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幾縷暖陽斜照入屋子,散落在純白的被單上。
紀煙衡悠悠轉(zhuǎn)醒。
他揉了揉額角,虛起眸,望向陽臺。
披著黑色外套的少女,背對著房間,坐在陽臺的欄桿上。
熹微的晨光將她的皮膚襯得更加白靜,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影,清風(fēng)拂動發(fā)梢。
美得如同畫卷。
紀煙衡拿過床頭的手機,拍照捕捉下這一幕。
席雨茗聽見屋內(nèi)的動靜,回首,神情淡漠,“刪了?!?p> “……”
紀煙衡充耳不聞,他起身走向陽臺,手一撐欄桿,翻上去,坐到席雨茗身邊,“昨晚睡得好嗎?”
“……”
明知故問。
席雨茗睨他一眼,“你喝斷片兒了?”
陽臺外的風(fēng)景遠不及身邊。
紀煙衡別過頭,笑著凝視她,似挑逗班一字一句回應(yīng),“沒有,我睡得很好,謝謝席小姐的盛情款待?!?p> 盛情款待……
席雨茗一回眸,恰好撞入紀煙衡的笑意里。
他的笑很明朗很純粹,總能輕而易舉撩撥她的心弦。
閱人無數(shù),偏偏對他無法免疫。
席雨茗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為什么酗酒?”
紀煙衡瞳眸中的笑淡了幾分,平靜地反問,“你和家人鬧過矛盾嗎?”
“不記得了,我爸去世的早?!?p> 席雨茗甚至對父親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那你母親呢?”
紀煙衡很少過問別人的家事,但對她,多了點好奇。
“走散了。”
席雨茗說得風(fēng)輕云淡,好像事不關(guān)己。
“沒想過找她嗎?”
川鏡堂掌握著最發(fā)達的信息網(wǎng),只要她想,他勾勾手指就能幫她找到。
“想過,也找到了?!毕贶浇枪雌鹱猿暗男Γ翱煽吹剿麄円患胰谏畹媚敲疵罎M幸福,我不想打擾他們?!?p> 五年前,她才終于知道,原來那并不是走散,而是她母親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可新生活中,沒有她。
那天夜里,下著大雪。
雪花厚厚地堆積滿地,寒風(fēng)徹骨,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雪里向窗內(nèi)看著,直到那戶人家熄了燈。
她守了半夜,最后離開了。
紀煙衡沉默地看著天邊遠遠的云,陪她坐著,沒說一個字。
末了,他翻下欄桿,站在她背后,輕聲說:“如果當初你遇見我,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p> 說罷,轉(zhuǎn)身去了浴室。
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在占她便宜。
但席雨茗的心莫名顫了一下。
……
早上八點,陸妍準時敲門。
“茗姐,你醒了沒,早餐給你放哪???”
席雨茗走出陽臺,望了眼水霧朦朧的浴室,沒給陸妍開門,“我起了,你放門口吧?!?p> 陸妍毫不知情,“那你記得吃,頭兒今天讓我辦事,你去學(xué)校時幫我請個假吧?!?p> “嗯,我批準了?!?p> 紀煙衡剛好拉開浴室門,擦拭著烏發(fā)上的水珠。
陸妍沒聽清,“啊,茗姐你說什么?”
席雨茗捂住紀煙衡的嘴,對門口喊道:“我說你快去吧?!?p> “……”
她總感覺,自己像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陸妍走后。
席雨茗回眸,突然看到他腰間僅圍一條浴巾。
……
時間仿佛靜止了兩秒。
席雨茗怔了怔,“你怎么不穿衣服……”
“臟了,”紀煙衡尾音上揚,似調(diào)情,“怎么,害羞了?”
席雨茗舌尖抵了抵腮旁,媽的,居然被他撩了。
但她承認,紀煙衡那身完美的線條無可挑剔。
必須扳回來!
