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胖子聲淚俱下的生動表演,得到了李尚書、王知府、兩位刑部員外郎的高度認可,王知府肯定的回答道:“老夫做官十一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惡劣的傷人事件,馮公子不必太過于難過,我一定除惡務(wù)盡,為你主持公道,也還天地一番清明?!?p> 王知府的兩位陪審官,那兩位刑部員外郎也一起表態(tài):“我們作為秦國的官員,必須要對百姓負責,必須要做正義的使者,這樣才無愧于君上的信任,才無愧于這數(shù)十年的寒窗苦讀?!边@鏗鏘有力的講話,讓程銘差點兒以為自己就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要么怎么說這些當官的都是天生的好演員呢。
這時候的周尚書,穩(wěn)坐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讓大家都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接下來要干什么。程銘雖然知道周行道是自己人,但此時也拿不準周行道要干啥,于是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吧,先坑這幫家伙,到最后再跟周大人解釋就行了。
就在程銘思索之際,正義使者的同伴王知府啪的一聲,再次拍響了驚堂木,他這一下子,把程銘嚇了一跳,王知府發(fā)問道:“程銘,你與馮遠雖然生意上有分歧,但為什么無故打人?你好歹也是勛貴子弟,怎么做出此等惡劣行為?!?p> 程銘拂了拂胸口,說道:“我的王大人,你能不能少拍你那驚堂木,剛才把我嚇一跳。”
聽程銘這話,王知府想起程銘剛進大堂時,嘲諷他的樣子,不由得恨得牙根癢癢,他怒斥道:“這是安邑府衙,不是你們程家莊!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你管不著?!?p> 王知府說這,又拿起驚堂木拍了兩下,這分明就是在告訴程銘--我的地盤我做主。
程銘等他發(fā)泄完,笑著說:“誰讓王知府你是這里的老大呢,你想拍就拍,可總也得讓我說話吧?!?p> “少廢話,快點兒回答本官問題!”王知府催促道。
“王知府,我是打了他了,可我打他打的沒錯啊,他老子沒管教好他,我就替他老子管教他,是為了讓他這個記性,讓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少出錯,我是完全為了他好??!我打人不光沒錯,反而還非常有理呢!”演員程銘已上線。
“程家小子,你休要放肆!”馮明杰聽完程銘的話,臉都綠了,他憤怒的警告程銘一聲。
“馮將軍,我說了什么啦?您就氣成這個樣子,若是你聽了你兒子在我家時的話,估計能當場氣死。”程銘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調(diào)笑起來馮明杰。
饒是馮明杰頗有城府,但這時候,已經(jīng)怒火中燒,如果允許的話,他都想在這公堂之上,把程銘大卸八塊。既然做不到,他干脆不理會,只見馮明杰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看程銘、也不搭理程銘。
程銘拱手行了個禮,對王知府說:“知府大人,可否讓原告馮遠跟我對質(zhì)當日發(fā)生之事?”
王知府低下頭捋了捋胡須,他做這個動作,主要是為了等李尚書什么態(tài)度,在瞥見李尚書微微頷首之后,王知府點點頭,說道:“行,準許你二人在這公堂之上對峙?!闭f這話的時候,王知府給了馮遠一個眼神,讓他好好表現(xiàn)。
于是,這不等程銘說話,馮遠直接先開口說道:“各位大人,小人我先來敘述下昨日之事。前段時間,聽說由于主人長期臥病在床,程家多處商鋪經(jīng)營不善,虧損很多,我父親告訴我程家是為國君救過駕的功勛之家,他們家遇到了難處,我們應(yīng)該伸手相助。
于是,小人我就帶著誠意前來程家談判,我們家開出的價格絕對是市場上的高價了,可這程銘貪心不足,想要更多銀子,小人做不了主不說,他的價格太過離譜,根本就是敲詐!因此小人委婉勸說了他幾句,沒想到他就發(fā)起火來,并和他手下一起,痛打我一頓,真真是人善被人欺,還請青天大老爺為我做主??!“馮遠邊說邊流淚,這演技還真能拿奧斯卡獎。
程銘看著這擦鼻涕抹眼淚的馮胖子,雖然很煩他,但心里還是不住夸他:“你小子真他娘的是個表演天才!”
