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岔路口的遭遇
如此表達(dá)感激之情的人,正是牛群的主人,那名脊椎骨差點被打散架的放牧老者。他激動得就要哭泣,實際上,已經(jīng)哽咽不止,導(dǎo)致他接下來的這番話結(jié)結(jié)巴巴。
“我令人尊敬、威風(fēng)凜凜的年輕大人??!您可真是救了老爺子我的老命??!”他說話時,手往前伸,卻在半途又收回來。看得出來,他情不自禁地想觸摸李紹的身體,卻又出于對后者的敬畏,不敢完成那么冒失的舉動。
“有什么事,說吧?!崩罱B很高興自己的行為終究還是有同類欣賞感激的,他擺出溫和的笑容,鼓勵老人繼續(xù)說,最好再說些贊揚的語句。
“哎呀,其實,我也沒有什么好說、敢說的,您可是大仙人??!剛才那兩個壞種是這附近一個修行家族——曹家的人。我們這些牧民,無論貧富,誰都惹不起,只能隨緣遭受他們的蹂躪。您今天撲滅了他們囂張的火焰,即使日后他們報復(fù),我也心中充盈暢快?!崩先诉珠_他沒剩幾顆牙齒的嘴,越說越激動。
他接著說:“我知道我沒有什么好報答您的,我的寒酸家當(dāng)您肯定都看不上。但我看您新收獲一匹好馬,愿意奉上很多很多飼料和幾頭馱飼料的牛。還請大仙人笑納!”
“那感情好,”不過李紹又想起什么,問道,“對了,你聽說過青牛藥鋪嗎?”
“呃?抱歉大人,老的孤陋寡聞,沒受過多少教育,沒聽說過有取這個名字的藥鋪。但我知道在哪里您能打聽到更多消息。”
“哪里?”
“紫陽城。那是鎮(zhèn)守這梁國邊疆的重鎮(zhèn),也是整片遼闊區(qū)域里唯一的大城,騎馬的話,離這里大概十天的路程。那里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您肯定能如愿以償!”
隨后,放牧老者比比畫畫,向李紹介紹了前往紫陽城的大概路線。
李紹和大肥貓帶著三頭馱滿飼料的壯牛上路了。路上,每隔幾公里,就能遇到一群散漫地在草原上覓食的牛羊。平原景色千篇一律,令李紹感到枯燥乏味。
他不喜歡騎在馬背上,顛簸得屁股疼。大肥貓卻很喜歡坐在馬上,它體型小,只是覺得整個身體在晃悠,習(xí)慣了以后,比在茂密的青草里行走好太多了。
他們行進(jìn)的速度因為需要兼顧到馱飼料和糧食的牛,不算太快。李紹下馬,在一旁走著,時不時逗一下牛,玩弄它們搖曳的尾巴,看其不耐煩地甩動,打發(fā)自己走。
就這樣,三天過去了。地面變得光禿,出現(xiàn)一條簡陋狹窄的黃土道,道路兩側(cè),稀疏長著高而苗條的樹木。再走半天,周圍環(huán)境體現(xiàn)出叢林的雛形,道路卻越來越寬。人煙依舊稀少。
在一處岔路口,大肥貓說:“咦?那條路上有個車隊正在靠近,聽腳步聲,人好像還不少。兩輛馬車,周圍還步行著四五個人,估計是仆從護(hù)衛(wèi)?!?p> 這番話使李紹的精神立馬恢復(fù)。他原本坐在一頭身上糧食吃得差不多的牛上,幾乎快睡著了。這時,他嗖地跳到地上,喝令隊伍停止前進(jìn),打算等待那個陌生的車隊。他一點也沒有考慮到遇到壞人,或者對壞人的擔(dān)憂畏懼。
大肥貓隨他去。在過去的幾天里,他們一直都有在琢磨該如何將自己的神通收放自如,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李紹已然能夠通過某種形式的意念,使符文釋放能量,只是形態(tài)和力量層次不穩(wěn)定。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愿越強(qiáng)大,符文能量展現(xiàn)的威力也就越大,但也會成正比地?fù)p耗他的元氣。而至于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元氣儲備又或者是減少那種損耗,他目前還不清楚。
大肥貓也把自己的神眼玩出了新的花樣,不過具體情況它并未向李紹闡述。它說,這是秘密,希望到時候能給李紹一個驚喜。
另外那支車隊逐步靠近,可就在即將進(jìn)入李紹他們的視野時停住了。難道,他們也意識到了李紹與大肥貓的存在?畢竟,那五頭牛從李紹的領(lǐng)導(dǎo)下解放出來,正哼哼唧唧地四處閑逛。
出乎李紹自己的意料,他感到有些緊張,但這不是出于害怕或面臨危險時的生理反應(yīng),而是因為某種期待;就像是一個孩童被贈送了一個裹著大包裝盒的禮物,期待著那是件精美有趣的玩具,而不是一大堆學(xué)習(xí)用的書。
此刻,他正是抱著同樣的心態(tài)在等待自己這回會邂逅什么樣的人——友善還是兇惡?這次是否會比第一次好?
