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元乂要殺您啊！”
潘嬪面對著銅鏡，張景嵩正在給她梳頭，見四周無人，冷不丁地冒出這么一句來。
“你這奴婢亂說什么？”
潘嬪的心砰砰地跳著，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那一天騙走元乂以后和元冠受的魚水之歡被元乂發(fā)現(xiàn)了。
可張景嵩接下來的話，讓潘嬪放下了心，然后又懸了起來。
“胡虔不知悔改，被元將軍押回來后，偷偷威脅奴婢與他同謀。奴婢假意答應(yīng)，套出了他的話來，他說元乂用的是苦肉計，放了他就是為了讓皇帝和太后放松警惕，等元乂之父江陽王元繼帶領(lǐng)大軍還朝，元乂就將起兵造反，到時候，皇帝和太后身邊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
潘嬪的心怦怦直跳，一時間竟然六神無主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告訴皇帝嗎？不行，皇帝是個經(jīng)不住事的孩子，萬一漏了風(fēng)聲元乂提前動手怎么辦？我要去找太后。
嘉福殿內(nèi)，張景嵩跪在地上。
“你這奴婢若是敢有半句欺瞞，哀家先讓你全家人頭落地！”
胡太后高聳的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此時內(nèi)心極為不平靜。
“奴婢豈敢欺騙太后？奴婢榮華富貴全在主子手里，元乂那狼心狗肺之徒，奴婢寧死也不肯與他為謀?！?p> “那當(dāng)日里，胡虔是怎么走的？哀家記得你和他是在一條船上的?！?p> 胡太后并不傻，她敏銳地意識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胡虔為何要事后再找張景嵩同謀？
“胡虔那日謊稱頭痛，要劃船先去就醫(yī)。奴婢見他傷口血流不止，又不會劃船，只得依了他，上岸等陛下和太后?！?p> 這倒解釋得通，胡太后心中懷疑稍稍減輕，又問道：“那他為何又來找你？”
“胡虔威脅奴婢要奴婢幫他探聽北宮情形，否則元乂起兵以后，定不會饒了奴婢性命?！?p> “胡虔他不怕你告密？”
張景嵩的腦袋埋在地上，顫聲說道：“元夜叉之心，洛陽城路人皆知，何談告密？”
胡太后和潘嬪聽的一愣神，兩人相顧無言，一時間嘉福殿里場面冷了下來。
元乂之父江陽王元繼竟然沒有任何風(fēng)聲，就提前帶兵還朝了，得知這個消息讓密謀推翻元乂的胡太后如墜冰窟。
兩個女人被隔絕在了北宮之中，至于南宮的皇帝，身邊到處都是元乂的親信。而高陽王、北海王、齊王，這三王又都在宮外，還能找誰商量對策呢？
胡太后想了想，對張景嵩說道：“元冠受，去找元冠受。他是個曉得事，沉得住氣的。既然幫哀家要回了胡虔這畜生，這些事情也不能瞞著他了，反正哪天幫忙安排皇帝出宮城路線，他也曉得。再者說，他爹北海王都參與了，也不怕他投了元乂?！?p> 潘嬪忙不失迭地補充道：“元將軍與那元夜叉素來有隙，又受太后隆恩，定不會站在元乂那一邊的。”
“是了，是了，張景嵩，你這就去尋元冠受來北宮?！?p> 不多時，元冠受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聽張景嵩說完了最新的消息，也皺起了眉頭。
“太后今日既然叫末將前來，還請將謀劃原委說明。”
胡太后稍一猶豫，便意識到此時唯有徹底相信元冠受，于是將那日密謀之事娓娓道來。
元冠受聽了片刻，就察覺出不對的地方，問道：“若太后以為，禁軍不可信而用諸王私兵，那事發(fā)之日，禁軍得了消息，又會如何看待呢？豈不是把禁軍推到了對立面？”
胡太后有些不悅，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她的顧慮：“哀家不是覺得宮內(nèi)禁軍都是元乂一黨，只不過這些年多是元乂統(tǒng)帥之人，若要成事，須得慎重，用禁軍會走了風(fēng)聲?！?p> 元冠受嘆了口氣，又問道：“那元乂若是反咬一口，說皇上、太后被諸王私軍挾持，元乂要清君側(cè)，刀斧之下，又當(dāng)如何？”
胡太后一時間無言以對，她想明白了，元冠受說的情況似乎確實很有可能發(fā)生，一旦用了諸王私軍，沒有雷霆之勢解決元乂，讓元乂拖住，事情就會變得有理也說不清了起來。
皇帝、太后，不用禁軍而用私軍，會讓禁軍作何反應(yīng)，不言而喻。
實際上，皇帝和太后所代表的皇權(quán)，才是他們最大的武器，但是胡太后并不能很好地利用。
“那又該如何？不用諸王私兵，哪還有可靠的兵士？”
元冠受上前幾步，堅決地說：“不是不用，而是一旦要用，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勢控制住元乂，否則萬事皆休！”
潘嬪扶著額頭說道：“將軍，江陽王元繼即將帶領(lǐng)大軍還朝，這該如何是好?。俊?p> “江陽王幾日從南方前線拔營回朝的？”
這句話換一種說法，就是江陽王元繼還要幾天時間到洛陽？
“據(jù)說是五日之前”張景嵩解釋了元冠受的問題。
元冠受明白了為何那一晚元乂會如此地有恃無恐，既不倉促起兵造反，也不在乎小皇帝密謀了些什么，而是第二天才把傷勢恢復(fù)了一些的胡虔交給他。
原來在胡刀案由齊王清洗禁軍之后，元乂就已經(jīng)讓他的父親江陽王元繼帶領(lǐng)大軍秘密還朝了，一旦父子二人合力，在軍隊力量的對比上，小皇帝這一方將再無還手的余地。到時候，元乂不管是行廢立還是僭越之事，都沒有了武力上的阻礙。
所以元乂一點都不著急，他只要拖住就可以了。
今日是八月二十三日，明日是八月二十四日萬佛燈節(jié)，從淮北到洛陽，快的話，輕騎七日可到，從理論上講，小皇帝這一方如果要動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時間上的富余了。
八月二十四日萬佛燈節(jié)，到時候洛陽城解除宵禁，數(shù)十萬百姓將涌上街頭，觀賞燈節(jié)美景。到時候可以趁亂隱匿軍隊調(diào)動的痕跡，迅速控制關(guān)鍵要害。
胡太后與諸王，之前也是這么計劃的，可計劃歸計劃，真到了要兵變的時候，胡太后反而開始猶猶豫豫了起來。
“明天過后，再也沒有機會了，太后，請下決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