就在程銘感慨的時候,馮胖子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喊:“諸位大人,這家伙打我也就算了,誰讓我武藝不如人家呢,他竟然讓我跪下給他道歉!天可憐見,我哪里得罪他一分一毫,被痛打一頓不說,還要讓我跪下給他道歉。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就是被他打死,也絕不跪下求饒,這程銘看我不肯下跪,又對我是一頓毒打,我都被打得昏死過去了,他才和他手下那幫惡奴停手,如此囂張跋扈、無視國法朝綱的暴徒,諸位大人一定不能輕饒他??!”
聽他說完,程銘不由得拍起來巴掌了,邊拍邊贊嘆道:“精彩!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馮公子這張嘴真是巧舌如簧,令人贊嘆,馮家培養(yǎng)出有如此口才的后人來,那真是要祖墳上冒火才行?!?p> “你……”,馮明杰氣的拍了一下座椅扶手,站了起來,滿臉怒氣地用手指著程銘。
那馮遠聽到“祖墳冒火”的話,也是氣炸了肺管子,立馬擼袖子站起來,可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程銘,又不敢上前,他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向上面坐著的幾位官員說道:“各位大人,此子有多么猖狂,我都不用說了吧,在這公堂之上,在各位大人眼皮子下面,竟然說出來了火燒我馮家祖墳這樣的話,這……這簡直聞所未聞,他眼里還有這公堂嗎?他眼里還有各位大人嗎?他眼里還有我大秦的法紀嗎?此地若不是公堂,我必血漸五步,與此子拼個你死我活!”
馮遠一番言論,完全把程銘放在了大家的對立面,同時又為自己樹立了血性男兒、遵紀守法的人設(shè),不得不說這家伙雖然身體肥笨,但腦子卻很是機靈,如果程銘今天沒把握前來,說不定真的要吃大虧。
臺上李心哲這面的人,幾乎個個都眉飛色舞,他們基本上斷定程銘輸定了,站在程銘這面的周行道此時依舊閉目養(yǎng)神,雖然他沒有什么表情變化,但此時的他已完全沒有剛進來時的那份淡定,想來他現(xiàn)在一定恨死程銘了。
想到這里,程銘感覺時機也差不多了,是時候讓這馮胖子跳陷阱里,自己逆風翻盤了。
只見程銘此時變得緊張起來,有些結(jié)巴的說道:“我……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你瞎說什么呢?”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諸位大人看看,這程銘做賊心虛,已經(jīng)亂了方寸了!”馮遠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程銘現(xiàn)在緊張起來,不由得開心起來。
“我……我沒有,我是打了你,這不假,可……”程銘繼續(xù)緊張的解釋說。
“可什么,可!各位大人,你們剛才可聽仔細了,他再次親口承認了他打了我!”這馮胖子邊說邊在公堂上晃悠,現(xiàn)在的他儼然如一只戰(zhàn)勝的公雞,昂首挺胸,耀武揚威。
只見這馮胖子清清嗓子,朝公堂上做記錄的書記官拱下手,“兩位大人,剛才程銘所說,是否一字不落,全都記載下來?”
一位年長一些的文書回答說:“還請馮公子放心,我二人同時記錄,兩份一模一樣,公堂上大家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會記錄下來,這是堂審證據(jù),以后要遞交大理寺存放案底的。”
“嗯嗯,那就有勞兩位大人了。”馮遠這是故意說給周行道和程銘聽的,那意思就是這公堂之上的一言一語,都有人記錄,你們別等在公堂上輸了官司,再耍什么心眼兒!