席雨茗杏眸含笑,語調(diào)輕佻,“不然穿我的?”
紀煙衡挑眉,低頭看了看浴巾,“里面穿你的,恐怕尺寸不合適吧。”
車轱轆好像從她臉上碾過去了……
席雨茗深吸一口氣,妥協(xié)道:“等著,我去給你買?!?p> ***
席雨茗剛邁上中心商場的電梯,突然想起剛剛走得匆忙,還沒問紀煙衡的穿衣尺碼。
她打開微信,給紀煙衡發(fā)消息,【穿多大?】
對方秒回,【你指哪方面?】
“……”
字里行間似乎透露這不正經(jīng)的笑意。
席雨茗有些煩躁卻又無可奈何,【每方面!】
但奇怪的是,紀煙衡又像憑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沒回復(fù)。
席雨茗沿著商場四處逛游。
總覺得,這里的品牌服裝都俗到配不上他。
“小仙女,我們太有緣了吧!”
“……”
一聽到這老套的搭話方式,席雨茗不用回頭都知道是程晚江。
程晚江換了一身花衣裳,滿面春風(fēng)地闊步走來。
席雨茗第一次真心實意都希望遇見程晚江,“來得正好,紀煙衡穿多大的衣服?”
“???”
程晚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衣服都是定制的?!?p> “這里的都不合適?”
這讓席雨茗有點出乎意料。
“倒也不是,”程晚江撓撓頭,“我打電話讓人來送吧?!?p> 他總不能告訴席雨茗,紀煙衡的衣服都經(jīng)過特殊處理,能屏蔽信號追蹤。
程晚江剛要打電話,席雨茗攔住他。
“等等……”她尷尬地稍一停頓,“還有里面的?!?p> “哪里面?”程晚江不解。
“就是……褲子里面的?!?p> 席雨茗這么多年的臉全丟在這了。
……
“臥槽!”程晚江滿臉震驚,“你們不會是……”
“不是?!毕贶驍嗨脑挕?p> 程晚江松了口氣,“那就好。”
“他又不是沒有女朋友,快打電話吧?!?p> 席雨茗莫名有種小三上位的錯覺。
“他還真沒有,不過吧,”程晚江賊兮兮地湊上來,“他不行,別喜歡他。”
他不行……
不行……
說完,程晚江做賊心虛地跑開,撥通云落的電話。
“落姐姐,衡的衣服你給我送一套過來唄?”
電話那頭很嘈雜,“程小少爺,你現(xiàn)在跟七爺在一起嗎?”
“沒有啊?!背掏斫蠈嵒卮?。
“那您先別鬧,總部這邊出了點事,回頭我再跟您聯(lián)系昂。”
“……”
不等程晚江開口,云落匆匆掛了電話。
川鏡堂的云助手,只聽紀煙衡的調(diào)度。
……
程晚江收起手機,特別沒面子的靦腆一笑,“我說話不好使,你還是買吧?!?p> “好?!?p> 席雨茗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幫上什么忙。
程晚江看了眼時間,“我就不陪你了,我跟宋瑞雪那八婆打賭輸了,是來給她當提款機的,衡的尺碼發(fā)你微信上了?!?p> 微信??
她當初壓根就沒加他。
……
席雨茗潦草地跟程晚江告了個別,轉(zhuǎn)身給陸妍發(fā)信息。
【那個殘障人士有沒有給你發(fā)一串數(shù)字?】
陸妍回復(fù),【有啊。】
然后把那條消息轉(zhuǎn)發(fā)給席雨茗。
席雨茗繞了一圈,最后在角落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挑中一件深藍色的長款風(fēng)衣。
風(fēng)衣的左側(cè),裝飾著一枚銀白色的狐貍別針。
***
回到別墅,紀煙衡不在房間內(nèi)。
席雨茗看了看敞開的窗戶,打開電腦,調(diào)出監(jiān)控。
屏幕一片漆黑。
那段監(jiān)控錄像,被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