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崩的怨毒與折辱
不一會,唐三帶著一行人來到了雪崩駐蹕的行宮門前,手持大戟的門衛(wèi)見是帝師,趕忙鞠躬若敬、行禮如儀,一邊高呼:“帝師閣下到!”殿中的雪崩本正埋頭于一大堆文件之中,見老師前來,也趕忙起身,笑臉相迎,互相行禮后,雪崩問道:“老師今來,有何賜教?”
唐三還未回答,戴沐白卻抱怨開了:“哎呀,怎么說也是一國之君,這宮殿怎地一股霉味,全無氣派?”
雪崩訕訕地賠笑著,原來這霉味是那一堆堆的文件散發(fā)出來的,這些多是些幾百年的古卷文書,內(nèi)容不外乎地圖地契,不過是天斗為了“證明”若干公國侯國曾經(jīng)屬于自己不歸星羅的材料罷了,偏偏霉味還招惹上了星羅公子,豈不尷尬?好在唐三直入正題,于是這一話題也便過去了:“我此次前來,乃是履踐對這位封號斗羅的承諾,請千仞雪與胡列娜來談判的,只是她們魂力受損、交通不便,所以請?zhí)於放绍嚾ソ??!?p> “老師,我是真不理解,”雪崩好像故意無視光照斗羅在場,又仿佛是刻意說給他聽的,“我們傾盡國力,打倒了武魂帝國,已是山河故地待收拾,何必和這幾個已無力興風(fēng)作浪的孤臣孽子談判呢?不殺他們,已經(jīng)是最大的恩賜,何況千仞雪與我們天斗皇室還有血仇呢!”
光正聽聞此話,心中真是悲恨交加,面上全竭力做的古井無波。這窘態(tài)或許瞞得過雪崩,卻躲不過唐三的眼睛。不過唐三自信以雙神之力,談判也無不可,索性做個順?biāo)饲?,因此也就不多阻撓,靜觀其變。只聽光正道:“陛下所言,于兵事固然不錯,然武魂殿綿延千年,魂師故人遍天下,且為魂界秩序之持守,總當(dāng)善為對待,否則吾輩供奉,雖勢單力孤,千萬人亦往矣?!?p> 雪崩道:“武魂殿有你這樣的忠勇供奉,實在是福分。供奉當(dāng)亦是修煉深厚、文武兼資之人,聽古訓(xùn)一言:‘篤信好學(xué),守死善道,危季不入,亂邦不居。’以朕之見,你不如早日脫離武魂殿,轉(zhuǎn)效帝國罷,未來前景方可一展所學(xué)。何況像千仞雪這種陰狠的女人,有什么可跟從的呢?”
“武魂殿勢力固然傾頹于當(dāng)下,但是吾人卻從訓(xùn)誡‘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斷不背棄初誓。”光正正色答道。
見雪崩沉默不語,光正又問:“陛下屢謂小姐‘陰狠’,又云血仇等等,鄙人實在不解。小姐與陛下分屬二邦,各為公戰(zhàn),何故攻訐私人?”話間已是帶了仇怨。
“余孽,真是頑固的余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雪崩氣憤地拍了御案,“千仞雪喬裝改扮,殺我父兄,欲行篡國之事,豈非陰毒險惡?今日朕容父兄之仇不報,已屬格外開恩,爾輩何得又來談判!”言間渾身發(fā)抖起來。
“啊這!”光正聞言大驚。此事實屬絕密,以當(dāng)時他并不高的級別,確無所知,待成供奉后又四出修煉,并不知曉。雖然疑惑過小姐怎么不見了蹤影,哪里能想到是執(zhí)行如此的大政計劃了呢!當(dāng)下只得赧然汗顏,唯唯而已。心中卻想:“小姐如此如肩重負(fù),虛靈如實之形神,原來是當(dāng)初曾背負(fù)如此常人所不能負(fù)!”想想小姐入宮時年紀(jì)如此之小,自忖修煉已屬刻苦,如此對比,真是天賦懸隔,忠、愛之外,更添敬意。
言間卻道:“如此,確令陛下折心了。俗話曰:心傷肉抵。談判之事,鄙人退即死所,無可轉(zhuǎn)圜;而此間委屈,還請陛下以鄙人為責(zé)罰吧?!?p> “你卻說怎么個責(zé)罰之法?”雪崩真是怒中反笑。
“鄙人請陛下以魂力壓迫便是?!惫庹馈?p> “可笑!你之前的戰(zhàn)績,我們也有所眼見,正是由此才應(yīng)允于你,也知你的修為,總是在封號斗羅中,亦稱強者?,F(xiàn)在以這樣的魂師等第,教朕以魂力壓迫,豈非有名無實?真以為朕是懵懂糊涂,可以為爾等欺誑不休?”
