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有很多妖，它們有的食草、有的食肉、有的食人、有的還會戮仙。”
“有的丑陋、有的好看，有的，最好別看。”
“但，不管如何，它們的本質(zhì)都是妖。”
“食草的會變成食肉的、食肉的會變成食人的，食人的最終都會變成殺仙的?！?p> “所以，妖沒有無辜的！”
“遇，則殺之！”
陳禪靈的臂膊下夾著拂塵，迎著風(fēng)坐在長滿青草的山崗上。
他翻開隨身攜帶的《昆侖虛降妖白皮書》。
第一頁邏輯滿滿地寫著這六行字。
這讓他更加堅定，殺妖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白皮書的第二頁開始，羅列著迄今為止昆侖虛最厲害的十位弟子的姓名和主要事跡，整整寫滿了十頁。他們是榜樣，是后輩弟子敬仰的楷模，也可能是不可逾越的豐碑。
據(jù)說慘死在他們手下的妖，比昆侖虛所有弟子殺過的總和還要多。
“真牛！”
看著一串串?dāng)?shù)字閃耀在白皮書上，陳禪靈不禁喊道。
白皮書當(dāng)然也不會忘記告訴這些弟子下界潛藏的危險。
比如說，第十一頁。
“下界危險妖魔前一百”就記載的很明確。
陳禪靈又翻了一頁，這是第十二頁，上面單獨寫著一個名字。
“孫悟空”
名字下面標(biāo)注著一行醒目的提示：
“戰(zhàn)力爆表！??！極度危險！?。 ?p> 陳禪靈看著”孫悟空“三個字，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這是一個比任何妖都更危險的妖，六個感嘆號說明他已危險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陳禪靈臨行前幾日，師父特意囑托過，憑他被打出來的抗揍本事，在下界是輕易死不了的。但如果遇到一個叫“孫悟空”的，最好不要惹他，若是恰好惹惱了他，那就自求多福吧。
白皮書上，對孫悟空的介紹只有連名字加一起共十個字外加六個感嘆號。
沒有出身，也沒有罄竹難書的罪惡事跡。
但他的名字就是一個禁忌，在昆侖虛的任何地方都不會出現(xiàn)這個名字，唯獨為了警示弟子們，反而被刻在了白皮書上。
大壞蛋總會找些理由來安撫自己罪惡的心，于是就有了那句：“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王！”
“孫悟空”有多可怕？
據(jù)說他也有一句口頭禪：“殺一仙為魔，殺萬仙為圣，殺萬萬仙為大圣！”
“瞧瞧，這話多可氣?！?p> 陳禪靈想到這里，忍不住迎風(fēng)“呸”了一聲，星星點點的唾液全又落回在臉上，于是他轉(zhuǎn)了個身，背著風(fēng)又重新吐了口口水。
以孫悟空這句名言為藍(lán)本，昆侖虛的弟子在私下里偷偷衍生出很多有趣的口頭禪。
最著名的那句就是：“掛一科是渣，掛全科我就是昆侖虛最靚的渣?！?p> 后來，說出這句話的人，據(jù)說就被安排去照顧大師祖的小寵物了。
守山神獸有多可怕，陳禪靈見識過，它們的脾氣好不好，什么時候能吃飽，這事兒誰也不知道。
因為通往傳送臺的路平時都是被一道結(jié)界隔離起來的，很多人在第一次下界前都不會有機(jī)會一睹傳送臺的真容。
所以他覺得那個人幸運的話，應(yīng)該已經(jīng)投胎很久了吧。
孫悟空在昆侖虛是典型的反派，他的頭銜有很多。
“弒仙者”
“大魔王”
“人妖王？”
……
據(jù)說有一次，孫悟空揮舞著一根棍子打上過昆侖虛，原因就是因為他聽說自己在昆侖虛有個綽號叫“人妖王”，這讓他在下界很沒面子。
那日，他傲視群雄，站在昆侖之巔指著大祖師的鼻子說：“王就是王，為什么要加個人妖二字？你們知道人妖在下界是什么意思嗎？”
……
只是陳禪靈有一件事一直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當(dāng)所有人都在說“孫悟空”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時，有個人從來都是對此三緘其口。
這個人就是陳禪靈的師父。
