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一咬著牙齒,惡狠狠的斜眼看了江水水一眼,甩袖怒然離去。
沐一珞知道江水水在乎自己,開心的抱著他的肩膀朝著新家的大門走去,這朱門高大無比,兩旁還各有一側門,正門上兩個虎頭大銅環(huán)當啷著。
江水水一邊偷偷享受著胳膊上的柔軟,左手剛要伸向銅環(huán)敲門,據(jù)老頭子所講,他離京時只留下一人看守府邸,這會子看階前毫無雜物,想來也是時常打掃。
“吱呀~”正門的一扇門打開了,一個面容姣好,二八年齡的小丫頭探出小腦袋來,瞧見江水水和沐一珞眼睛大放光彩,蹦跶著朝府內(nèi)奶聲奶氣的大喊道:“老爺和夫人回府啦,王管家你快來呀!”
經(jīng)這丫頭這么一喊,江水水直覺地面都震動了起來,只見從府內(nèi)各個方向烏泱泱走出五十多號丫鬟小廝,在一個看起來不到知命之年的管家的帶領下齊刷刷的來到門廳。
眾人在江水水驚訝的目光下,紛紛彎腰作揖道:“恭迎老爺、夫人回府!”
江水水和沐一珞對視一眼,皆是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那管家是個精明人,立馬上前接過江水水的包裹道:“老爺您和夫人舟車勞頓,府內(nèi)已備好熱水,先沐浴將歇半晌,來人,把馬車牽到后房,老爺、夫人咱們進府吧?!?p> 半個時辰后,江水水沐浴過后...沐浴的時候突然闖進來四個丫鬟紅著臉要幫江水水洗,嚇得他連忙呵退了她們。
這會子穿上王管家備好的淡紅色束腰長袖衣袍,摸著頭上的玉冠坐在裝飾高雅的書房里,端著茶杯打量著站在底下眼觀鼻鼻觀心的王歡,心里琢磨著,難不成是老頭發(fā)了善心,提前安排的?
“老爺,可要端些飯菜上來?”
江水水擺了擺手道:“王管家,你先坐,我有事問你。”
王管家依舊站在原地沒有挪動的意思,作揖道:“老爺請問,老奴聽著呢?!?p> 江水水扶著太師椅的把手歪著身子道:“你們一直在這府上?”
“回老爺?shù)脑?,是的,我與府中一干丫鬟小廝在此已五年有余?!?p> 五年?這就奇怪了,印象中老頭子撿到自己以后就搬到楓林縣去住了,這管事在府中五年,那之前十五年的空擋呢?而且開門的小丫頭以前并沒有與自己謀面,怎會一眼就知道自己是這府邸的新主人?
在隨后的交談中,江水水大致明白其中的由來了,這府邸上下一干人等原來是前禮部侍郎家中的下人,被無根廠抄家后,得貴人相助來此,每月資薪從未拖欠,但卻不知那貴人是誰。
江水水倒是不擔心有人會害他,誰會這么大張旗鼓的害一個小小的捕快呢?
現(xiàn)在他唯一擔心的是這每個月開給下人的資薪和府中的開銷用度。他臨走的時候向老頭子要了三千兩銀子,想想根本不夠話啊,用不了五個月就會入不敷出了。
江水水把目光放在書房這些名貴的裝飾品上,打起了它們的主意。
就在這時王管家突然向前一步,從袖中掏出厚厚的一沓銀票道:“老爺,這是暫放在老奴身上的府銀,您清點一下?!?p> 江水水眨了眨眼,下意識的接了過來,一張張翻著銀票,眼睛是越睜越大,大大小小的面額加起來總共有一萬六千兩!他差一點沒控制好情緒從太師椅上滑下來,要知道這一兩銀子就夠?qū)こ0傩占沂〕詢€用一年花的了。
一萬六千兩,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這銀票哪來的?”
王管家也很詫異,自家老爺居然不知道這筆銀子?可隨后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在侍郎府中伺候半輩子了,什么事兒也都見過了,不足為奇,便如實的將這筆錢的來歷告訴了江水水,這銀子也是那貴人所贈,用于府中開銷。
江水水摸著玉簪,另一只手向懷里掏去,掏了個空,花生米早就吃完了,王管家這時又說道:“老爺,前幾日那貴人又差人送來了許多干果和絲綢布料,您要不要去書房看看?”
江水水冷哼一聲,倒是把自己調(diào)查的夠詳細的啊,連自己愛吃干果都知道,他用蓋碗敲著茶杯笑著說道:“不用看了,去把布料送到夫人屋里讓她做幾套衣裳,花生干果先上幾盤來?!?p> “是,老奴這就去辦?!?p> 王管家走后,江水水起身在書房內(nèi)來回踱步,摸著腰間那枚黑衣女子逼迫他帶著的玉佩,并不是聽她的話,而是這玉佩質(zhì)地十分的好,一看就是難得的稀罕物,他自己本身也很喜歡,不過這玉佩后面的字,就有點差強人意了。
王管家端來好多種類的干果,江水水先捧了幾大把花生揣進懷里,出門站在院子里伸了伸懶腰,拿著掃帚的小廝見到江水水彎腰行禮問好。
“夫人在哪里?”
