熊二。
所幸的是,熊二這一槍打歪了,豆餅沒有受傷。
等認出熊二的模樣后,孟煩了朝著張陽大叫:“張陽,你殺錯了!我和他說過話,他是東北的!”
張陽一聲大喊:“他是一個投靠過去的日本走狗!”
熊二捂著脖子,嘴里噴血,朝著南天門抬手:“皇軍……救……我!”
“啪!”的又是一槍。
是阿譯打的。
他終于打準了一槍,消滅的是一個帶頭逃跑的人。
“臨陣脫逃,格殺勿論!”阿譯手腳哆嗦,大聲喊道。
孟煩了轉(zhuǎn)頭看著死啦死啦苦澀的表情,無聲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他把一個彈夾裝進了彈倉。大聲喊著:“大家都不要慌,混進來的白毛巾已經(jīng)被消滅啦!”
逃跑的人有些遲疑。
“砰砰”兩聲,死啦死啦發(fā)了兩顆空槍:“誰敢臨陣脫逃,格殺勿論!”
張陽看向豆餅:“沒事吧?”
要麻趕緊替豆餅檢查,之后迅速回應:“木有打中?!?p> 在死啦死啦的彈壓下,并沒有引起大范圍的騷亂。
但槍聲引起了對岸的注意,已經(jīng)察覺到日軍的斥候混進了撤離的軍隊之中。
收拾了白毛巾,隊伍繼續(xù)前進。
山和云現(xiàn)在都在頭頂上了,炮聲離著越來越遠,現(xiàn)在甚至能聽見怒江轟鳴的水聲,雖然看不見,但回家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康丫向大家投以一個近乎燦爛的笑容:“我聽見水聲啦!”
因為歸心似箭,所以,不用死啦死啦的叫喊,隊伍的腳步已經(jīng)早不自覺地加快了。
“我說迷龍,你二十七歲前都在東三省過的嗎?”張陽一邊走,一邊問迷龍。
迷龍立刻露出懷念的神情:“啥東三省???就是HLJ??!”
“你以前有老婆孩子吧?按照年紀算,你的孩子和雷寶兒差不多大吧?”
迷龍瞄了一眼屁股后面的雷寶,搖頭不迭:“我以前沒有老婆和孩子?!?p> 孟煩了插話:“我也不信他在HLJ能娶到這樣貌美如花的老婆,除非他們HLJ除了鮮花啥也不生,地上除了牛屎啥也不堆?!?p> 孟煩了的意思很明確,這一次,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迷龍立即反駁:“我以前那個老婆,能上床能下地,可不比這個差。還給我生了一個胖小子。我跟你說,小孩子最好玩兒就是五六歲,纏著你跟你飆啊鬧啊,我兒子就那樣。我原來的老婆其實是個水桶腰,能生養(yǎng),但跟這個真的沒法比?!?p> 迷龍已經(jīng)語無倫次,他想起了原來的老婆,那個似母老虎一樣的女人,以及他的最寵愛的孩子。
當然,還有滿天的飛機與炸彈,看著自家的房屋被炸成廢墟。
一陣撕裂的痛苦讓迷龍重新回過神來。
他不斷地回頭去看他現(xiàn)在的老婆跟雷寶,以至死啦死啦在隊伍外瞄著他,琢磨著是不是該杵他一棒。
迷龍今天歸心似箭,想回的地方不是東三省而是禪達。
他不再去想他身邊再沒有活著的東北人了,他現(xiàn)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禪達,以及禪達城里的一張床。
到了怒江,所有的人都開始想念另外一岸的禪達了。
一個女孩在簾子外的半張臉電石火光地穿透了孟煩了的心臟。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醉
那個一見鐘情的她……還好嗎?
隊伍沿著江畔的小路不斷行進,拖了很長的隊形,江水在他們的腳下轟鳴。
遠遠就能看見行天渡了。
行天渡曾經(jīng)是個渡,但后來有了橋,橋與渡并存。
那座簡易橋,危危乎地立于湍急的江水之中,但與橋邊的渡索相比那不算什么,渡索僅僅是一條連通怒江兩岸的繩索,把著它,可以牽引簡陋的竹筏過江。
遠遠的,看不清橋也看不清渡,但可以看見的是,橋頭上和渡索上擁擠的人群。
日本人的炮彈還在南天門那頭響著,死啦死啦并沒有下令,可隊伍不約而同地站住。
“傳令兵!三米以內(nèi)!”死啦死啦叫孟煩了,“望遠鏡!”
