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負數(shù)

　　結束了……空間站外的星辰大海，不再有支離破碎的感覺，對于喝下嬰化劑后的故事，我只能記得一點點。那一點點來自于孩童時期的記憶，像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又像是夢境一般。而現(xiàn)在的我只能閱讀備忘錄中留存的大量筆記，以此來腦補那段像是夢境一般的記憶。那些有趣的故事，仿佛真的能在我眼前浮現(xiàn)。

　　喝下還原劑后的第二天，我逐漸感受到劫后余生的滋味，還有存留在心中的火焰，時刻炙烤著我的靈魂。視野模糊、耳鳴、不存在但能感受到的竊竊私語，那些象征安全感降低的癥狀，正在瘋狂的占據(jù)我的理智。以幾何倍數(shù)增長，每分每秒，從一開始的放松就可以忽視，到后來的無法忽視。

　　這些癥狀不比守護者的并發(fā)癥弱，對我的感官以及神經(jīng)都有巨大的影響。一個是生理上的，一個是精神上的，無窮蔓延出去的，也是無窮延伸出去的。永無止境，仿佛不崩潰，生命不凋零，這場浩劫、這場劫難就永不終止。所以說，這場經(jīng)歷對我而言，或者說對我們而言，究竟算得上是什么？

　　辦公室的抽屜里，疊放著我們六個人的尿布，協(xié)會看我們這種毫無安全感的狀態(tài)。于是同意將生命化小熊暫時留下我們，以此應對這場對精神災難。無窮無盡的政務，以及恐懼，讓我無法拿起那只處理政務的筆。平常都感覺輕如鴻毛，現(xiàn)在卻感覺重如泰山，甚至比一顆中子星還要重。我無法拿起來，甚至是握住都會感覺到手在顫抖。

　　我該不是得了帕金森吧……「正常反應，因為沒有按照嬰化劑原本的還原路線去生長，所以這是正常的副作用反應。正常半個月左右就會消失，速度最快的話也要五天才能恢復。目前你們恐懼的癥狀，是潛意識認為安全感太低了，甚至達到了負數(shù)。這種癥狀最快要半個月才能消失，慢一點三十多天都是有可能的?！?p>　　三十天？半個月？五天！這都是什么奇怪的期限？不過還好，都是在可接受范圍之內，不過目前這個狀態(tài)注銷資格考試應該是沒有辦法去參加的。甚至我現(xiàn)在就頹廢的樣子，走路都懶得走，而且按照要求還不能跑和跳。按照國理的要求，目前只能吃一些不加鹽的流食，半個月后才能加一點點的鹽。

　　「對了，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不是頹廢，也不是懶得走。是因為剛喝下還原劑不到48小時，骨骼還沒有完全到達這個年齡段該有的硬度。所以出于潛意識的保護機制，你們現(xiàn)在是能少走路就少走路，每日走路長度建議不超過200米。還有就是骨骼恢復之后，可能會出現(xiàn)蹣跚學步的狀態(tài)，跌倒、平衡狀態(tài)差，都是有可能的?！?p>　　這是害人不淺啊，副作用這么多，還是喝下了嬰化劑，過了幾個月還要喝下對應的還原劑。估計再不到一個月又要喝下嬰化劑，不過到那時候估計都不是喝嬰化劑了，可能會注射或者霧化，會是頸動脈注射嗎？這種危險的操作，以及不穩(wěn)定，甚至是沒有臨床藥物試驗數(shù)據(jù)的前提下就采用這種方法，未免也太冒險了。

　　如果這就是新生活的必經(jīng)之路之一的話，那我寧愿不走了，我愿意原地躺平。不過這玩意兒霧化都沒有臨床試驗數(shù)據(jù)吧？更別提我所假想的頸動脈注射，更為安全的靜脈注射都沒有數(shù)據(jù)，一切都是空白的，甚至是拿我們六個人當小白鼠在一邊試驗。這條通往新生活的路是充滿荊棘的，用試驗得出來的，也是我們這幾個先驅者用腳踩出來的。

