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和老王兩人自顧自喝著,桌子底下竊竊私語個不停,說幾句,看看我,說幾句又看看我,似乎所有的話題都是從我身上來的。
趙天放桌子一拍,假裝生氣,“老李,老領(lǐng)導,你倆啥事聊的這么熱乎,也不帶上我?!?p> 說著舉起被子沖著他倆,兩人無奈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喝到后半場,老李和老王也在受酒精的刺激下不能自已,該說的不該說的亂七八糟說一通,我才搞清楚老王還有這么一層身份,怪不得趙天放一口一個老領(lǐng)導。
王紅星是第一批進礦員工,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是生產(chǎn)礦的副礦長,趙天放才是采煤一隊的一個班長。
三年前因為一件特殊事故被捅漏到社會,一下掀起一陣強烈輿論,礦上沒辦法要處理人向社會大眾交差,老王成為這個背鍋的。
所有人都替老王抱不平,可沒有辦法,礦務委員會直接掌握生殺大權(quán),他們那邊出來的一張筆筏,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這件事,卻也與我所在的機電維修2組有關(guān)。
事情得從三年前說起,機電維修2組馬天龍執(zhí)行任務時,與裝卸區(qū)的司機發(fā)生口角,結(jié)果發(fā)生一起惡性傷害事件,馬天龍被推土機推進煤堆里,擠死在煤堆里。
事情被捅到社會上去掀起軒然大波,礦上高度重視,必須要有人來頂鍋。
老王作為生產(chǎn)副礦長被頂了上去,王副礦長變成現(xiàn)在設備室的老王頭。
趙天放還在憤憤不平,“老領(lǐng)導,你怎么不去上訴,不去告呢,這跟你有啥關(guān)系?”
“井下出了那么多事故,死了那么多人,沒見處理一個人,我真替你抱不平?!?p> 老王放下酒杯,“你自己不都也說了,是井下,能和井上一樣嗎?”
趙天放想想也是這么回事。
這就是煤礦,井上一個世界,井下一個世界。
“老領(lǐng)導,我真佩服你的胸懷,怪不得您能當領(lǐng)導呢,這件事要是一般人早就和礦委會鬧去了,您波瀾不驚,好像一切都是應該的?!?p> 老王露出淡淡微笑,似乎這一切都在常理之中。
我們四個喝的五迷三暈二十四個不清楚,跌跌撞撞出門。
趙天放趁著酒勁和老板娘多嘮幾句,什么心思我們都看得清楚,男人不就那么點事。
老李一把將趙天放拽走,“說一說就行了,沒完沒了說個不停,你下次再這樣別和我們喝酒,你為這事情你老婆和你鬧了幾次,還把我們牽扯進去,奶奶個熊的?!?p> 趙天放搖搖手,“哎呀,老李,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哎,我小侄兒呢?我小侄兒人在哪呢?”
我正蹲在路邊水溝哇哇直吐,吐完之后舒服多了。
“我這小侄兒喝多了,我得送他回去。”老李急忙拉住,“你先把你自己弄回去再說?!?p> 我起來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師父,王叔,李叔,我暈的不行了,我得先回去休息了?!?p> 老李正要擺手示意我先走,忽然停住,“云逸,你額頭怎么了?”
我抹了抹,沒什么異常。
老王也將目光投過來,“哎,額頭怎么多了一道紅印子?!?p> “紅印子?”我一轉(zhuǎn)身來到店門口,對著門口的鏡子照照,的確是,怎么一道紅印,就像誰用口紅抹了一道。
用手搓搓,搓不掉。
別人喝酒要紅紅一片,我喝酒怎么紅一道?
不過,我心里也沒當回事,可能是剛才一不小心擦著了,過會兒可能就會消掉。
老李再看了看,除了一道紅印沒什么異常,“可能是你喝酒過敏,回去早點歇著?!?p> 我強撐自己回宿舍,昏昏沉沉的就趴床上睡著了。
一場大酒喝的酩酊大醉,一場大覺睡的我全然沒有疲憊。
太陽從窗戶直射進來,一切是那么的愜意。
起床洗漱之后,站在鏡子前的自己換了一身新衣服。
今天說什么也得去城里看看方主任,把人家的錢給還了。
某種程度來說,方主任是我的恩人。
可額頭上的印子卻沒有消退,也是奇怪了,酒勁兒都沒了,這印子怎么還在頭上?
打了盆熱水,先是敷,再是洗,額頭被我糟踐的開始發(fā)痛,這才停手。
再掃一眼鏡子里的額頭……這印子就像長在肉里,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心里納悶,先去礦衛(wèi)生所問了問醫(yī)生,看看是不是什么病變?
在礦里面這種小事情還要問醫(yī)生,簡直是對其他礦工的侮辱。
平常礦工除了感冒之外,只有傷筋動骨才來衛(wèi)生所包扎一下,就連破皮擦傷都自己用紅藥水解決,我一道紅印子還來衛(wèi)生所問問。
醫(yī)生沒好氣的拿給我一支紅霉素軟膏,“一塊錢。”
看著醫(yī)生看我的眼神,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著藥膏就走,回去抹了一點便準備乘車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