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馬車很寬敞，座椅上也鋪著厚厚的褥子，但素節(jié)卻坐在地上，緊緊盯著占據(jù)著大半個車廂的樊相柳。
企圖看到樊相柳動一下，一下下就好，手指也好，嘴唇也好，他甚至想著把自己的手腳換給樊相柳吧，總好過干等著。
但這都是奢望。
素節(jié)能做的只有催促著人馬快一點，再快一點。
北地華光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整，華光城內(nèi)已經(jīng)是一個運行完善的系統(tǒng)了。
所有人分成了兩組，輪流種地和訓(xùn)練，老幼婦孺也同樣如此，一日用于學(xué)習(xí)，另一日則負責(zé)給種地的將士們送些茶水飯食。
連白奎木等人都親自下了地，跟將士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一時之間，虎師的凝聚力前所未有的高漲。
林陽的信件送到時，白奎木正在地里觀察著麥苗，從小長在皇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
綠油油的小麥苗從地里鉆出來，近看倒沒什么特別，離遠一些，卻是一片一片的嫩綠色，比京城少女們的春衣還要俏麗幾分，生機盎然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白奎木心里的感受。
可林陽的信卻是直接將所有的欣喜毀了個干凈，他只是粗粗的看過一眼，便吩咐手下的人將所有官員包虧鬼老全部昭來。
白奎木在田間踟躕了一會，又覺得太慢，急急忙忙往訓(xùn)練地趕，完全沒了平日里的穩(wěn)重模樣。
在城門處，白奎木迎面撞上了正往城外趕的鬼老一行人，佟尚書看著發(fā)絲有些凌亂的白奎木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倒是鬼老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叉著腰道“你這個小鬼跑那么快做什么，也不怕把老夫這老骨頭撞散了架，再著急也要注意儀態(tài)”
佟尚書聽過鬼老的話，臉色好了不少，只是白奎木根本沒有功夫去考慮什么帝王威嚴，皇室儀態(tài)了，他一把把手里的信塞到鬼老手里。
鬼老有些不明所以的展開信，如白奎木一樣，他的臉色瞬間鐵青，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信紙。
他看向白奎木，顫聲問道“這是什么時候寄來的？”
“剛剛，但從西境到這里，即使是快馬加鞭一刻不停也有十天了”白奎木答道。
楊非夜在一旁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鬼老沉聲開口道“小陽被西戎奸細綁了，相柳為了救小陽，孤身與西戎王子對峙，如今下落不明。
陸森準(zhǔn)備偷襲西戎，但他能調(diào)動的人手太少，作用不大。
況且相柳雖然在失蹤前已經(jīng)控制了找西戎首將，但如今也是他們?nèi)糊垷o首，狼師本就不安穩(wěn)，小陽恐怕也有危險”
說完，眾人的表情皆是掛滿了寒霜，腹背受敵不過如此，兩地相距甚遠，這根本就是個無解的命題。
沈越想了想道“不如我先帶上一隊人馬，悄悄前去狼師……”
話還沒說完，白奎木就打斷了他“不可，西境的城池里各方眼線不少，那么多兵馬勢必打草驚蛇，況且各位從京城逃來，衛(wèi)月烏沒見到尸體，可能不會認定你們”
“難道就不管了？”楊非夜有些著急的問道。
眾人一陣沉默，這其中所牽扯的問題太多，并不是隨便一句話便能解決的。
好半天，鬼老才開口道“看來還得老夫走一趟才行，給老夫幾個不打眼的兵，快馬加鞭趕去西戎，能救一個是一個”
鬼老這話像是已經(jīng)判了樊相柳的死刑，即使心里不想承認，也知道樊相柳落到西戎王子手里不會有活著的希望。
讓鬼老去西戎也是如今唯一的辦法了。
但白奎木燉了好半餉，又開口答道“鬼老，我想跟你一起去”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極力制止，只有鬼老怔怔望著他沒有說話。
鬼老知道他的意思，他與樊相柳林陽三人就像是個三角形，缺一不可，如今告訴他這個三角形可能散了，他一定是接受不了的。
果不其然，白奎木開口解釋道“我與小陽相柳是一起來的虎師，一起經(jīng)歷了種種世間，我不信相柳就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消失了，我得去找她。
而且小陽還小，相柳失蹤他一定很自責(zé)，我不想他做什么蠢事。
說實話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離不開相柳和小陽的支持，如果我們?nèi)酥皇Ｎ易约?，我不知道我還剩多少勇氣支撐自己走下去。
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自私，但求求你們，就這一次，我保證，就算真的…真的只剩我自己了，我也不會放任你們不管的，請相信我”
白奎木的雙眼已經(jīng)濕潤，他沒想到林陽的信會給他這樣大的沖擊，大到胸口好像生生被挖走了一塊，大到他失去了以往引以為傲的理智，唯一能想到的竟是插上翅膀飛去西戎這個荒誕的念頭。
眾人看著白奎木，沒有開口，這不僅僅是選擇是否放白奎木去西境那么簡單，畢竟他們從京城逃來這里，就是將性命都壓在了白奎木身上。
如今白奎木要離開，誰能安心？誰又能在這是站出來說我不怕死呢？
見眾人沉默，白奎木眼里的希冀的光逐漸暗淡，他能理解這些人，畢竟沒人會不拿自己的命當(dāng)回事。
他笑了一下，剛想安慰眾人算了，卻聽佟尚書開口道“自古帝王重仁義，這也是臣最遲愿意追隨公子的原因，如今卻是險些忘記了”
沒有直說，卻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其余眾人也是微微一愣，隨后恍然大悟，是啊，當(dāng)初自己放棄一切千里迢迢來到這苦寒的北地為的不就是白奎木的這份仁義之心嗎，而如今自己竭力制止又是否是與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馳了呢。
果然，很快便有人站出來表示同意白奎木前去西境，接著所有人都表達了贊同。
白奎木望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眾人皆是讓到一邊沒敢受這一禮，唯有佟尚書沒有躲閃，而是鄭重的回了一禮。
白奎木與鬼老立馬開始收拾行囊，本來除了白家暗衛(wèi)一行人，沒再準(zhǔn)備安排其他人馬。
還是在眾人的堅持下，才同意帶上五百人，喬裝成走鏢隊伍，分批前往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