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后,天氣開始陰暗起來,滿天烏云黑沉沉的壓了下來,空氣中帶著一絲沉悶的壓抑感。
“風雨欲來啊!”
水閣之上,沈落單手撐著下頷,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一片略帶感嘆的道。往日的這個時候,在這水閣之上賞景,若是穿得單薄了反到會覺得有絲絲涼意。
今日卻覺得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根據(jù)時間上來算,天煞堂應該會在今晚行動。小姐不如……”比起沈落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愜意,芷語眉宇間卻是一片凝重與警惕。
瞥了眼端著托盤一步步走上來的柔枝,沈落悠悠道:“有些時候,比起臨時退怯,我更喜歡迎難而上?!?p> 芷語同樣看向了樓梯的方向,目色沉重,這幾天柔枝異動頻頻,幾乎每晚都會出宜雨軒。至于去干什么,她們早在意料之中。依照她的行事手段,這種背主的人早就應該殺雞儆猴。不過小姐卻有意暫留她一命。
柔枝將托盤上的茶杯拿起放在沈落的面前,低眉順眼的道:“小姐,請用茶?!?p> 沈落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如玉的手指端起茶杯,將茶蓋揭開,盯著里面浮動的碧綠的茶葉淺笑一聲,“你這茶葉倒是新鮮?!?p> 柔枝解釋道:“這是侯爺讓人采購的仰天雪綠,因為此茶色澤翠綠,內(nèi)質(zhì)香氣高,湯色嫩綠明亮,滋味清爽鮮醇,所以夫人特意差人送了一些過來?!?p> 沈落輕笑一聲,“品茶這種文雅之事,向來只有那些出身名門的千金公子懂得,倒是不知你一個丫鬟竟也知道的不少。”
柔枝連忙道:“小姐忘了嗎,你以前最喜歡喝茶了,尤其是雪峰毛尖。而且有時候都是自己親自動手?!?p> 沈落漫不經(jīng)心的道:“是么,到還真是忘記了,不過我倒記得二妹似乎很喜歡雪峰毛尖。哪怕是寒冬臘月,夫人也得讓人費勁心思的采購到此茶?!?p> 茶藝可是門很高深的學問,這里面包括選茗、擇水、烹茶技術。這也是禮儀修養(yǎng)最重要的一環(huán),只要有點底蘊的家族,族中子女除了琴棋書畫,都得學習茶藝茶道。
沈落雖為侯府嫡長女,但是因為生母去的早,身為生父的言誠侯因為她臉上那塊胎記的原因,幾乎是當完全沒這個女兒,所以這些該學的東西幾乎一樣沒學。
自己動手!柔枝這種時候說這種話,莫不是存心諷刺。她倒是想起來了,她那個白蓮花妹妹在茶道上似乎頗有造詣,聽說連宮里那位頗愛茶道的太妃都稱贊不已。
“許是…奴婢記差了?!比嶂π闹形⑽⒁惑@。
芷語輕哼一聲,冷聲道:“你伺候小姐這么長時間,竟然連這么點小事都能記錯,要你還有何用?!?p> “說不定她是奉某個人的命令來試探我究竟是不是沈落。”沈落端起茶杯在鼻尖輕嗅了一下,眉宇間輕輕一皺,嫌棄的將茶杯放下,說是仰天雪綠,但是聞這味道分明是陳茶。
不過這色澤倒確實新鮮……
“那個人應該是柳氏吧,也不怪她突然懷疑我,畢竟我被她擺布了這么多年,突然反過來算計她,給她下套,讓她在府中眾人的面前丟了面子,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不過…”說到這里,沈落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冰冷的道:“本小姐是真是假,似乎還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若是她真的懷疑,竟可找我大哥說去。”
柔枝背后冷汗直冒,在沈落冷冽的視線的逼迫下,雙腿一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姐誤會了,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怎么會…替夫人辦事。”
“是與不是,我沒多大興趣知道,不過,我應該提醒過你,我這個人最恨背叛。吃里扒外這種事在我這里可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鄙蚵湫揲L的指尖敲打著桌面,發(fā)出一陣有節(jié)奏的“咚咚”聲,如同敲打在人的心底,讓人生寒。
沈落停下指尖的動作,將茶杯往桌邊推了推,輕笑一聲,“對了,這杯仰天雪綠就賞你了?!?p> 聞言,柔枝睜大了眼睛,身子下意識往后面挪動了兩步,顫聲道:“這仰天雪綠極為名貴,奴婢……”
芷語冷聲道:“讓你喝就喝,哪來那么多話。”
柔枝卻像是想到了什么,從地上爬起來,撒腿就跑。芷語秀眉一擰,這茶果然有問題。腳下一個錯步,就將跑出兩三步遠的柔枝給擋了回來。緊接著伸手將桌上的茶杯端了起來,二話不說的卸了柔枝的下巴,將茶水灌了進去。
“咳咳……”摔倒在地的柔枝拼命的咳嗽,臉色如紙一樣蒼白。
“今天晚上將她帶到主院?!鄙蚵渚痈吲R下的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柔枝,眼中不帶一絲感情。
“是?!?p> 長陵王府,書房里燈火通明,夜謹宸放下手中的狼毫,看向手里拿著一封密函走進來的藺陽。
“王爺,最新消息,南王府云世子,言誠侯府沈世子今晚已秘密進京。在云世子進京前,曾遇到過一次截殺,暫無傷亡情況?!碧A陽將手中的密函遞向夜謹宸。
“沈翊,他回來了?!币怪斿方舆^密函,有些意外的皺了下眉頭。
藺陽點頭沉聲道:“是與南王一行人一起回來的。”心底卻忍不住腹誹道:沒想到言誠侯府這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竟是有這么多人在乎她的婚事,這么差的名聲,真不知道王爺當初為什么要答應娶她。
夜謹宸淡淡看了他一眼,藺陽連忙收回心底的思緒,繼續(xù)稟告道:“天煞堂今晚行動,沈大小姐那邊是否需要派兩個人去?!?p> “言誠侯府那邊你去走一趟,另外讓簡風挑幾個人出城暗中保護南王一行人,直到進京為止?!币怪斿返馈?p> 藺陽眼底劃過一抹意外,但是也不敢多問,連忙領命退了出去。
夜謹宸垂眸重新看向手中的密函,潔白的宣紙上,天煞堂三字尤為醒目。