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爾戰(zhàn)役(北之章其十五)
事情是這樣的:
七月十二日午后,大雨滂沱,電閃雷鳴,不見天日。
南格老伯領著一行人在昏暗的地道中困難地行走,不時有滲透的雨水滴在饑腸轆轆的人們身上,他們灰頭苦臉,衣衫襤褸,死氣沉沉,但不失前進的動力,不失希望,因為他們剛剛從口臭的哥布林大嘴中逃出來。
除了一人在外,那是一個肥碩的商人,他穿筆挺的黑色禮服,將大肚腩凸現得十分圓滾,他的肥臉上一堆汗油和雨水,憤怒積蓄到了極點。
“艸!那個死不了的老頭子,你TM領的shi路!走了一天了,還TM擱這轉悠???”
南格也累的夠嗆:“快了,快了,就在前面?!?p> “嘁!還是這句,你!你!你!還有你,該死的瘸子!你們TM就該喂那種綠色惡心的怪物,耽誤老子時間!”
商人指的是幾個婦孺,兩個抱著焉焉孩子的婦女,她們的負擔比其他人都要重,因此走的十分慢,還有一個扶著墻才能勉強挪步子的男人,一個比他全速快不了多少的信仰圣母的老太婆與他相互攙扶,艱難前行。
沒有人反駁,沒有人反抗。
商人依舊罵罵咧咧,一個抱著昏睡小男孩的母親,忍不住回擊:“夠了!大家都很可憐,都很累,饒過你的嘴吧?!?p> “什么???該死的窮鬼!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擁有多少你們這些窮鬼窮極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嗎?你知道老子的人脈,權力有多廣多大嗎?”
眾人停了下來,老太婆不停在胸前劃十字祈禱“圣母保佑”。
一對父女,老父親腿腳不利索,還有一點哮喘,此時達到極限,靠墻劇烈咳嗽,女兒不停為他撫胸。
商人看清楚和他對著干的女人,走上前戲謔道:“哦,原來是你個克夫女???老子看得清清楚楚,你那早就該死的丈夫為了救你和這個狼崽子,當場被削成肉泥,哼哼哼,你們當時就應該和他一起去死!艸!又TM停了!”
南格:“行了!大家伙都累了,消停消停吧!”
“該死爹娘的東西!”
一個無人照料的小姑娘猛然哭出眼淚,她的衣服破爛不堪,雞窩頭更加曹亂。
“哭哭哭?。?!我TM讓你哭!”商人一腳上去,將小女孩踹飛。
做祈禱的老太婆趕緊扶起她,小女孩摔得不輕,嘴角流血。
老太婆心疼,也流下熱淚。
一個強壯的鐵匠怒槽滿了,想上去開干,他的老母親拉住了他,他看了看趴在肩頭上睡熟的女兒,他算是十分幸運的了:
妻子難產而死,留下個閨女,自己掄大錘,老媽織棉衣,好歹把女兒拉扯大,災難爆發(fā),一家都被抓,幸好大難不死,獲得拯救……鐵匠猶豫了,終于沒有出手。
殿后的貝萊飛過來查看情況,他在后面已經聽到他們的爭吵,大致明白緣由。
他化為一道綠光閃過來,當場給富商一擊打臉重錘,商人栽地。
貝萊冷著臉喊:“你們?yōu)楹螤巿?zhí)!”貝萊掃了一眼商人,他依舊是不屑的表情,按著浮腫的臉,摸出懷中的珍藏版小鐵罐紅酒猛灌。
“災難中,必須拋棄歧視成見,摒棄無能狂怒,才能在這陰暗的地道中窺見光明,重見天日,而你!”
“咋!小屁孩!你想殺老子嗎?來吧,過來打死老子!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就TM老子一個人有p活頭!?艸,都TM怨你們!”
“不,你該活著,但不能蠻狠地活著?!?p> 貝萊飛到受傷的小女孩旁,發(fā)現她還在哭泣,“你還好嗎?”