　　「可以，你的想法我采納了，第三階嬰化劑采用霧化吸入、頸動脈注射，以及最基本的口服。不過你放心，肯定會有大量的臨床試驗數(shù)據(jù)在你們踏上這條路之前出來?！共皇前?？它還真想采用最危險的頸動脈注射？瘋了，徹底瘋了。這個世界終于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懸著的心終于死了，這盛世如我所愿。

　　不過在第一天的折磨之下，我們成功活到了第二天。第二天沒有我們想象中的平穩(wěn)，反而更加癲狂了。不錯，懸著的心終于被吊死了。第三天也是如此，甚至我們都下不了床了，腿一粘地就發(fā)軟，國理是這是還原記憶喝下后蹣跚學步的時候?？梢钥紤]現(xiàn)在就重新把走路學一下，我可去它的吧！

　　不過在接下來幾天中，我們還是參考了這個意見，重新掌握了走路這個技能。并且在嗓子沙啞的時候，以及口語結巴的時候，不斷地練習口語技能。重新掌握這兩項技能，也不是一個省時省力的事情，我們原本移動不動，自身消耗的能量比較低，對于攝入的能量要求也比較低。但重新學習技能的時候，我們變得更加容易饑餓了。

　　還有就是骨骼重新恢復的事情，也使我們更加容易變得饑餓，對于營養(yǎng)以及攝入的食物要求變得復雜了起來。這也不是最讓我們懊惱的，最讓我們容易懊惱的是偶然的大小便失禁，就十分的丟人，但也間接地凝聚了團隊的力量以及精神共識。隨著我們的恢復，大腦深處的羞恥心也在飛速地生長，梧桐一棵幼苗變?yōu)榱藚⑻齑髽洹?p>　　這玩意兒都在恢復，唯獨我們的文學閱讀能力遲遲不見恢復，我們對于高級詞匯還是無法理以及運用。我明白強扭的瓜不甜，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xiàn)在的我就像一個不會模仿的人，強行去使用魔法，試圖從結巴的口語中念出順暢的咒語，從而讓物體漂浮或者消失。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自己有資格穿上魔法學徒的衣服，卻沒有能力使用魔法。

　　還有就是駕駛艦船，從喝下嬰化劑后拼命蹬著小短腿，依舊無法觸及那些復雜的按鈕。到現(xiàn)在恢復少年模樣，使出全力推動引擎桿，也無法撼動其分毫。還有就是對于高級詞匯的理解，我無法理解，就意味著我在注銷資格考試必定會敗北。但偶然間從這個圈子中，了解到一個傳聞。

　　那就是成功通過注銷資格考試的前輩，集體在一本黃皮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作弊綱要。用最簡短以及最簡單的語言，讓后來者通過考試，從而退出賞金獵人這個行業(yè)。這本黃皮筆記本的位置，也在我的多方打聽下，逐漸摸索出來。就在考試院中的圖書館內，在C區(qū)第3號架子，從下到上數(shù)第五層，從左到右數(shù)13本書。

　　抽掉大約三本書后就可以看見那本黃皮筆記本，使用前簽下自己的大名，使用后在最后一頁寫下感謝語即可。也可在其中添加自己的見解以此來幫助后來者，使用后要在48小時內歸還到書架處，并且要原封不動地放在原本的位置。三天后就要參加注銷資格考試了，也不知道這些傳聞是不是真的。

　　注銷資格考試三天后上午開考，下午出成績。我大致瀏覽了一下考場，一共有30個考生，前10名即可通過考試，完成注銷資格程序。完成程序后要上交自己的賞金獵人資格證，并且在未來25年內不得再次踏入賞金獵人行業(yè)，包括注冊資格考試。二十五年是考試完成后的第二年開始算起，也不知有多少人可以等得起這個時間。