孟煩了爬上了他站的那塊石頭,把望遠鏡遞了過去。
江的另外一岸有著守軍的陣地,那是一個營的守軍。
如其說是在維持秩序,倒不如說是在擾亂秩序,他們明目張膽地在橋頭和橋墩上安放著炸藥,讓本來就混亂的人們更加歇斯底里。
他們把一輛打爆的車故意橫堵在橋上,以至過橋的人只能從留下的寸許邊緣小心翼翼地蹭過。
死啦死啦把望遠鏡扔給張陽,在張陽的視線里,一個被擠下水的人在江流里打個花就沒了。
“跑啊跑啊,本來是要把日軍趕出緬甸,現(xiàn)在反被日軍從緬甸追到中國。跑的人大概還沒工夫想吧?怒江已經(jīng)成了西南的最后一條防線,如果再不筑防,日軍這么居高臨下往下一沖,說不定直接沖到重慶啦――都要成為流亡政府啦!”死啦死啦如此說道。
張陽將望遠鏡還給孟煩了。
孟煩了拿著望遠鏡,一邊觀看,一邊又開始嘴碎:“那不是你一個冒牌團長該管的事情――守橋的是我?guī)熖貏諣I。我們該報什么名號?川軍團可是一早就到禪達了?!?p> “中國兵!還沒跑得丟盔棄甲的中國兵!”看著橋上渡上只知道逃亡的人們,死啦死啦想出來這樣一個名號。
他的眼睛瞪著那像鍋一樣的橋面,還有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人群。
“有兩個辦法可以過得此江。一是我喊一聲眾兒郎與我上,嘩的一聲刀劍齊下殺將過去,無辜是一定秧及,可咱們整建制過了江可以協(xié)防;二是我喊一聲眾兒郎與我散,化整為零大家一窩蜂擠過去做東北佬兒的亂燉,過得幾個算幾個,本團就此解散。孫子繼續(xù)往東跑,老子幫忙協(xié)防?!?p> 孟煩了看看江的那邊,很艱難地說:“整隊人沖過去,老子也協(xié)防。”
死啦死啦裝傻充楞:“啊哈?什么意思?”
孟煩了解釋:“這樣歸心似箭的潰兵怎么和日軍打,怒江天險一旦玩兒完,日軍挾高地之勢一路席卷,跟泥石流似的,一路真能卷到重慶?!?p> 為了協(xié)防,死啦死啦最后決定整個建制過江,由迷龍為先鋒。
迷龍帶了一小隊人沖向那處渡口,他的機槍已經(jīng)替之為一大盤繩索,和手上掂著的一根粗頭大棒。
他帶去的那幫家伙如狼似虎地揮舞著槍托與大木棒,活生生地在渡口擁擠的人群中砸出一條路來。
迷龍又敲翻一個跟他張牙舞爪的漢子,在兄弟們的掩護下將繩索盤上了江邊的巨石。
他們這樣帶著索頭硬生生擠上了筏子,不斷有人被他們這群齊心協(xié)力的混賬玩意兒擠得落水,幸好落的是淺水,他們罵著又爬回岸邊。
終于,那幫家伙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把筏子劃向?qū)Π丁?p> 郝獸醫(yī)和不辣協(xié)眾在江邊造著筏子,也沒什么別的講究,盡可能的結實一點兒,大一點兒,剛砍下的木頭和竹子不斷被人送到。
聽著隱隱的炮聲,橋頭的那些守兵也聽見了,裝設炸藥的人明顯加快了進程,但更多的人是不知所措地張望著什么也看不見的南天門。
死啦死啦聽著炮聲,猜測著日軍的速度與距離:“炮兵五公里,步兵更近……我猜他們已經(jīng)爬上了南天門?!?p> 迷龍那幫人終于將筏子駐留于江對岸的亂石里,他們踩著江水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