光正內(nèi)心嘲諷道:“既知道自己實力不濟,躲在唐三身后便是了,還在這里叫囂什么?真是色厲內(nèi)荏之輩?!贝藭r也只好答道:“鄙人收起魂力便是。帝師閣下、白虎斗羅俱可為檢證?!?p> “好!”雪崩聽聞有帝師為證,想來對方也玩弄不了什么花招,應(yīng)聲答道,“那便以一炷香時間為定?!碧迫居柚梗瑓s也算了。正好可以看看,光正又有什么可奇。
話音未落,光正忽運作魂力,周身金光大放,幽深廣闊,如海如淵,即使唐三,亦頗覺心驚?!澳悴皇钦f收起魂力,怎地反而如此放肆!”雪崩雖是怒斥,聲音卻是急得發(fā)抖,這威壓已經(jīng)使他頗感難受。
“陛下莫急,”光正邊說邊再運魂力,“此非魂力釋放,而是逼出體外之法?!毖援?,忽見一大光環(huán)照耀于御座之前,光正說聲“去!”眾人只覺威壓霎時消失,光環(huán)卻倍增閃耀,原是光正周身魂力,調(diào)動如臂使指從心所欲,此時已盡數(shù)在這光環(huán)之中,又凝實成虛,乃有這閃爍之景。這般境界,唐三等人雖是修為極高,也未見過,只從身上感探確已無魂力,只有一絲精神魂力系引著光環(huán),余與常人無異。唐、戴驚嘆著:想不到,武魂殿真是異才輩出!
雪崩卻是無心管這許多,只待魂力放盡,急急招出自己的天鵝武魂。雖說雪崩早年頑劣,卻是喬裝的頑劣,暗中常常修煉,加以血統(tǒng)屬皇,又經(jīng)國戰(zhàn)大勝的精神突破,三十歲的年紀(jì),也已是魂帝,只是剛剛突破至六十級,身在嘉陵關(guān),無從獲取魂環(huán)罷了。不過雖不能釋放武魂真身,加以天鵝本系治療系武魂,戰(zhàn)力偏弱,畢竟也是魂師中的強者,集中于一室之內(nèi),竟也有滔天之感。這武魂的魂力,只聽雪崩喝聲“疾!”便直擊光正而去。
光正臉上,頓時露出痛苦的神色,畢竟肉體易朽,剛才逼出全部魂力,亦損氣力,現(xiàn)在又為魂力籠罩,真是皮肉如焦髓骨如灼,只得硬抗著。
一炷香的時間,竟是如此漫長。這外在的魂力,竟似火星,仿佛點燃了體內(nèi)的火種,氣血的狂奔逆涌,只使光正痛不可遏。沒有了魂力,果然皮囊易損?!靶〗悖〗?,仞雪,仞雪;我們的命運將要相連,我們的苦痛也要相通。無法理解你的孤苦幽傷,先暫代以肉軀的傷痕罷!”
這樣想著,痛苦竟仿佛消沉下去,如同另一個世界的蒼白的背景色,而自己則處在那凝神于美的山巖之上。風(fēng)松颯颯,千年如一瞬,一瞬如千年。一炷香的時間,竟不及剎那的一轉(zhuǎn)眼。只是本來的肌膚,此時已蒼白如紙,伴著道道如黛血痕。
“起身吧?!币苍S是報復(fù)的快樂,又或許的持續(xù)釋放魂力的疲倦,雪崩的聲音低下來不少。剛才單膝半跪顯著戴罪之身的光正,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眾人這才看清他額上密密的汗珠。
光正巍然立起,雖是身蒙傷創(chuàng),此時氣息卻是極為平順;方才逆如狂濤的氣血,現(xiàn)下在渾身如道涌流,真真有身即血海的氣勢。唐三心內(nèi)凜然道:“不想他竟是借魂力理氣血,待身體復(fù)元,修為當(dāng)更上一層,還真是修煉的奇才!若不是他不知經(jīng)脈修煉的方法,此際當(dāng)又有大長進?!闭胫庹龁韭暎骸皝?!”一道青光顯亮,原來是那精神力實化為光,光環(huán)之輝隨之減色,卻張大膨脹,漸漸從御座前升起,宛如旭日初升;升至半空,光芒再減,仿佛化于氣中,兩位強者再一探察,此時魂力已經(jīng)道道重注入光正之內(nèi),如百川之歸海,沛然就下。
“鄙人身受此懲,陛下委心當(dāng)可稍減?!被炅ξ找旬?,光正沉靜道。
“朕派車馬便是?!毖┍离m然怨毒難填,但畢竟對方已經(jīng)履約,此時亦無可多言,爽性應(yīng)允了他。于是不一會,兩輛裝飾著天鵝徽紋的豪華馬車便啟程而去;而光正又持了唐三給的信物,先行飛回去了?!拔一貋砹?,小姐!”他在心里不住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