　　登上艦船后，我調整了一番，但發(fā)現(xiàn)駕駛座位上的靠枕不知何時變高了。不對，那個靠枕我從來沒有動過，莫非是我變矮了？「猜測正確，喝下嬰化劑前的身高為194厘米，現(xiàn)在身高為185厘米。目前為注水升高，注水期過后升高會降到175厘米，注水期為7天?！刮艺娴闹x謝它啊，身高縮水這么多，真是不怕被別人看出來啊。

　　這三天我過得提心吊膽，看著身高一點點的縮水，直至前去考試。「考試平常心，不要緊張，發(fā)揮正常水平即可。由于進考場前智能眼鏡要被摘除，所以我無法給你提供作弊信息，祝你好運克雷·諾曼。」我早就料到了，我不用它幫忙，我直接去拿那個黃皮筆記本不就好了嗎！想到這，我直接把國理放在了智能設備管理架上。

　　再拿到智能設備管理手環(huán)之后，我直接奔向圖書區(qū)，按照記憶拿到了那個筆記本。我欣喜地看著筆記本，一頁一頁的翻看著，但突然反應過來上面的字對我來說還是有些模糊，需要在考試中途中花費時間去辨認。雖然視覺恢復到彩色了，視力也在逐漸恢復，但還沒有完全恢復，對我來說極其麻煩。

　　不過這無所謂，我將筆記本藏在衣服中，隨后步入考場，按照準考證號上的編號坐下。桌子與桌子之間的間距很大，卷子是由一個機器人派發(fā)下來的，依次派發(fā)。我看著卷子上的考題，有些驚訝，是簡單的數(shù)學、物理、化學以及生物常識組成的題目，考的內容很雜，但全都是基本題。

　　沒想到注冊資格考試如此的艱難，反觀注銷資格考試，卻如此的輕松。我悄悄將筆記本拿出來放到桌肚子里，生物題不用看，因為我在科技聯(lián)盟協(xié)會主修的就是生物，所以那些題目我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寫完了。物理的題目有些復雜，甚至包含計算，選擇題我就自己寫了，計算題我就使用筆記本進行作弊。

　　公式全都有，所以簡化了計算題的難度?；瘜W題也有一些復雜，但好在都是入門級別的化學方程式。化學這門課，我記得我在協(xié)會學得挺好的，是我的輔修項目，唯獨我的方程式寫的一塌糊涂。所以依舊選擇用筆記本作弊吧，上面有方程式配平口訣，稍微看一眼就能快速配平。

　　考場上翻卷子的聲音，掩蓋了我翻筆記本的聲音，就是一個很好的掩護。不出30分鐘我就把我會寫的、以及筆記本上能翻到的都寫上去了。卷子滿分100分，考試時間60分鐘。我把物流在那看了最后一道大題，是一個人生價值主觀題。怎么還考起思政了？我以為只有四門課，沒想到還有一門思政也加到卷子中了。

　　既然有十分的話，那就勉為其難地寫一下吧，我對我的人生價值追求并不算太高，畢竟是從貧民窟走出來的。但我把我唯一的精神價值，也就是我的小熊寫了上去，寫了與它相遇的過程，寫了有它陪伴的歲月，最后………我抬頭看了一眼時間，還剩2分鐘收卷，我的故事到此為止了，等待機器人收卷。

　　一考完試我就把筆記本還回去，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原處。并在上面寫下了自己身為使用者的姓名，還有在最后一頁的感謝話。反正考場提供午餐，不如吃完，等到下午公布成績再回去吧。我去食堂領了一份午餐，并在絞入我遇到哭泣的葡萄木，我這時候并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集，于是選擇了默默地繞開。一個人坐在角落，等到了下午。

　　“現(xiàn)在公布名次，考生編號10832，德魯·內米克，成績滿分，名次第一；考生編號10810，雷納德·德努埃，成績98，名次第二……考生編號10822，克雷·諾曼，成績82，成工作出附加題得2分，但不算在總成績內，名次第五。”總分82分，附加題總分10分，獲得2分。我是高興的，我成功進入前10名，但那個分數(shù)好像在暗示著我什么。

