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在八歲那年就在梳理腦內(nèi)的記憶,梳理那些未來片段,他發(fā)現(xiàn),知識是相對獨立于歷史故事的,未來故事模糊,但未來的知識是完整清晰的,并非沒有時限,知識的書籍一直延續(xù)到那場戰(zhàn)爭結(jié)束。
就如當初同哈里森所說的,對于未來他并非全知,有很多故事沒頭沒尾,不像歷史書那般完整,曖昧不清,經(jīng)?;\罩著疑云,但無一例外,皆影響重大,就連他所接觸過的哈里森,都只是節(jié)選了一些片段,他不太理解,這樣有什么意義,或許圖書館精通古今,卻絕非萬能,它負責記錄,而非預言。
可能也證實了,自己正處于時間的最前沿,而非過去發(fā)生過,被記載過的某個節(jié)點上。
自己為什么能看到這些,他又為什么不同尋常?艾德產(chǎn)生了一絲宿命感。
艾德認為自己能改變些什么,隨后這種宿命感又煙消云散,他連改變哈里森的死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去改變注定發(fā)生的未來。
到現(xiàn)在,他也掌握了一些進入自己記憶的一些訣竅,只要他有強烈的,想要回憶起的記憶,且觸發(fā)了一定條件,他就會出現(xiàn)在由自己記憶構(gòu)建的圖書館里,條街很苛刻,但是好處很多,在里面他可以待上很長時間,且不用擔心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流逝。
不過對于這些已經(jīng)發(fā)生,或者即將發(fā)生的事,艾德再看也沒有意義,因為他已經(jīng)看過太多遍了,它們都發(fā)生了帝國各地,維利西斯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點,現(xiàn)在他再去回憶,只是因為百無聊賴。
他的姐姐,莉莎向維利西斯大學捐款,設立了一個初等教育的階級,硬是在這座古老、守舊的成人象牙塔里開辟出了屬于孩子們的空間,因為當今的院長有改變保留時間久遠地死板教育制度的想法。
這是極其富有遠見且富有學術(shù)精神的,盡管有些理想化。
院長認為,新的領(lǐng)域需要更多的資源和人才投入,但他們的根據(jù)出現(xiàn)了問題,現(xiàn)在的初等教育模式過于老舊,身份分割對于學術(shù)是最不利的,他想在自己的學院里做一個嘗試,嘗試為學術(shù)打破這種壁壘。
他的訴求和莉莎的利益不謀而合,這位老學者摒棄了固執(zhí)的清高,向他最討厭的商人尋求合作。
毫無疑問,莉莎是現(xiàn)在維利西斯最成功的商人,未來帝國最成功的商人,她無法完全認同這個理念,認為它根本沒可能實現(xiàn),貴族和平民永遠會被區(qū)分開來,但這不妨礙她在大學投入大筆大筆資金,引入人才,興建實驗室。
因為莉莎需要一個標桿,用這個標桿告訴世人,她在生產(chǎn)的不是魔法,而是一種新興的科技。
這次投資或許會為未來的莉莎帶來可觀的利益,但現(xiàn)在,這個舉動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艾德有了可以說是最自由的學習環(huán)境。
雖然對于艾德來說不用上學就是最大的自由,世界上沒有有資格當他老師的人,起碼這個時代沒有。
最悲劇的就是,他得用一些時間來敷衍姐姐,以顯現(xiàn)出他努力過了。
很顯然,這個班級的任職教師還不明白應該怎么同時教導貴族和平民,不知道是該用精英教育教導平民,還是該用差異化教育教導貴族。
今天是第一天,教師按照制度,打算讓班級二十四個學生做個自我介紹。
學號第一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傳統(tǒng)貴族,長袍派,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穿著得體,甚至說的上臃腫,這是貴族潮流,或者說世襲貴族的潮流,他們堅持認為,這套通用于幾個世紀前的裝束是正式場合最得體的裝扮。
“我是薩羅揚,薩羅揚·克利夫蘭。”
一句簡短的自我介紹,飽滿的傲慢語氣讓本就怪異的氣氛直接降至冰點。
克利夫蘭,維利西斯最招搖的貴族。
一個又一個的孩子介紹著自己,有意為之地,名單按照貴族和平民依次上臺,這非但沒有緩和氣氛,拉近距離,反而讓教室里的陣容開始涇渭分明。
艾德是十五號,不偏不倚的位置,他上了臺,清了清嗓子,醞釀著什么,接著用極其純正的貴族腔調(diào)道:“我是,艾德里安,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姓氏,我很快就會取回它?!?p> 艾德里安,是他取的假名,當然獲得了莉莎的許可,姐姐不希望他太過招搖,以平和的方式交友,而艾德的想法很簡單,他要把自己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不會靠近的身份:曾經(jīng)的貴族,這一招很有效。
肉眼可見的,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厭惡。
沒有人喜歡一個雙面人,他的舉止證明他自小接受精英教育,遠離平民,曾經(jīng)貴族卻又不是貴族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被貴族后裔們接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有鬼知道,威廉姆斯這個姓氏會給他在象牙塔里帶來多少麻煩。
金錢吸引貴族,姐姐塑造的名聲吸引平民,這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馳。
偌大的,容納成人的教室里涇渭分明,貴族歸貴族,平民歸平民,只有艾德一臉孤傲的坐在最后排,無人理會。
艾德以為,這樣就能迎來無人打擾的日常生活了。
直到他看見,最后一個學生在自我介紹完后,竟朝他看了一眼,這位學生“也”是一個沒落貴族,叫做加布里埃爾。
他用一種,兩人皆為同類的氣勢,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艾德身邊,露出了笑容:“你好,艾德里安?!?p> 艾德太陽穴抽了抽,只得擺出一副更加驕傲的姿態(tài),對方卻用一種理解的神色回敬:“我懂,我的父親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應該要懂得保護自己,但沒關(guān)系,我和你一樣,未來都注定被所有人銘記?!?p> 艾德很想告訴他,他的父親曾經(jīng)的貴族是靠匪幫得來的,沒有什么榮譽可言,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他不想惹事,變成了一句:“不要靠近我?!?p> 看著對方的表情有些僵硬,艾德故作冷漠地道:“我和你不一樣,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給你個忠告,如果你真的想被所有人銘記,你應該去結(jié)交那群人?!?p> 他指向了平民聚堆的地方。
加布里埃爾皺眉道:“你讓我去結(jié)交平民?”
“別忘了,你和我都是平民?!卑虏恍嫉氐溃骸澳愕娜松硐刖褪浅蔀橐粋€平平無奇的貴族,和他們一樣,整天搬弄自己不存在的容易,財政赤字,靠著面子吃飯?”
加布里埃爾愣住了,他怒道:“平民連這么做的資格都沒有!”
“傲慢和偏見,他們才是最有可能改變你未來的人?!卑吕湫Φ溃骸拔也幌牒瓦B這也不明白的人交流,也不要把我當成和你一樣的同類,這會讓我很難過,我會覺得被侮辱,如果明白了的話,就離我遠點?!?p> 這讓加布里埃爾氣紅了臉,他指著艾德,半晌說不出話,隨后又泄了氣。
盡管用言語打擊一個孩子并非艾德的本意,讓他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并不想修補些什么,被人遠離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