“回老爺,在二進院的東屋,正在收拾屋子呢?!?p> 江水水點了點頭,朝著東屋走去,剛到一拱形石門還沒進去呢,就聽到沐一珞興奮的指揮著丫鬟們跑東跑西,江水水笑了起來,倚在石門上看著她婀娜的身姿,手中的團扇像音樂家的指揮棒一樣揮來揮去。
一丫鬟眼尖瞧見了江水水,立馬行蹲禮道:“見過老爺?!逼渌诀咭彩且姞钚卸Y,沐一珞轉過身子來看著江水水的穿衣打扮,頓時眼前一亮,在楓林鎮(zhèn)的時候江水水就總是穿著十分樸素的衣服,這會子換上這么一身,簡直就是一翩翩君子的模樣,頓時眼前一亮。
卻故意佯裝生氣的樣子嘟著個嘴道:“哪里去了,扔下我一個人在這里忙來忙去?”
江水水攤了攤手道:“我又不住東屋,來這干啥?”
一丫鬟突然插嘴道:“老爺,夫人已經(jīng)將您的寢室挪到東屋了,還沒有告訴您呢。”
江水水一聽這話嘴角扯了扯,口水直咽個不停,看著沐一珞幸災樂禍的樣子心里那個掙扎??!
沐一珞邁著靈動的步子走到江水水跟前貼著他的耳朵說道:“別以為來新家就沒事兒,你一天不從我,我就讓你天天晚上不能安然入睡,何苦為難自己呢?”說完還往江水水的懷里湊了湊,身子完全貼在他的身上,這可真是個妖精啊,這大熱天的怎么頂?shù)淖。?p> 那些個丫鬟各個紅著臉把臉扭向他處,畢竟都是些小丫頭沒經(jīng)過人事,這會子看自家夫人和老爺這般“恩愛”,心里也不知被什么東西揪了揪,癢癢的不得了。
江水水連忙跳到一邊,喘著氣道:“夫人,天熱小心中暑,為夫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在這里陪你了,先溜了。”
說完忙不迭的就跑了,留下沐一珞拿團扇掩著嘴偷笑。
另一邊,某座府邸的大院里,青石地磚,兩棵棗樹枝繁葉茂的,一輛馬車停在當中,十幾個大漢圍住吵吵個不停,知道一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回廊中才閉了嘴,見那人大袖一揮,十幾個大漢麻利的退到別的院落,只留下他一人與馬車獨處。
瞧著中年男子,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眉宇間一股浩然正氣噴涌而發(fā),舉止間有清風相隨,一雙看透世間萬物的眸子,此時正雙手負立,腰桿子筆挺道:“怎么連下車與為父相見一面都不愿?”
車內(nèi)沒有半點回應,當朝右丞相沐天休嘆了口氣,來回踱步道:“為父知道你心里有怨氣,可未免也太胡鬧了些?!闭f話間打量著車里的動靜,只聽幾聲輕微的咳嗽,沐天休緊接著又說道:“唉~罷了,你既然回來了,為父也就不責備你了,待他日世子回來,你們盡快完婚就是?!?p> 那馬車里的人似乎終于忍不住了,發(fā)出咯咯咯咯的如大鵝般的笑聲,沐天休冷眉一皺,發(fā)覺不對,走過去掀開簾子,往里一看,一左臉長著一塊大黑胎記的女子正捂著嘴大笑道:“你這人,好生糊涂,連自己女兒都能認錯了?”
沐天休愣在原地,突聞身后傳來大大咧咧的聲音:“爹,你把我姐接回來了,人呢?”
只見來者穿著克寶照大花錦青衣衫,一條大白祥云紋金縷帶系在腰間,一頭墨黑色的發(fā)絲,有雙琥珀色的眼睛,當真是風度翩翩。
一進院子就瞧見十幾個大漢正唯唯諾諾的在那里切了一聲,又進石門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愣在原地,渾身打顫,上前行禮道:“父親,我姐呢?”
沐天休顫顫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指向馬車,沐悠立馬上前掀開簾子,見里面的情況也是大吃一驚,大喊一聲:“來人吶,把這車上的婦女給我拽下來!”
來了幾名壯漢把婦女扯了下來,見其相貌也是傻了眼,不知所錯的呆若木雞,沐悠擼著袖子怒聲喊道:“誰領的頭,給我站出來!”
“回公子,是,是,我,我?guī)У念^?!边@倒不是因為緊張才結巴的,而是他本來就結巴。
話音剛落只見沐悠揪著他的領子朝著臉上就是左右開弓,一邊抽著一邊罵道:“瞎了你二五八的狗眼,這是我姐嗎,安,要你們干什么吃的!”
正打著呢,進來一小廝進來,見狀不敢說話,沐悠指著他道:“有屁放!”
“哎,是是,老爺,少爺,門外有人尋自己的夫人尋到咱府上了?!?p> 那胎記婦女推開大漢道:“我相公來找我了,走開走開,別攔著我!”幾個壯漢不依不饒,伸手擋住,看向自家丞相,只見丞相有力無力的擺了擺手,這才放她出去。
沐悠打累了,揉著手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當朝右丞相在這一刻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不敢再造次退到一邊。
只見這位丞相頭仰著,看著天空道:“奇恥大辱啊~”
“爹,你甭生氣,待我尋到那個挨千刀的,打殘了捉來見您?!?p> 要是往常沐悠這樣說非被自己父親一通訓斥不可,可是今天,這位嚴厲的父親什么話也沒有說只背著手走出了院子。
沐悠朝著一眾人喊道:“都特娘的給我滾出去找人,找不到別怪小爺我的手黑,找到了,先打殘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