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咬住他的手
她的笑容陡然一停，嘴角抽了抽。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她伸手拿起一看，開口：“打電話來了，怎么辦？”
“不管他?！苯獣r宦轉(zhuǎn)著方向盤往左邊的車道行去，“他自己會回家的。”
“哦！”她應(yīng)了一聲，接通電話，不等徐久坤說話就道：“你舅舅說他要去買醉，不方便帶著你。你要擱哪塊就去哪塊，這邊不方便你乘涼?！?p>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留徐久坤在那頭在風中凌亂，好久才回神，問候了芬芳八十代。
突然，前面的人飄出了一句：“你好像比同齡人成熟很多?！?p> 她的心有剎那的顫抖，而后聽他幽幽又道：“聽你舅舅說，你剛滿十八歲不久，以前做事也很荒唐。可是，我如今看來，好像跟傳聞中的不一樣?！?p> 冷靜了會心神，她望著窗外流過的風景，笑瞇瞇地說道：“如果你認識傳聞中的我，那就不要認識現(xiàn)實中的我。如果你不相信傳聞中的我，那現(xiàn)實中可以一見?！?p> 滴滴怔愣從眼里晃過，姜時宦握緊了方向盤，低聲道：“終究不過是別人的想法罷了。我想認識的，從始至終只是我想認識的而已?！?p> 她緩緩轉(zhuǎn)頭，看著他映在鏡子里的精致五官，嘴角微微劃出了笑容。
飯桌上，對面的人不怎么動筷，反而是戴著手套看似慢悠悠動作卻極快地給她弄著海鮮放過來。她起先是拒絕的，后來他說：“照顧弱小不是我們的職責嗎？”
她就懶得去在意了。
直到她摸肚皮擺擺手他才停止自己手里的動作，慢條斯理地扯下手套扔進垃圾桶。
吃飽喝足的林屹然，心情也不錯?？吭谧紊?，她翹著二郎腿，第一次真正打量這個人，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才說出口：“我們談?wù)劙?。?p> “好?！彼膽B(tài)度總是帶著自己獨特的味道，像是上了年代的好酒，醇厚優(yōu)美，讓人想要抓破那層面具，看到骨子里的精華和精致。
林屹然伸了個懶腰，也不搪塞，手指敲著扶手，緩緩說著：“雖然我們不熟悉，但已經(jīng)打過不少照面了，我相信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秉性。我確實算得上很撒野，甚至有時候過于率性而為，做出些混蛋事?！?p> “惹是生非成為了我的代名詞也好，還是我本身就大逆不道，讓家里人為我憂心不少。但有一點，就是對于你說們說的私人輔導這事，說實話，我真的不需要?！?p> “我不是那種拿得出手，可能跟舅舅口中所說的你一樣的天才，但我肯定不會吊尾?！?p> “我媽她們對我的偏見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想有所改觀怕是要經(jīng)年累月的功夫。我這個人嫌麻煩，也不喜歡隨時彰顯我多么厲害，可謂是有內(nèi)涵?！?p> 她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xù)說道：“可是你不一樣，你不認識我，反而能淡下心情來聽我的話，衡量我能力的真實性?！?p> “所以，你是打算取消簽下的合同？”姜時宦接了一句。
“非也。”她擺擺手，“不需要取消，我們只需要稍微改改合同，你是姜老師，我還是你的學生，只是輔導的那段時間里，我享有規(guī)劃自己時間的自由權(quán)?！?p> “當然~”她的話一轉(zhuǎn)，“也不是說給你的費用會全部退回，我會留一部分作為你的報酬，三成?！?p> 姜時宦摩挲著扶手，注視著她的眼眸，“也就是說，我是你抵擋家里有力的盾牌？”
“差不多?！彼龢泛呛堑卮蛄藗€響指，“真有慧根。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為難，所以，你現(xiàn)在可以出點題考考我，然后知道我的斤兩，心里大概有點底?！?p> “你算的倒是一清二楚?！苯獣r宦哼道：“可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比起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頭，你覺得我會不把景校長和景阿姨的話放在心上？”
林屹然語塞，臉上忽然掛上一層模糊深厚說不清楚的色彩。
眼下堆積著很多瑰麗的復雜，她默了默，才慢慢轉(zhuǎn)頭，與他四目相對，聲音里團聚著點點晦澀。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為難，可我也是走投無路才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以前沒見過世面，以為眼里的荒唐就夠我放肆一輩子。事實是，等我回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好傻，好傻。”
“錯誤很容易鑄成，美好卻難以創(chuàng)造。人這一輩子太難了，也不知道悠悠晃過多少載，突然就沒了?！?p> “你身在高處，可能不懂我們這等凡夫俗子的想法。但我真心實意地懇求你，請你幫個忙。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原本就可以掌握的小事了。我想過一個不一樣的高三，也想有一個不一樣的高三。”
“你呢？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呢？到底是真的因為你外甥，還是想要什么？”
男人的眼底劃過些許什么，在眨眼的剎那，彌散得無影無蹤。他的面容依然是一貫的自信，“想要的東西太多，到最后可能無所謂想要什么?！?p> “你不必在這里給我打哈哈，我也不想你到底是因為什么了。我只需要你答應(yīng)我，行不行？叫你一聲哥哥行不行？哥哥不行，大叔行嗎？”
姜時宦盯著那張明艷的臉看了許久，默默低下頭，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淡茶。
弄得林屹然心神晃蕩，一時焦灼。馬德，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怎么這么悶.騷，也不整一兩句讓她穩(wěn)穩(wěn)神。
她咬緊牙，視線落在他滾動的喉結(jié)上，咽了咽口水。
時間過去幾分鐘，正當她快要開口再問一遍時，對方抬起頭，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行?！?p> “??？”他這么爽快地答應(yīng)，還讓她有些不習慣。
“我行?！苯獣r宦重申，“你不想了？”
“我想，我想?！彼s緊附和：“當然當然，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合同重新搞，我建議是原來的三成，您覺得如何？”
“可以?！苯獣r宦爽快地答應(yīng)，“我會盡快處理好跟你簽約。”
“非常好。”解決好了心頭擔憂的大事，吃得飽，坐進車里時，林屹然居然覺得有些困。不過，她還是強撐著沒睡。姜時宦看著她說道：“我們?nèi)ヒ惶酸t(yī)院。”
“好?！绷忠偃幻靼姿囊馑?，直接應(yīng)了。換藥時，兩只手掌基本結(jié)了痂，沒再裹上紗布。護士正在給她換手肘出的石膏，姜時宦就站在她的邊上，幾乎是挨著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她的骨折處。
那天過來，他也是這樣的表情。醫(yī)生上手的時候，她雖然疼得打顫，卻是咬緊牙不吭一聲。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才發(fā)覺他的手不輕不重地附在她的后背上，陣陣肉麻又酥的感覺傳過來。
她記起在醫(yī)生移動骨頭位置前，他輕輕安慰道：“不要害怕，不要緊張，一瞬間就過去了。要是害怕，那就咬住我的手吧。”
她沒有咬他的手，只是用左手抓著他的衣袖掙了掙，就通過了整個考驗。只是如今想來，他這人還是蠻溫柔的。
“喂？”
姜時宦的身體僵著，驀然聽到她的聲音，微微俯下身，眼里的溫和還沒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