陳禪靈的師父在昆侖虛，用陳禪靈的話概括，“就是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
別人有帥帥的師哥，陳禪靈沒有；
別人有靚靚的師姐，陳禪靈也沒有；
別人有活潑可愛的師弟師妹，這些陳禪靈都沒有。
因為陳禪靈是師父的“獨苗”。
好多年沒收徒弟的師父，那年只收了一個弟子，師父常說：“人不在多，而在精。”
陳禪靈覺得這是師父對自己的肯定，也是自己的榮耀。
別人的師父可以收一百個弟子、一千個弟子，但他的師父只收一個。
在昆侖虛，優(yōu)越感爆棚的陳禪靈走路都是洋洋得意的。
陳禪靈的得意，終于給自己惹了禍。
那是很多年前，有一天在路上，有一幫師兄?jǐn)r住他。
“還真是名師出高徒??！”
“多謝師兄們夸獎！”
“呸！瞧你那得意的樣子，你知道孫悟空大鬧昆侖虛的事情嗎？”
“?。柯灾欢??！?p> “你知道后來風(fēng)波是怎么平息的嗎？”
“不知道?！?p> “這都不知道，那你知道孫悟空的師父是誰嗎？
陳禪靈搖了搖頭。
“白癡，去問問你的師父如來真人，若不是他犯下管教不嚴(yán)的大錯，祖師又怎么會為了懲罰你師父，讓他不得再招收弟子?！?p> ……
從路上回來后，陳禪靈跑去問師父。
“孫悟空是你教出來的徒弟嗎？”
“不錯！”
“你這老怪物怎么會教出這么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不要你當(dāng)我?guī)煾?，我要和壞蛋劃清界限。?p> “啪、啪、啪……”
師父的拂塵就是在那次之后變禿的。
陳禪靈那年才八歲，他被趕進(jìn)了幻仙洞。
幻仙洞在昆侖虛偏僻的后山，哪里啥都有，就是沒有人。他在那里差不多就是被流放了，等待他的是自生自滅。
一年后，幻仙洞通往外界的天梯之門，在一天清晨，在一道光中伸展開來。陳禪靈衣不蔽體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竟然頑強(qiáng)地活了下來。
出洞后，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洞外桃樹下靜站不動的師父。
師父看著他，一絲擔(dān)憂的神情轉(zhuǎn)瞬消失，繼而又露出那極具標(biāo)志性的賊賊的笑容。
“為師知道你八字硬，沒想到會是這么硬！”
陳禪靈到現(xiàn)在都記得師父說的這句話。
“徒弟，是什么支撐你走出幻仙洞的？”
“打敗你個壞蛋老頭子！”
陳禪靈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在他進(jìn)了幻仙洞的這一年，如來真人在洞外的一顆仙桃樹下也靜坐等待了一年。
他不知道自己恨不恨師父，只是想抱著師父大哭了一場。
幻仙洞里有什么，陳禪靈心里清楚，從幻仙洞出來，陳禪靈變了，師父也變了。
從那天起，師父開始教授起陳禪靈畢生所學(xué)，為陳禪靈制定了極為嚴(yán)格的訓(xùn)練修行計劃。
陳禪靈從此廢寢忘食，連破修行境界，師父不許他參加昆侖虛的任何排名比賽，他也不清楚自己的道行到底有多高。
他只知道，師父的無毛拂塵打自己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越來越覺得打在身上像是在撓癢癢。
……
陳禪靈收起白皮書，也收起了思緒，他看了眼云煙滾動的天空，忽然有些懷念起師父。
昆侖虛在數(shù)萬年的時間里，已經(jīng)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屆弟子了，師父在這么長時間里據(jù)說只教過九十九個弟子。
陳禪靈似乎明白了師父為什么會那么嚴(yán)厲了。
“自私的老頭子！”
他一想起這個自私的師父，就又想起傳送臺，一想起傳送臺，就又想起守山神獸……
一時間，腦袋都要炸了，這讓陳禪靈的心情很不美麗。
他把拂塵丟在一邊。
“該回哪回哪去！”
拂塵“嘭～”一聲消失了，這次陳禪靈明明覺得屁股后又多了個東西。
“臥槽，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