　　“好的，讓我們祝賀這10位同學，成功通過注銷資格考試?，F(xiàn)在請于上臺領取注銷資格證書，并上交賞金獵人資格證。你們如今退出的賞金獵人這個大家庭，我作為審考官，祝賀你們在其他的行業(yè)也能獲得遠走高飛的機會，也能獲得你們現(xiàn)在的成就，甚至比現(xiàn)的成就還要更好。你們如此的年輕，前途無量，祝你們未來一帆風順！”

　　我手握賞金獵人資格證，一步一步登上階梯，最終走上臺領取了考官給我的證書，并交出了自己的賞金獵人資格證。考官向我行了一個軍禮，我也同樣用軍禮回應考官。前途無量……所以我為什么會參加這場考試，僅僅是為了未來能夠飛得更高嗎？臺下的掌聲以及閃光燈從來沒有停息，如同星空下的煙火響亮且耀眼。

　　東西拿到了，智能設備也返還了，成績也公布了，我準備返航了。在人群之中，我不斷含著借過，直至與披肩散發(fā)的葡萄木擦肩而過，她一言不發(fā)，眼眶早已紅潤。我們兩個的人生，就此變?yōu)榱藘蓷l有隔閡的平行線，永不相交。在艦船返航的途中，星晨號衛(wèi)星突然發(fā)出警告，說被未知的目標引導了。

　　接著，我就來到了自然生存空間的邊境檢查站，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艦船被引導到了龐大的空間站內，在降落后自動打開艙門。我有些忐忑地走了出去，四處觀望著，龐大而又復雜的安檢檢測群，正在晝夜不分的工作者。而我迎頭撞上了一個年輕的反黃兵，在看清他的面孔后，我覺得有些熟悉。

　　“克雷·諾曼，首先我要恭喜你恢復了正常的狀態(tài)，其實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我們的指揮官現(xiàn)在正坐在辦公室等著你，貌似需要秋后算賬?！?p>　　“不是吧，過去這么幾個月了，他還沒忘記？他記憶力可真好啊?！?p>　　“反正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這幾個月以來，他說他被吵得睡不著覺。一到睡覺點，那個檢測儀就像發(fā)瘋了一樣，瘋狂的發(fā)出警報”

　　“那他老人家現(xiàn)在可還好？不會我到他辦公室里，他就會想宰了我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我晚上睡覺又不會被那個玩意兒吵醒，反正你自求多福吧，祝你好運?！?p>　　我按照指示走到了辦公室，一進門那個指揮官就讓我站在一邊別動，隨后就拿著檢測儀對我進行了搜身。然后又讓我把反黃守則抄寫了多遍，最后讓我背，把我折磨了一遍。他讓我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說現(xiàn)在跟我開始秋后算賬。他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詢問我為什么穿得這么厚，是怕他把我打一頓嗎？

　　我默默地搖了搖頭，這種感覺像是穿了多件衣服厚，那種恐懼寒冷的感覺依舊依舊刺入骨髓，治標不治本。不過好在對方也是在折磨我，沒有對我進行太多的刁難，而是劃掉了一些賬單項目以及數(shù)量，隨后和我說他會在日后觀察我。如果今后還犯了同樣的錯誤，就別怪他手下無情，他不會再放過我了。

　　面對這種情況，我只能拼命的搖頭，隨后對方讓我滾。我也是照做，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辦公室，一路狂奔至停機坪，立馬啟動艦船。然后讓星晨號衛(wèi)星定位首都空間站，這種地方能別回來就別回來了，說不定還會再出什么酷刑。在艦船進入躍遷狀態(tài)后，我松了一口氣，查看起生態(tài)手表后我震驚了，哪來這么多執(zhí)行項目以及次數(shù)？在今后的日子已經(jīng)排滿了執(zhí)勤，不要啊，我可不想再回去接受安檢，然后再接受酷刑了！這些執(zhí)勤，一個星期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