說完,馮胖子斜楞著眼撇了一眼程銘,看程銘慌張失措的樣子,他更是覺得自己穩(wěn)操勝券了,不由得在心里給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點了幾個贊,心想是不是這堂審結(jié)束后,自己就去勾欄園里玩?zhèn)€“一王雙后”好好放松一下。
就在馮胖子得意的時候,程銘又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起話來,“各位大人,你……你們可千萬別聽他亂說啊,我就打了他幾下,這也是有原因的啊,《大秦律》里面規(guī)定,無爵位的人見了勛貴是要下跪的,我讓他下跪是這個原因?!?p> 馮胖子一聽,趕緊搶過話來,“你嘴里跟含了一泡尿一樣,你說什么啊你,《大秦律》有這個規(guī)定不假,可沒說非要強制下跪啊!我就記得你逼我下跪,我不跪,你還打我,你可別再狡辯了!“
這是堂上的王知府說道:“是,《大秦律》里雖有規(guī)定,但并非強制,這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怎能強迫別人呢?“
“我……我沒強迫他!只是他……他說的……說的話,太氣人了!“程銘漲紅著臉,跺著腳拼力解釋中。
馮胖子一聽,笑了笑,“我說什么了?我就記得你逼我下跪時,我雖身體受傷,但大義凜然,怒斥你道--我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甭管他是誰,天王老子我都不跪!”
程銘等的就是他說出這句話,只見馮胖子說完,程銘沉默了一會兒,等上面兩位記錄官停筆之后,程銘笑吟吟的問道:“兩位大人,不知道剛才我和馮公子說的,您二位是否一字不漏的記錄下來?”
那位年長的文書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回答道:“那是自然。”
“當真是一字不漏?”程銘繼續(xù)確認道。
那年長文書不耐煩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流露出厭惡的深情,冷冷的說道:“當真!”
“那就煩請您給我讀一讀馮公子最后說的那一番高論?!背蹄戇@時口齒清晰、神色自若,完全不是剛才慌忙失措的樣子。
那位文書此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拿起來,讀了讀,他剛讀完,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大理寺卿周行道睜開了眼睛,臉上浮現(xiàn)笑意,而那面的李心哲臉色登時不好看起來。
“既然是記錄清楚了,那我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程銘說道。
馮遠這時知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他只是感覺到事情不對,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對,他只好繼續(xù)對程銘強硬,說道:“姓程的,你別搞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今日你已承認打人的事實,諸位大人等會兒一定繞不過你!”
“哈哈哈!”程銘大笑幾聲,說道:“馮遠,你可知你犯的可是要抄家滅門的大罪嗎?”
他這句話,讓馮胖子打了一個冷顫,但他依然咬緊牙關(guān),“你胡說什么!”
“胡說?我打你就是因為你剛才那番話!在我秦國,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應(yīng)以忠君效國為頭等大事,而你剛才那番話,完全是目無君上!身為勛貴子弟,食君祿、受君恩,卻不時時刻刻思報效君上,言語之間,連對君上的敬意都沒有!對君王不敬是什么行為?這是要造反??!造要反的人該怎么處理?我不用給大家多解釋吧,只有滿門抄斬,誅滅九族!”
程銘鏗鏘有力的一字字說完后,本來勝券在握、氣定神閑的馮公子,此時體似篩糠,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而本來在一旁端坐的馮明杰此時也坐不住了,他也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想說什么,但又怕說錯話,再讓程銘落井下石,那可就麻煩了。
就在馮家父子不知所措的時候,上面的王知府發(fā)話了,“呃……,此事,我看程公子下結(jié)論過早,我想馮公子只是無心之言,談不上什么罪過,你這有些大題小作了。”
“是是,王大人說的是,我只是無心之言,萬不敢有什么造次的想法,這程銘真是可恨,污我謀反,還請各位大人明察,還小人群清白,懲治奸惡之人?!瘪T胖子見王知府愿意給他解圍,立馬抓住機會狡辯一番,同時還想著倒打一耙。
程銘冷冷地盯著王知府,盯的他渾身發(fā)麻,程銘怒斥道:“王大人,您怎么知道他這是無心之言?您怎么知道這算不上什么罪過?今日刑部李大人、大理寺周大人都在,是什么罪行,他二人還沒發(fā)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