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卑鄙無恥的人
不知為何,得知小劉要被退回學(xué)校教書,西平的情緒有幾分低落?;蛟S是因為他這半年在蓮花鄉(xiāng)工作跟小劉比較談得來吧。
小劉全名叫劉云,今年二十四歲,省城師專畢業(yè),眉目清秀頗有儒雅之氣,可能他骨子里還有著“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書生氣,也就是所謂的傲氣,讓他無法邁出給唐曉舟送禮的這一步。
唐曉舟或許真的賞識他,也愿意提拔他,可遲遲看不到他有所表示,也就任由他自生自滅了。
世事洞察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如果連起碼的眼力勁都沒有,即使劉云再有才華,唐曉舟憑什么提拔他?提拔了對他又有什么好處?現(xiàn)在有求于自己都不肯彎腰,等他以后羽翼長成之后就更不要指望為已所用了。
今天是周五,二十九三十正好是雙休,之后是國慶黃金周,所以下午上班沒多久,鄉(xiāng)里的干部紛紛提前離場趕往市里。舒鄉(xiāng)長的黑色桑尼剛離開鄉(xiāng)政府的院子,其他鄉(xiāng)干部也跟著離開,西平也難得提前翹了一次班。
他要趕到明月花園吃晚飯,因為修路的緣故,去市里要耽誤不少時間,還要回一趟艾家村,時間很緊,也顧不得堅持準(zhǔn)時上下班的原則了。
西平回到宿舍,把臟衣服放進袋子里,又帶上過節(jié)發(fā)的東西,便騎著摩托出了鄉(xiāng)政府院子。
回艾家村要從劉香文具店經(jīng)過,西平經(jīng)過文具店時特意下來到店里坐坐,免得鄉(xiāng)里人亂嚼舌頭,說他混得好了不把姨娘放在眼里了。
雖說西平并不認為自己混得好,可農(nóng)村人會這么看,他不得不花點時間應(yīng)付這些世俗客套。
劉香見他過來,臉上笑開了花,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一個兒子,在她心里,早把西平當(dāng)自己的半個兒子了。
在西平很小的時候,她就主張把大女兒春梅說給西平做老婆,后來有人說近親結(jié)婚不好,生下的孩子可能是白癡,她這才不得已打消了這個念頭。
劉香拿了一個有靠背的竹椅,放在張風(fēng)涼快的地方讓西平坐下,又從冰柜里抱出一個大大的西瓜,放在吃飯的桌子上切了,要分給西平和打麻將的人吃。
楊潔也在,現(xiàn)在她沒空打麻將,在網(wǎng)吧不忙時會到文具店里看看,有人起身去上廁所時,她會搶著坐下幫著打打,過幾把干癮。見劉香在開瓜,沒等劉香切完,便湊過去,拿起兩片大的,先在一片上吃了兩口,然后把兩片西瓜放在一起,問西平要吃哪一塊。
這么明顯的挑逗引得打麻將的人都笑了起來。
有人說:“網(wǎng)吧婆,是不是老公長期不在家,下面的下水道堵塞了,想要艾鄉(xiāng)長給你疏通一下。”
有人說:“楊家女子,就算想把艾鄉(xiāng)長吃了,也不要當(dāng)著眾人的面表示吧!”
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反正就是拿男女之間那點事說事。
楊潔見效果已達到了,把那片沒吃的遞給西平,眼睛直勾勾看著西平發(fā)笑。
因為她上身只穿著一件寬松的T恤,在她俯身遞西瓜時,胸前V口的布料往下落,從西平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衣服里白花花的一大片,靠,里面竟然沒戴文胸。
西平接過西瓜,不敢再往里看,站起身做出一副要看打麻將的樣子。
其實根本沒人在打麻將,有人直接用手接過劉香遞來的西瓜便開吃,有人特意去后院洗了手再吃,還有人干脆趁別人吃西瓜的時候去衛(wèi)生間里把小腹排空,做好接下來打硬仗的準(zhǔn)備。
別人問:“楊潔,網(wǎng)吧這個月賺了多少錢?”
楊潔說:“哪有賺多少錢,只是能填飽肚子而已。”她已經(jīng)算過了,這個月的收入已經(jīng)超過了兩萬,雖然不如八月份多,她還是很滿意的,這個月還有明后兩天,又是周末,估計生意會很好,接下來又是黃金周,學(xué)生不用上課,到時又有一個禮拜的好忙了。
西平吃了西瓜,到后面洗了一把臉,又撒了一泡尿,跟姨丈姨娘打了招呼,便要騎著摩托走。
劉香要他吃了晚飯再走。
西平說家里還有事。
劉香問他有什么事?
有人笑著插嘴說有和尚打卵事。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哄笑。
西平也笑了笑,騎著摩托便走了。
從蓮花鄉(xiāng)到艾家村只有六里路,因為是去柳樹鎮(zhèn)的主要通道,路況還算好,花了二十分鐘便回到了家。
劉惠正坐在門前用竹片子剝花生,見西平回來趕緊起身,問他吃了飯沒有?
西平笑著說:“如果問的是晚飯,還真沒吃?!?p> 劉惠也覺得自己問的好笑,接過西平手里的袋子,一袋是各種吃食和一些日用品,估計是鄉(xiāng)里過節(jié)發(fā)的。一袋是西平穿過的臟衣服,便把東西放在屋里的桌子上,提著臟衣服去了后院,她要用水把衣服先泡著,等一會再洗就可以洗的既省力又干凈了。
其實西平自己可以洗的,只是劉惠執(zhí)意要他拿回家洗,他只得照母親的話做,把臟衣服留著不洗提了回來,讓母親感覺兒子還離不開她,她才會覺得自己活得有意義,有了精神力量的支撐,對母親的身體才會更有益。
“今晚在家里睡吧?”劉惠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兒子。
“馬上要去市里辦事,明天再回來住?!蔽髌接仓哪c說道,說話時不敢看母親的眼睛,因為他心虛。
難怪有人說娶了媳婦忘了娘,自從跟金紅重新好上之后,他越來越?jīng)]時間在家里了。
“明天什么時候回來,我好準(zhǔn)備飯菜?!?p> “可能上午回來?!彼膊荒艽_定。跟女人在一起,很多時候會身不由己。
“東萍上午打電話回來,說和艾霞已經(jīng)上了車,還有艾霞的男朋友,估計明天早上可以到家,你記得明天中午回來吃飯,以前的事不管誰對誰錯,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能講和的?!痹诶先丝磥?,兒女能和睦相處才是最好的,至于誰對誰錯根本不重要,對別人都講究個包容,更何況是自家人。
“我知道了?!贝饝?yīng)是答應(yīng)了,西平心里卻沒有跟東萍和好的意思。他一向認為東萍的品行有問題,太自以為是,好像整個家的人就該圍著她轉(zhuǎn),好面子還特別勢利,知道西平在鄉(xiāng)里做了干部之后,打過幾次電話給他,說她以前要跟西平斷絕姐弟關(guān)系那只是一時的氣話,她只是太心疼母親,才說了那么過分的話。
到這個時候,這個女人還覺得自己沒有錯,拿心疼母親做擋箭牌,西平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把電話摁了。
既然這么心疼母親,看到母親在家辛苦照顧病危的弟弟,為何不能在經(jīng)濟上給予一些幫助,她家里的條件又不是過得不好。
難怪有人說,無恥是無恥者的通行證,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在西平眼里,東萍就是一個既卑鄙又無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