李紹靜靜地矗立在原地,然而,大肥貓卻聽見了樹后的聲響。那是段源自兩個男性的短暫對話。
“怎么停下了?”年輕溫潤的嗓音問道。
“柳公子,前方有人在等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不是我們認(rèn)識的人?!钡统恋穆曇粑宋俗黜?。
“帶幾個人去打探打探,有意外盡快讓我知道。”
“是,公子?!?p> 過幾秒,沒聽見任何腳步聲,三四個人影竄進(jìn)李紹和大肥貓的視野里。他們身著墨綠色勁裝,手握兵器,眼神凌厲,明顯是殺伐果斷之輩。
他們一眼就盯上了李紹,后者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他迅速壓制住畏縮的本能,果敢地望向領(lǐng)頭那人,對上對方那黑乎乎的眼球。
同時,他心里納悶著:“為什么每個人對自己都設(shè)有這么強(qiáng)的防備心。我有那么嚇人嗎?我難道不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屁孩嗎?”
領(lǐng)頭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你什么身份?其他人呢?”說著,他往前邁出一步,掃視李紹所在的這片空地。
待確認(rèn)沒有別人的存在后,他不等李紹對前兩個問題作出回應(yīng),就又問道:“你在這里停留干什么?”鋼刀仍舉在胸前,不曾松懈。
李紹一時間對這個問題沒有合適的答案——他總不能說自己是特意等對方的吧?那樣只會令自己顯得更可疑,而他想與這次遇見的同類來一場“正?!钡幕?,而不是比武。
他腦瓜子一轉(zhuǎn),突然有了個自認(rèn)為不錯的解釋。
“我來自那邊的荒漠,”他指了下,“對路不熟,一路上都是靠問路才到的這兒。剛才就因為碰見這處岔路,不知道該怎么走,正琢磨著呢。你們來得正好!”
領(lǐng)頭的那位審視著李紹,心中憑感覺和經(jīng)驗(他很相信自己的這類“本事”)已經(jīng)有數(shù)了。他和兄弟們用眼神確認(rèn)了一下,交換了意見——都一致。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不愿就這樣放過李紹。最起碼,他得讓自己的主人覺得自己盡了責(zé)。
“哦,這樣么。你要往哪里去?呵呵,或許我們能給你指個路?!鳖I(lǐng)頭說。
“紫陽城,我要去那里打聽下青牛藥鋪的具體位置?!崩罱B答道,沒有隱瞞,因為沒有那樣的必要。
“哦?莫非你還是個醫(yī)生藥師?”領(lǐng)頭問道,但眼神與言語所表達(dá)的不符,沒有一絲詫異,仿佛絲毫不感興趣,只是在走流程地對話。
“正在為成為一名學(xué)徒而努力,還有老父的推薦信?!?p> “你等等……”他又說了句,然后對身旁的屬下低語幾聲,后者跑開了。
他以及他的同伙沒再出聲,也沒有再與李紹進(jìn)行哪怕眼神上的互動。他們在等待期間表現(xiàn)得理所當(dāng)然,一點也沒有因氛圍凝滯所可能產(chǎn)生的尷尬。
沒一會兒,那名屬下回歸,顯然帶來了主人的吩咐。領(lǐng)頭聽完他的傳話后,居然露出難以察覺的驚訝。
“喲,小兄弟也是去紫陽城?正好咱們順路,不如一道同行,也好有個照應(yīng)。你年紀(jì)輕輕,立志做個救人的好藥師,我家老爺希望能在路上多照拂你一二。這荒郊野外的,可是危機(jī)四伏,何況你又年幼孤身……你說呢?”
李紹斜眼掃視大肥貓,隨后同意接受對方的善意。
領(lǐng)頭帶他去與自家的車隊匯合,其他武者有的同歸,有的去幫忙管理后者走散的牛群。
車隊也就數(shù)十米遠(yuǎn),由兩架馬車組成。他們很快就來到前方第一輛馬車旁,那里剛有一個人上了馬車,將門簾拂上。李紹只來得及看見一寸一閃而過的華美衣角。
領(lǐng)頭沒有停留。他們來到第二輛馬車前。
“老爺,人給您帶來了!”領(lǐng)頭洪亮而恭敬地大聲匯報。盡管他看不見對方,卻把禮儀的那一套做得十分標(biāo)準(zhǔn)。
車廂里傳來一聲咳嗽,里面的人似乎很虛弱。李紹握住拳頭,好奇對方召見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