老太婆接腔:“哎,造孽呀,圣母保佑,她叫艾米麗,終焉魔物攻破城墻時,父母,爺奶雙雙死在面前?!?p> “那他呢?”
“他……”
南格摘下帽子扇著風,說:“他是個南城的大富豪,名為肯·威廉,以經商發(fā)家致富,前幾天他帶著妻子出北城游玩,遇上攻城的魔物,老婆,兒女都死了,只有他撿條性命?!?p> 貝萊沉默了,飛到艾米麗眼前,點點她的鼻尖,艾米麗放下抹淚雙手,眼汪汪地看著眼前的小精靈。
貝萊伸開手掌,“什么都沒有吧?!?p> “嗯……”
貝萊雙手不同時針轉圈,艾米麗的眼球被吸引了,停止了哭泣。
貝萊右手猛地一揮,五指夾緊,將手心翻轉過來。
“哇!是一朵小紅花,好可愛!”旁邊另一個女孩爆發(fā)驚呼。
臟兮兮的小女孩捏住小紅花,不再哭泣,微微一笑,周圍人也爆發(fā)驚嘆,幾個醒來的孩子直眼紅。
貝萊也笑了,昏暗的燈光在他的方框鏡片中反射希望之光。
咚!咚!咚!
“等下!”貝萊做出暫停的手勢。
眾人瞬間安靜,齊刷刷看向小小的貝萊。
貝萊的表情逐漸由冷靜變?yōu)轶@愕,他感受到沉重的氣壓。
大概耳朵好使的此時都聽到了這種震響。
“這是……有誰在捶地嗎?”
“不到啊?!?p> 貝萊也同樣疑惑,“大家安靜,別出聲,有敵人經過?!?p> “沒用的?”大胖子肯顫抖起來,跟見了鬼一樣,“是她,是那個惡魔,沒用的?!?p> 酒罐子掉落,暗紅色酒液撒了一地。
肯雙手抱頭,撕扯頭發(fā),那噩夢般的場面重新浮上腦海,無聲電影般播放:
夕陽紅的草原上,他駕著馬車,車棚里是自己漂亮的妻子和一對喜人的龍鳳兒女,他們說笑著,自己也享受著片刻美好宜人的寧靜。
咚!咚!咚!
這是肯銘記一生的震響,肯很疑惑,環(huán)顧四周查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夕陽正下方,有一個六臂巨人,緩緩走來,肩上站著個打傘的女孩,與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大,十一二歲的樣子。
可是她動了動手指,一切都沒了……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夕陽的紅色,一切都與血色天空融為一體……夢幻而又模糊,對的,這一定是個噩夢!
肯發(fā)了瘋地往回跑,不顧一切地往回跑,直到虛脫,直到精疲力盡躺在地上,才知道,是自己妻子的血……把天染紅的。
“什么?”
“那個惡魔,不行……不行……我要活,我要活!滾開!”
肯爬起來,撞開眾人狂奔而去。
貝萊瞬間明白了,機械地看向眾人,手中化出紅藍兩支箭頭,同時,大吼:“大家,快跑!”
貝萊將兩支箭頭撞在一起,紫色屏障剛剛罩住艾米麗和老太婆,眾人還未反應過來。
地道被砸穿了……
六個大鐵拳精準無誤地捶爆人們躲著的那段地道。
二十二個逃出魔爪的人,一個一個家庭的,攜兒帶女的,背著老母親的,懷抱孩子的……要么被拳頭砸成肉醬,要么被坍塌的地道活埋。
紫色結界內,貝萊聚力維護結界,老太婆抱緊艾米麗,查看她的狀況,不經意間撩開眼前厚厚的劉海。
“哦,圣母保佑,你沒事,我可憐的小……松……鼠,你……你……你不是艾米麗!”
