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

　　江詩語早在看到喬淑華眼圈紅的時候，就到了喬淑華身邊，遞來了紙巾，還給喬淑華輕拍著背順氣。

　　蘇文柏面色沉沉。

　　心心見到喬淑華眼眶含淚，從椅子上跳下去，軟軟的一雙小手扶住喬淑華的膝蓋，軟糯軟糯的聲音里治愈，“奶奶不哭，心心給呼呼～”

　　蘇文承見狀，即便再傻也明白了家里發(fā)生了事情。

　　見喬淑華情緒上來說不出話，他只好把視線看向蘇文柏，詢問情況，“哥，家里出什么事了？”

　　蘇文柏良久才開口，“爸的身體情況不太好。”

　　蘇文承眼皮跳了一下。

　　“半個月前，爸被診出了胰腺癌。”

　　“哐當——”

　　蘇文承手上失力，筷子不受控制德從手上掉了下去。

　　看著蘇文柏，好半天后才勉強消化了這個信息。

　　在場的除卻心心，喬淑華，蘇文柏，就連在一邊勸慰的江詩語都是一臉凝重的模樣。

　　這次，蘇文承是真的再也吃不下飯了。

　　“……你們都知道？”

　　不理解地看了看他們，蘇文承表情奇異又復雜，喃喃自語，“都知道！你們都知道！怎么沒人告訴我我呢？”

　　忽然間誰都不說話。

　　大人們的情緒感染到心心，心心嘴巴抽動了幾下，眼睛里有淚花，往江詩語的方向挪動了挪動。

　　小小的人，沒有哭，可肩膀已經(jīng)隱隱開始顫動了。

　　在這幢寸土寸金的別墅里，一家人聚在一起。

　　本該是歡樂的時候，可那么明媚燦爛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偏偏讓這家人心中籠罩了一份灰敗的傷心。

　　氣氛更是無比壓抑。

　　從蘇家離開，回到小家，江詩語見蘇文柏一路上都是面色沉沉，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出聲安慰，“我瞧著爸的氣色不錯，我們得相信生命的奇跡，說不定爸的情況真的會越來越好呢！”

　　蘇文柏沉沉，“但愿吧！”

　　然而蘇家的蘇文承心中五味雜陳。

　　年少的面容上，他把眉頭皺得死死的。

　　他愣了半天，雙手緊緊攥握成拳頭，實在沒辦法把疾病和蘇東耀聯(lián)系在一起。

　　在他的印象里，蘇東耀是強大的，嚴肅的，威嚴的。

　　同時，也是無堅不摧的。

　　雖然一直對蘇東耀有些畏懼，可父子間的親情摻不得假。

　　然而，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心目中頂天立地一般的父親形象，居然周旋在崩塌的邊緣。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

　　一座巍巍高樓，竟然不日就要面臨傾頹的境況。

　　他怎么能信！

　　可是，一家人凝重的表情做不得假。

　　看到喬淑華眉宇間難掩的愁容，蘇文承聲音壓抑了不少，“媽，爸的情況你應該早些跟我說的?！?p>　　喬淑華哭得眼睛有些疼，聲音里更是透著哽咽，“可……前段時間，你不是有考試……”

　　最初得知情況的那天里，她差點就要崩潰。

　　可，后來在醫(yī)院里慢慢熬著，看著蘇東耀天天躺在病床上，即便她再想逃避也只得認清現(xiàn)實。

　　不是沒想過告訴蘇文承情況。

　　可一來，蘇文承沒有在身邊；

　　二來，說或者不說，根本改變不了任何的狀況，只能徒增一個人無奈的傷心。

　　她總覺得蘇文承還小，不想讓他操勞這份辛苦。

　　一提到學習，蘇文承頭一回有了抵觸情緒。

　　推開椅子猛地站起了身，朝著喬淑華直接吼了出來，沒有平時一點乖順的模樣，“學習，學習，又是學習！我真不明白了，我是差勁要得倒數(shù)還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就天天盯著成績？”

　　“以我的能力，即便不準備這次考試對我也沒有影響！你倒好，這么大的事情偏要瞞著我。”

　　“難道我不是這個家的一員？難道我不是爸的兒子？爸生病了，你們都知道，就偏不告訴我？要不是我今天回來，是不是你們要打算一直瞞著我瞞到底了？”

　　蘇文承越想越覺得氣，蹭蹭地幾步就邁上了樓。

　　樓下的客廳里，剩下了有口難言的喬淑華。

　　捂著心口的位置，喬淑華心里總是有說不盡的憋屈。

　　蘇東耀被查出癌癥，她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可……現(xiàn)在事情發(fā)生了，讓她沒辦法不認。

　　她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人就是蘇東耀和蘇文承。

　　她知道蘇文柏很好，也知道蘇文柏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平時更是挑不出什么錯來。

　　可，這日常的感情再好，那也不是親生的，始終是隔著一層。

　　如今蘇東耀有事，她不能讓蘇文承順途的人生再有什么意外。

　　偏偏她的這一番苦心，還不被理解。

　　蘇文承情緒蹭蹭的涌上來，輕易幾步就上了樓。

　　從來沒有這么迫切想要跟蘇東耀說話。

　　可到了蘇東耀門前，準備敲門的手又給停下了。

　　他不知道推開面前的這扇門見到蘇東耀應該說什么。

　　在門口躊躇了很長時間。

　　內(nèi)心五味雜陳，卻還是沒能敲開蘇東耀書房的門。

　　最終，他灰頭土臉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午后的陽光太盛，蘇東耀的書房里輕掩了一半的窗簾。

　　從醫(yī)院回來后，蘇東耀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書房里。

　　而且，還明確說明，不準人來打擾。

　　整個蘇家，知道蘇東耀是個威嚴的大家長，對他的話無不聽從。

　　即便是喬淑華想要到書房里，都要先敲門得到許可。

　　此時，蘇東耀正閉目在躺椅里休息，腿上蓋著一條毯子。

　　私人醫(yī)生——李碩，照例按時給蘇東耀測量身體數(shù)據(jù)。

　　以蘇家今時今日的地位，請來的私人醫(yī)生，方方面面都是按著最頂級的條件來擇選。

　　看著閉目不言的蘇東耀，李碩推了推鼻梁上夾著的眼鏡框，鏡片閃出一抹光，“您的身體……”

　　蘇東耀聞聲，緩緩地睜開眼睛。

　　宛如一頭沉睡的雄獅，一雙鋒銳的眼睛，使人無法面對他的鋒芒。

　　“我的身體情況我很清楚。”

　　李碩沉默沒有出聲。

　　把身上的薄毯掀開，蘇東耀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沉默的醫(yī)生，投望過去的目光透著威嚴和警告，“我希望你應該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p>　　李碩聽著蘇東耀凜然的音色，瞬間明白了對方不動聲色的警告，頷首，“我明白了?！?p>　　蘇東耀看他一眼，視線慢慢從他身上收回，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