“艾米麗”露齒一笑,猩紅眼發(fā)出詭異血色光芒:“成為我的奴仆吧,善良的老婆婆?!?p> 女孩手指抹掉嘴角的血液,強硬戳進老太婆的喉嚨里,那指尖的始祖之血連同撞掉的門牙一起掉進了胃里。
老太婆側倒在地,開始抽搐。
一陣血霧爆發(fā),強勁的血色魔力流將女孩團團包圍,然后曇花般炸開,從中走出一個身著玫瑰血紅哥特連衣裙,看似人畜無害,冷面無情的蘿莉。
她那堪比冰霜而又猙獰的血瞳睜開。
貝萊震驚了,放棄維護結界,掏出神木源鷹,一只紅色箭矢自動顯現在弓弦上,貝萊拉滿欲射。
“你到底是誰!?”
“阿卡莎?!?p> 貝萊內心一窒。
“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聽說過‘移花嗜血蠱’嗎?”
“混蛋!”
“‘射雕精靈王’貝萊,臣服于我吧?!?p> “不!可!能!”
“是嗎?但看在它的面子上,我這次不殺你?!?p> 阿卡莎右手一晃,變魔術般,捏出個小紅花,血液侵蝕花瓣,然后融化重新聚合成一把小飛刀,懸在阿卡莎右手掌上。
貝萊松開弓弦,離弦之箭正欲待飛,阿卡莎睜大猩紅眼,死亡凝視。
貝萊像被定住一樣,一動不能動,更加詭異的是,剛飛出一半弓箭居然停滯了!
就那樣懸在弓體上。
阿卡莎動了動右手指,彈開,飛刀極速飛出,割穿了貝萊的肚子,奇怪的是,血液沒有噴灑。
這是……時光停滯!
貝萊無法呼吸,此時他每一個細胞的新陳代謝都暫停了,他的那個空間中,所有的事物,包括塵埃,雨滴,都停滯了。
并不是完全靜止,而是速度十分緩慢,幾乎處于靜止狀態(tài)。
“再見了,貝萊,希望你可以活著?!?p> 又一個大拳頭砸下,捶破了紫色結界,將貝萊打入地下。
貝萊瞎了一只眼,只能用另一只眼看看模糊不清的景象。
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圣潔白光襲來,撕破了包圍自己的黑暗,好像聽到了,超越穹頂的長鳴,好像感覺自己被抓住升起。
我……是要升入天堂了嗎?不,我違背了誓言,應該會被打入地獄吧……
后記:
那是一座破爛的教堂,二樓已經不復存在了,殘垣斷壁,刻有圖案的大理石塊到處都是,滂沱大雨洗刷一切,泥濘而又臟亂。
似乎唯一能證明這是個教堂的事物便是那被推到的圣母石像了。
一只小老鼠拖著長尾巴竄過,停下,撓撓自己的鼻嘴,突然,地板撬開,嚇了它一跳,急忙出溜開。
暗門被掀開了,里面爬出來一個虛脫的胖子。
肯大笑著,跪在地上,瘋癲地笑著……
“hhhhhhh?。。。?!去你媽的惡魔!老子還活著!腿短的豬玀們!都下地獄去吧!”
一根一米長的尖刺插透了他的胸膛,胖臉不再笑了,轉而痛苦扭曲絕望的神情。
從傷口處長出一條又一條綠色藤蔓,上面附帶的花苞一朵接一朵地綻放……血紅色玫瑰,仿佛從肯身體汲取養(yǎng)分般,肯迅速消瘦,干癟起來。
黑暗中一只修長的蒼白如霜的手從背后抓住了肯瘦削的胖臉。
魈在耳邊低語:“胖哥呦,你能告訴我,你們要去哪里呢?嗯哼哼哼哼哼哼……”
好似喉嚨中發(fā)出的冷笑在雨夜中久久傳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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鷺鷥游
請讓我水一天,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